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在华国, 杭峰和杭阳在欧米国家的影响力更大。
毕竟在这些国家,极限运动已经开启了几十年,有着非常成熟的运营机制和盈利方法, 很多酷爱冒险的男孩女孩,都知道去哪里迈出第一步, 什么样的机构会培养他们。
两位“新鲜出炉”的极限运动明星, 绝对是所有年轻人的偶像。
这一趟车真是热闹极了,要不是当地人出声维护车内的秩序,指不定这些人要在缆车上蹦迪。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几个人都被围了一路, 不是在拍照, 就是在拍照的路上。
当然, 有事情做, 40分钟的行程变快, 好像也没过多久就到了地方。
有当地的孩子热情地指着前方说:“就是那里, 我们快下车了,我家在雪场里经营着最好的旅店, 我带你们过去。”
杭阳开口拒绝, 大赛组有提供住宿, 最主要还是在宾馆里举办的安全培训课必须上, 住在其他的宾馆太麻烦了。
杭峰则看着窗外。
很美。
被大雪覆盖的山脉,一片银装素裹,松柏遍布, 挂在枝头上的白雪如同一片雪雾,就连阴沉厚重的天空, 在这片美景面前都显得和谐的仿佛梦幻的景象。
仿佛大师笔下冬日美景的画卷里, 一座大山巍峨的林立, 远处看山顶浑圆,覆满白雪的山坡平缓蓬松,犹如一个个巨大的棉花糖。
但杭峰清楚,这棉花糖下面藏着什么样陡峭的山壁和巨石,还有恐怖的断崖冰川。
雪山从来不是温柔的。光是冬日的冷风,就足以剥夺一个脆弱的生命,嶙峋的山石就像一把把锋利的武器等待收割。而极限运动员们,却要挑战征服这样的大山。
那里,正是这次比赛要滑的四星赛道。
后天,杭峰将会在没有试滑的机会下,挑战这座高山。
对未知的敬畏是有的,但绝不恐惧,甚至在身体里涌动的血液滚烫,迫切地期待着这场征服的“战役”!
熬到下车,爱好者们浩浩****的将他们一路送到宾馆,这才散去。
事实证明简的处理方法很正确,不用躲避,回应他们,大部分人其实所要的都不多,握手、交谈、合照,秩序早晚都会回归。
到了宾馆,其他人办理入住手续,杭峰则在签到后被领到了安全培训的会议室,先进行一个多小时的视频培训,主要讲得是遇见危险后如何求救和等待救援,以及对这跳赛道危险区域的红色提醒。
杭峰拿出纸笔认真地做着笔记,期间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等杭峰看完视频,学习时间达到90分钟,视频再度回到已经看过的内容后,他就可以离开了。
在门口有工作人员摆放的座椅,在上面签字,就可以拿到理论课的课时。
随后工作人员发了一张通知单过来。
同时说道:“明天上午十点,实操课的老师会在隔壁的会议室上课,只有上完课程,得到老师的签字,各位才能参加挑战赛。”
杭峰拿着通知单离开,没走出两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嘿,杭峰,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克劳德·迈尔,浪漫国人,FWT的四星双板选手,现在在滑单板。”
“你好,华国杭峰。”杭峰握上了对方的手。
在野雪挑战赛里,四星选手已经是非常厉害的存在。
“FWT”等级制度非常严格,成立至今22年,单板滑雪这边一共只有17名运动员拥有五星资格,现役的单板滑雪运动员只有4名,作为真正的头部选手,每年的比赛冠军也只会在他们中间诞生。
四星就有一百多人了,现役也有2~30人。
“四星”选手每年都会参加四星赛保级,很多人其实完全具备了挑战五星赛道的实力,但因为无法拿到升级的名次,所以就长时间停留在四星。
这部分人,每年都会挤占在前16的名额里,给下面一级的选手晋级提供了很大的难度。
就像拥挤的河道,三星选手被四星选手“堵塞”,大量的停滞在这个级别,所以参加四星赛的人数最多。
每年比赛,三星选手都比四星选手多上好几倍。
这位名叫克劳德的浪漫国人在介绍自己是四星选手的时候,语气和神态中都透露了足够的自信。
就像旁边的几名三星选手,就不敢贸然的来和杭峰打招呼。
杭峰虽然在“FWT野雪挑战赛”的星级很低,可他在整个极限运动圈的排名可是非常的高。
克劳德和其他人相处的时候,向来非常有优越感,四星选手可能是大部分选手奋斗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排名。
可面对杭峰的时候,这是表现出了自己最大的善意和诚恳。
克劳德一直陪着杭峰到了大厅,找到等候在那里的杭阳,又陪着他们进了电梯,才告辞离开。
杭峰在极限运动圈的特殊待遇还不只有这些。
在分配房间的时候,大赛组给了他四星选手才有的房间。
除此以外,杭峰才一回到房间就被简叫走,在简的房间的客厅里看见了这次大赛举办方的最高领导,一位头发有些花白、法令纹很深,却对杭峰露出慈祥笑容的日耳曼人。
对方亲自拿了这次比赛的资料,交到杭峰的手里。
变化是明显的。
去年杭峰在岛国参加三星考级的时候,还被冷落歧视过。
这次的不同经历,让杭峰再一次感受到,当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全世界对自己释放的都是善意。
晚饭,这位主办方的领导还和他们一起用的餐,一起的还有其他的领导,以及参与比赛的五名裁判。
虽说这些都在包厢里进行,没有任何一名选手看见,但杭峰还是觉得慌乱和不可思议。
比赛前竟然还有选手可以和裁判一起吃饭?
