所以在晚饭的时候, 简第一次提出请假:“……杭峰的怒水结束后,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快就一周,慢的话就无法确定时间了。

杭峰, 如果我没有回来, 你只要继续保持这个节奏就好了, 在技巧方面我能给你的本来就不多, 而你已经走进了国际赛场的大门, 我就算不在身边对你的影响也不大……”

杭峰的眉心蹙紧,放下了叉子。

银色的叉子与餐盘撞出清脆的声音, 开口就震惊四座:“他们会杀了你吗?”

“咳!”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其他人也被电了似的睁大了眼睛。

老杭同志叱喝一声:“瞎说什么呢!”

杭峰只是看着简。

简忍着笑,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大概率不会, 但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这样吧, 如果我突然断了联系,就麻烦你帮我报警了。”

“可以提前报警吗?或者请几个保镖?”

“这件事情不适合太多人知道, 而且能够起到的用处很小,让我自己解决吧。”

杭峰蹙紧的眉头:“简, 你这样说我很不放心, 如果你不想让我在担忧的状态下比赛,最好再想一个更周全的办法。”

“学会威胁我了?”简这样说着, 脸上却都是笑容,“好吧好吧,我这几天会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有答案我会告诉你的。”

杭峰点头,这才重新拿起了刀叉。

晚上回去,杭峰很想给唐隽打个电话聊聊简的事。

这些话他不可能对何洲说,但唐隽没有问题, 他也只有唐隽能聊,就连父母都不行。

可惜,唐隽坐着“红眼航班”,已经在飞过来的路上。

手机关机了。

马上就能见到唐隽这件事,大概是杭峰在今天经历了这些不愉快后,唯一让他觉得开心的事。

入睡的时候他就在想,快点睡,睡一觉起来唐隽就到了。

……

唐隽风尘仆仆的从机场的出机口出来。

他几乎没有行李,就连身上的这套衣服也是在机场里现买的。

在参加完联赛后,他连聚会都没有参加,直接就从京城上了飞机,装满了学习资料的行李箱里,就只有参赛的队服。

上午十点,飞机降落在澳洲的南州机场。

为了能够更早地见到杭峰,他放弃了更舒适的直达航班,中途还在澳洲首都机场等了四个小时的转机,历时14个小时。

直到他在出机口看见盈盈笑着的杭峰,所有的疲惫烟消云散。

杭峰熟悉自然的上前接过了行李箱,然后就抬手摸了唐隽的额头。

唐隽没有躲,他现在感觉有点迟钝。

杭峰则松了一口气:“真怕你又生病,坐今天早上的飞机过来多好,下午不也一样能见面。”

唐隽睨他一眼:“都说了是水土不服,纯粹肠胃的事,和疲惫没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经常熬夜的人还容易得胃病呢,你说肠胃更疲惫有没有关系!”

唐隽说不过杭峰,干脆转移话题:“你和谁来的?我们自己坐车走吗?”

“简在外面等我,只有他能在澳洲开车。”

唐隽嘴角笑容加深:“让长辈来接总觉得不太好呢,等你成年了,试着考个国际驾照吧,以后出国比赛去哪儿也方便。”

“行,可以安排。”杭峰笑开牙齿,“不过先等我把国内的驾照考了再说。”

“到时候一起考。”

“恐怕不行,驾照不都是在大学里考?”

“驾校报名不也一样。还有……”唐隽看向杭峰,“你的目标变了吗?不是清北了?”

“那只是开玩笑,除非走体育生特招,我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以你的成绩,估计国外的大学也会邀请你吧?而且清北每年的交换生那么多,你还不是早晚要出去。我们读同一所大学的可能性不大。”

唐隽的嘴角抿紧,他抬起头急切的想要辩解什么,直到看着杭峰的脸上灿烂的笑容,话又卡在了嗓子里。

最后唐隽犹如被说服了一样,沉默地跟着杭峰走到机场的停车场,简就等在那里。

简在看见唐隽的时候,眼底有些奇异的光芒在闪,他将唐隽从头看到脚,又重新定在他那张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美人儿”的脸,继而扬了扬眉。

“你们真是我见过最好的朋友。”简意味深长地说着,打开后门,“长途旅行辛苦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杭峰觉得豪华套间很适合你,还是说你打算和杭峰将就住在一起。”

唐隽沉默了一下,将答案抛给了杭峰:“你随便安排吧,我现在只想睡觉。”

这么说着,唐隽避开了简那隐约有着刺探深意的目光。

杭峰希望唐隽能有更舒适的环境享受这次的度假,而且他的理由很充分。他现在住的是公费房间,还是他爸让出来的单人间,唐隽住进去影响不好,反正又不差钱。

唐隽有钱。

拍了很多“X-games”项目代言的杭峰也有钱。

最后,唐隽黑着脸,住进了豪华套间。

至于阳台上的无边泳池……大春天的那么冷,游什么泳!海水都比它热乎!!

好在唐隽来了后,杭峰相当是常驻在他的房间,除了训练和睡觉时间,基本都在他屋里。

只是晚上唐隽出现在餐厅的时候,老杭同志说了一句话:“这么远跑过来啊,学校不是还没放假吗?”

唐隽讪讪地说着借口:“过来研学。”

老杭同志点头,没再多说,这茬就算过去了。

明天比赛,杭峰晚上睡得早,八点半就回了屋里。

太早了入睡有点困难,杭峰就拿着手机登陆“X-games”直播APP,看他哥才结束的上一场季后赛。

赢了。

也正是这场胜利,将这位华国的第一职业队长送进了“X-games全明星”第78名。

现在杭峰已经掉到了95名。

他哥的出色,让杭峰停不下来的“狂奔”,明明来澳洲只是参加“世青赛”,却最终哪怕“走关系”也要来一个“怒水红牛”的比赛名额。

要想办法超过他哥。

斯篮搏在欧米国家非常受欢迎,类似于NBA的比赛,却场场上演各种姿势的大灌篮,肌肉**们在空中发生剧烈的碰撞,以及细腻流畅的传球技巧,可以说直接减少了那冗长的攻守互换的运球过程,不断将**送到观众的眼前。

杭阳带领的团队作为历史以来唯一冲进“季后赛”的亚洲队伍,很多人都以为他们的好运气用完了,第一轮就会淘汰回家。

没想到他们却赢了比赛,虽然很艰难,队伍里还有队员因此受伤,可他们还是进入到了第二轮。

这场胜利点燃的不光是欧米的话题,在华国也起了很大的波澜,华国数量可观的观众进入,不仅让“X-games”的播放率暴涨,也为杭阳在“全明星排行榜”上送去了新的动力。

热度还在发酵,杭阳的排名也不会只在78名。

杭峰也因此受益,否则只是在“巡回赛”里拿到冠军的他,半个月都过去了,不可能还在100以内待着。

要知道,100以内的选手几乎都是各个项目的总冠军得主,以及有着疯狂极限运动代表作的人。

“世界100强”。

说起来好像数字很大,但想要挤进100名可太难了。

杭峰看杭阳的比赛,看的几乎忘记了时间。

斯篮搏真的是一个很有趣很热血的比赛,他哥曾经练过橄榄球的身板儿已经相当强壮,同样是职业运动员,杭峰感觉和他哥站一起,只有他半个肩膀宽。

但他哥并不是队伍里最壮,他只能排在队伍里的第三名,与那些欧米的老队在一起,他哥竟然是略显纤细的那一个。

可他哥从不畏惧和人碰撞,有时候杭峰都替他哥疼,可他哥跟没事儿人似的继续比赛。就像他哥说的,他是一个“战士”,只会往前冲,除非他死,绝不会倒下。

手机里斯篮搏的大赛上演着男人间的血性,飞溅在空中的汗水像是裹着血一样变成了粉色,杭峰看的热血沸腾,时不时的还要嚎叫一嗓子。

再一回神儿,九点半了。

不行,得睡觉。

手机里上演的是他哥的赛场,他的赛场就在明天。

虽然资格赛的时候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但无论如何都要赢!

……

第二天,正睡“回笼觉”的杭峰八点被准时叫醒,穿衣洗漱吃饭,再到出发抵达赛场,要不是赛场出现了变故,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今天的风很大。

天气不是很好,是那种走出建筑物后,衣服会掀飞起来的大风。

风卷着浪,浪头比前几天要高很多,测量出的数据最高的浪风已经达到了5米,而且还有一点管状波的形状,偏偏又无法完全卷起来,这种浪的形状会更容易把选手淹没。

这可不是青年选手应该面对的浪。

杭峰他们过去的时候,比赛不但没开始,甚至今天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确定。

大赛组在等,他们希望晚点风小了一点后,浪高能回到4米以内。

一时间没事的杭峰在看台边上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和唐隽并肩坐在冲浪板上,聊起了昨天晚上他哥的比赛视频。

唐隽不怎么感兴趣,反而注视着大海说:“不到五米的浪已经这么可怕了,怒水红牛据说要挑战的是将近10米的浪,不会有危险吗?”

“还好吧,大家都是专业的,知道怎么保护自己避开危险。”

“你之前可没有经验。”

“五六米的浪冲过,十米还真就没有冲过,想起来真的很期待啊,从浪尖往下坠,身后就是万马奔腾的浪,想想都过瘾。”

“……”唐隽很焦虑,“你知道我意思,不要说的太轻松了。”

杭峰就笑,深深看着唐隽说:“每个人都有第一次,每一个挑战巨浪的极限运动员,他们都有第一次。这是简告诉我的。他们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唐隽说不出话,只是眉心蹙的很紧。

就在这时,几个男孩儿朝着杭峰走了过来,他们来到杭峰面前,说:“杭峰,路易联合所有人向大赛组提出比赛申请,你要来吗?”

杭峰站起来,握上说话这人的手,疑惑:“能详细说一下吗?”

对方很耐心地解释道:“你也看见了,今天的风浪都很大,大赛组觉得我们无法应付这样的浪,很大可能会暂停今天的比赛。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不是吗?路易说的对,我们都在这样的环境下训练过,我们也有不输给成年组的实力和决心,我们不需要被特别对待,被保护。”

杭峰点头,他明白了。

虽然总是“路易说”让他有点介意,不过他们确实不需要被保护。

今天的浪他们完全有能力应对。

杭峰最终答应了这几位选手的邀约,一起前往大赛组。他们都认为杭峰是资格赛的第一名,他的声音和态度很重要。

他们来到大赛组的位置,这里围了很多人,前面面对大赛组的是选手,教练们则在外围站着,最核心处有几个人,路易的那一头金发很醒目。

“杭峰来了!”身边的人突然大喊了一声。

前面的人听见,把位置让开,杭峰就这么从人群里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直到来到核心处,他听见那位大赛组的官员正在说:“这只是女子组赛区的浪况,另一个赛区浪的高度已经普遍超过4米,浪很乱,还有管状波的半成体,很危险。”

路易大声地说:“我们已经过去看过了,那正是我们想要挑战的浪。我们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大海的鲨鱼,简单的浪所能够展现的只是技巧,那些会滑雪滑板的运动员他们有更大的优势……”

杭峰听到这里,知道这话就是说的自己。

路易的分数比他差了那么多,但显然并不服气,而是将失败的原因归类到自己不是技巧性运动员。

路易不服气地说着:“可冲浪运动它不仅是技巧的展现,更应该是勇气的象征,它第一次出现,所蕴含的就是人类对大海不屈的意志!

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害怕这样的浪,我们可以比赛!!要比赛!!要比赛!!”

很有煽动力的话语,很快身后就有人跟着大喊::“要比赛!!要比赛!!”

大赛组的工作人员相互对视,最终答应了选手们的联合诉求。

得到答案的选手们发出欢呼声,居功甚伟的路易被大家拥抱。

还有人不屑地说:“隔壁的怒水可是十米的巨浪,我可是早晚要去挑战巨浪的人,不过才5米而已。”

杭峰听见,深以为然,他也觉得这个程度的浪高还不到停赛的程度。

然而走在前面的人却突然说道:“嘿,你听见路易说了吗?杭峰没有参加怒水的挑战,我以为他来澳洲就是参加怒水,没想到他只是来参加世青赛……”

杭峰听见自己的名字,眉梢扬了起来。

“应该是害怕吧,毕竟十米的巨浪真的很恐怖,他或许对速度类的项目天赋异禀,对技巧的运用也非常优秀,可巨浪却是高度和力量的威胁。”

“噗!你说他怕高?”

玩过滑雪大跳台的杭峰:“……”

这传言说出来也有人信?

不,是有人信了。

很快,杭峰就发现还不太会、或者不屑于遮挡表情的年轻选手们,对自己投注过来的奇异目光。

所以……

自己是没有在“怒水”那边报上名?

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传闻?

杭峰去问简。

简拍了下脑袋:“是了,我再去提醒一下那家伙,有时候就是这么不靠谱。”

杭峰:“……”

这边,路易告别围了他许久的人群,一脸满足愉悦地回到教练身边。

教练微笑:“你成功了。”

路易说:“是的,我成功了。我冲过很多次五米多的浪,今天的比赛我会表现的很好。”说完,他想了想,“说不定能拿冠军了。”

教练提醒他:“杭峰只是没有报名怒水而已,并不代表他就无法应对5米的浪。”

“行了,我会赢过他的,您就不要再说让我丧气的话。”

教练沉默了下来,他们走过长长的海滩,来到男子赛区,看着这里的风浪,教练说:“无论你爱不爱听,还是要小心,今天的浪非常乱,这样的环境我们通常不会训练。”

“可我冲过很多次。”现在路易也顾不上隐藏这个秘密,他更需要的是教练的信心。

教练蹙了一下眉,还是说道:“是的,有经验总比没有经验更好。”

在他们身后千米外,杭峰等人刚刚告别女子组这一队,出发前往赛场。

唐隽跟着他们过去了,一起的还有成功进入决赛的何洲和财教练。

何洲的脸色有点苦:“难道就我很少遇见这种浪吗?我就不信这里所有人都经常冲这样的浪,换个时间比赛又怎么了,非得今天比不可吗?”

财教练安慰他:“至少大家面对的是相同的环境,一定有人有丰富的经验,但也一定有人和你一样,比赛条件就这样了,大家都可以,你也要克服。”

唐隽听见,问杭峰:“很难吧?”

杭峰说:“浪高并不是大问题,而是有不成形的管状波,我们无法在管里滑行,就必须面对浪尖拍打下来的复杂环境,已经有点危险了,更大的问题是能够发挥技巧的地方减少,这样的浪,完成两个技巧已经极限。”

唐隽若有所思:“那巨浪的比赛标准是什么?”

杭峰说:“敢于面对巨浪就已经赢了一半,能够在浪上一直冲到岸边就已经赢了剩下一半,巨浪是不需要做技巧的……”

简反对道:“现在内卷挺厉害的,去年的冠军就在巨浪上做了技巧,今年估计会更多。”

唐隽问:“巨浪上做技巧会很危险吗?”

简想说当然!巨浪的倾斜度很大,一旦脱离水面的粘性,很有可能就直接摔下去。但这段话被杭峰用眼神制止了,继而明白了这两个小孩儿的心思。

一个担心到不行。

一个不想让对方担心。

哎呀呀,要说这只是单纯的友情,啧啧啧!

1000米很短,唐隽还没有更多地说出自己的担忧,杭峰也没能更有说服力地证明并不危险,他们就已经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时候。

“世青赛”的观众很少,建在岸边的观众席多是亲友团和教练员,唐隽过去的早,捞到一个前排的位置坐下。

其他人则停在签到席签到。

赛程安排已经贴在了公告栏上,杭峰作为资格赛的第一名,依旧被安排在A组。路易则是在B组,在决赛前他们都不会遇见。

冲浪赛虽然没有“种子”的说法,但也会避免排名靠前的选手提前相遇,剩下的就完全是机器的随机分配。

“X-games”为了保证比赛的精彩,这个部分可能会有点儿“暗箱操作”,但“世青赛”不会,常规赛场即便始终充满非议,但大赛方已经在竭尽所能的保证公平。

保证公平本身,或许对一些选手就是不公平。

就比如何洲和杭峰。

他们竟然都在A组的第一小组。

如果何洲不能保证一路的优胜,他会被杭峰更先淘汰掉。

何洲骂着“卧槽”,抹着脸叹气:“这什么运气啊,怎么和你在一组?!还比个屁啊!”

因为熟悉,何洲可以当面抱怨,而同组的其他人脸色都已经白了。

哪怕是第二小组的人,脸色也不是很好。

可以多进一轮,谁都不想更早被淘汰。在他们看来,有杭峰和何洲的第一小组简直就是“死亡之组”,毕竟何洲去年也拿过第七名。

“我在第一组,真是太倒霉了。”

“真可怜,我真是同情你。”

“不,或许不需要同情,我听见他们在说,杭峰恐高。”

“这个结论怎么得出来的?”

“他没有参加怒水红牛,有人昨天还查过怒水的报名名单,杭峰的名字可不在上面,倒是路易,听说拿到邀请名额,这里结束后就会去X-games,他是想要证明自己比杭峰强。”

“真羡慕,他已经开始极限挑战了。”

话题很快歪到一边,之前说自己倒霉的选手还在说:“杭峰怎么可能恐高?他的U型池也很厉害,三米多高的池壁加上飞跃高度也超过5米,就算他不去参加巨浪,也不代表他就恐高……”

然而并没有人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甚至选择了刻意的忽略。

杭峰在资格赛上的表现太强了,还是“X-games”的明星运动员,作为同一时代的人,要说他们心里对杭峰一点都不嫉妒是假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大家都认可的弱点,可以提高自己的“优越感”,就不能在美梦里多睡一会儿吗?

再说了,首先要面对杭峰的又不是自己,或许在杭峰到来前,自己已经被淘汰了呢?不如聊一聊“X-games”,这可是每一个人都想要去挑战的平台。

老实说,杭峰也觉得自己“怕高”这个传言很离谱,可架不住大家都这么传他,让他一时间觉得降智到都没有必要解释的程度。

比赛虽然晚了半个小时,但最终还是正常举行。

海上的风浪一直没有变化,迎面吹来的海风让人睁不开眼睛,杭峰在沙滩上拉伸身体做着热身运动,简和财教练在旁边看浪,当优质的浪出来的时候,他们会喊杭峰和何洲去看,也只有这样的浪,他们才能在上面有更好的表现。

终于,大赛开始,四个人一组的选手被叫到出发区。

这是一处用旗帜圈出的区域,彼此的间隔很大,大概有五米左右宽度的长方形区域。选手会夹着他们的冲浪板,按照小组1~4号从左到右地排列,等待发令枪响起的声音。

每场比赛,排列顺序并不都是从左到右,这要根据浪来的方向决定,这样当选手出发并进入大海之后,他们会自然的有一个上浪的顺序。

杭峰在小组的第四位。

资格赛第一名的选手虽然第一个小组出场,但大赛组会留给他足够适应场地的时间,否则这个安排就不是对优胜者的奖惩,而是惩罚。

杭峰抱着他一点都不醒目的蓝色冲浪板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但他和何洲一样款式的服装却还是很吸引眼球。

常规赛的赛场都是以国家为单位在奋战,杭峰何洲都穿着深红色的长袖上衣,下半截则是黑色的五分短裤,胸口和袖口上都绣有华国队的国旗。

何洲在2号位,和杭峰中间隔着一个荷国的褐发选手,这种被“夹击”似的站位让这位褐发选手有点紧张,眉心一直蹙的很紧。

何洲更紧张。

还在说:“这种浪我经验不是很足啊,现在紧张的手脚都僵硬了。”

又说:“卧槽,风太大了,迷我眼睛。”

还说:“连别人的表现都看不见就上场,这是我拿过最糟糕的位置。”

杭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家伙虽然不是故意的,但负能量有点大,对于即将上场的杭峰而言,多听他说一个字都属于浪费时间。

再说何洲也不是非得杭峰给出回应,比起在和杭峰交谈,不如说他是在自己絮絮叨叨的,用这样的方式缓解压力。

紧张到话痨的选手,杭峰在赛场上遇见的还挺多。

终于在最后一点时间里有限地活动了一下后,裁判按下了鸣笛枪。

杭峰四人同时往前跑去。

将近60米的沙滩转眼即过,海水卷上了脚趾。

初初一接触海水,是冷的,从足底蔓延上来的寒意让人一个激灵,头脑都清醒了几分。

他们迎着海浪,抱着浪板,朝着海洋深处冲去。

摩托艇在两侧开道。

越往深走,海水的阻力越来越大。

浪太大了,甚至看不见等待区的旗标。

所有人在只能凭着感觉往前冲。

海水漫过小腿,又来到大腿,继而淹没了腰腹。

前方一个大浪涌来,靠近岸边的浪已经降低到了两米,却还是有种铺天盖地的威势,杭峰等人的动作一致,在浪抵达的前一刻双手按在了板头上,用力往上一跃,双手下压。于是板头就像快艇最尖锐的部分,劈开风浪,钻进了大海。

杭峰整个人趴在冲浪板上,双手抓紧板头,身体像是与冲浪板融合在一起,也一头扎进了海里。

浪的力量很大,撞在板上,捶打他的肩膀,海水劈头盖脸地将他淹没,威风凛凛的像是一头海兽。

然而在身体都钻进海浪里之后,整个世界又安静了下来,“咕噜噜”的声音在耳边流淌,水温柔的将身体包裹,就连那推拒的力量都变得欲拒还迎。

终于,这个浪过去,杭峰抱着浮板从海里站起来。

这一浪几乎将他推出五米远,再度回到了岸边。

但很快,去到尽头的浪在海岸上消失,新一轮的吸力传来,就像大海在呼吸,杭峰被吸着往更深处冲去,同时双手并用的在划着水。尽可能的在下一个浪到来之前,冲的更远。

这是一个很消耗体力的过程,每次冲浪前,他们都需要先面对五六个浪才能抵达旗标所在的区域。

所以如果可以少面对哪怕一个浪,都是一种体力上的优势。

杭峰也尽可能的在赛前节省体力,但在这方面他并没有明显的优势,最后大家几乎不分先后的,都在第六个浪结束后,抵达了赛区。

在这靠近旗标的地方,他们一字排开,横在大海里,开始了真正的比赛。

这里很深了,双脚早就踩不到底,所以需要抱紧冲浪板来节省力气。他们扶在水里,浪涌的很大,从脚底下出现,带着他们往高处推,然后又落下去,整个过程有点像过山车。

但不用再潜水了。

大海的浪是由风和特殊的地貌形成,只要在“壶口”外等待,就不会担心会被浪盖住,这里是没有浪尖的,只有在海水深处涌动的浪涌。

杭峰在距离最远的地方,观察那些来了又去的浪,寻找最好的浪抵达的规律。

终于,一号选手动了,他看好一个浪,他翻身上了冲浪板,于是用身体做的“锚”就被拔起来,这个浪推着他往岸边走。

浪往前行,浪尖逐渐出现,他站起来,开始自己在浪尖上的舞蹈。

杭峰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视线落在何洲的背影上。

希望何洲只是发发牢骚,而不是真的紧张到无法面对这个程度的浪。

在岸上看着今天的浪确实很凶猛,但当他们来到这里后就会发现,面对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这个浪远没有那么可怕。

至少在杭峰看来,当自己站上浪尖的时候,无论是两米的浪,还是五米的浪,都没有明显的差别。

一号选手在第一个动作的时候就掉板了,但浪太大,在海里的人看不见,所有人都在看浪,等待自己看中的最优质的浪出现。

终于,何洲动了。

他翻身上板,开始比赛。

杭峰扬了一下眉,他觉得这个浪不算好,但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能力也不同,国家级别的选手在看浪上犯错的可能性不大。

何洲选择这个浪,一定是因为这是适合他的浪。

何洲上了浪,浪涌推着他不断往前滑。

他从板上站起来,摇晃了一下,又稳住。浪花在身后出现,就像张开獠牙野兽,在身后追赶着他。

何洲显然觉得这个位置不是很理想,他上下起伏,压着冲浪板往前快速犹如颤动一般的跳着,往前冲了一点,与浪花距离远了一点。

终于开始他的第一个浪的技术动作。

这里杭峰已经看后面了。

白色的浪花挡住了一切,从他的角度看就像是大海已经吞没了何洲。

当然不可能。

还没到覆盖的时候。

浪高的峰值有个固定的区域,那里才是最危险的,但同时也是唯一可以做技巧拿高分的地方。

危险与机遇并存,无论哪个赛场的裁判,都更愿意看见选手用高技巧去征服一个真正难度的海浪。

紧接着荷国的选手也出发了。

杭峰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扶着冲浪板横游了十米左右就停下了。

整个等浪区就剩下他一个人,1号选手正在努力地再度游过来,何洲也不过刚刚才冲进海里。

3号选手已经在浪上站起来,但杭峰并不急,他左右看着,耐心地等待自己心仪的浪。

这个过程很多选手是心焦的,随着浪一个个的过去而不上板,压力会不断地增加,担心自己是否错过了好浪,也担心想要的好浪还要多久才能来,而归根结底就是害怕裁判会没有耐心。

杭峰不能说自己一点压力都没有,毕竟这个赛场的裁判对他的印象应该不会太好,耐心不足也是正常。

不过他更希望自己的每个浪都有足够的品质,这样他才能驾驭这个浪拿到更高分。

杭峰一直等到何洲游过来,他身后的1号选手也有点不耐烦的时候,他等的浪才终于过来。

海浪有规律,弱弱强,或者弱弱弱强,亦或者弱弱次强最强……总之有些浪就是不好,在上面很难发挥实力,有些浪太强,也可能会容易失误。

怎么选择只看个人。

杭峰等了六个浪,才等到自己需要的,那个最强的浪。

浪还没有进壶口呢,就带动着所有人的身体往上疯狂地涌,俨然已经有白色的浪花出现。

杭峰终于在这个浪出现的时候,翻身上了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