这样的情况如果是发生在技巧类的运动项目上,哪怕只是高出0.1分,可能都是世界冠军和亚军的差别。
特权伴随实力和人脉在增加。
所以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也有某些选手在赛前和裁判享用过一顿晚餐呢?
晚餐结束后,杭峰对简:“我知道你要去做的事情有多么重要了。”
简深深地看着他。
常规赛场的约束者是世界最顶级的各个运动协会,他们在尽可能的做到公平公正,都是为了一项运动可以长久有序的良性发展在努力。
极限运动被资本一手捧起来,没有了相对应的约束力,其实看似公平的赛场,早就暗渠横生,垃圾遍地。
简要去做的,就是在一片垃圾场上,建立起文明秩序的堡垒。
第二天,杭峰被安排,提前一个小时,去了会议室里上了实操课。
这次参加比赛的选手有一百多名,临近比赛开始,大量的选手抵达,本应该是安全培训最忙的时候。
但杭峰过去却只和两名四星选手一起上课,其中就有克劳德。
克劳德和另外一名四星选手表示他们每年都会上同样的课程,这位安全培训的老师只需要给杭峰单独上课就好。
本该一个多小时的课程,杭峰只需要15分钟就完成了。
老师耐心地教他怎么在摔倒的时候保护好自己,手把手地调整他动作上的每一点细节,比私人教练还用心。
不到二十分钟,杭峰离开培训室,在门外走廊上看见了提前早到等待训练的其他选手。
“……”
克劳德也看见们外的人,难掩桀骜地说:“我们打算去看实地地形,这条赛道我滑过一次,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来吧,我告诉你。”
杭峰:“……”
“嘿!杭峰!!”
惊喜的声音这时从前方传来,杭峰转头就看见了对他招手,热情奔来的奥利。
过去相处的愉快记忆复苏,杭峰张开手臂给了奥利一个热情地拥抱。
“你是来上课的吗?”奥利问他。
杭峰心里有点慌,含糊地说:“我上完了。”
奥利却以为杭峰前两天就上过课,笑道:“那是我来晚了,啊……最近在准备洲际杯,时间冲突,教练很不高兴我来考级,一直拖到现在才来。对了,你呢?听说你今年也要打常规赛?今年的洲际杯就在华国,到时候你打算怎么招待我?”
奥利的单纯让杭峰更加不安。
老实说,这些特权只是给了一些便利,就算杭峰按照程序走,也不会觉得有多麻烦。
一视同仁,坚守规则就好了,为什么要给一些人开后门,难道还真的能白送冠军吗?
所以,杭峰以遇见朋友为理由,拒绝了克劳德的邀请。
不是清高,也不是古板不知变通,实在是这样做的意义不大,却还要承担良心的谴责。
还是说没有更好的房间住,没有老师的一对一指导,他就考不上四星吗?
运动员的本质,还是自身的实力。
在赛场上,如果你有着超越对手1分的实力,就算裁判多给了对手0.1分,依旧夺不走你头顶上的荣耀王冠。
这才是一名运动员该具备的自信。
想要走特权的运动员,其实在内心,就已经输了。
杭峰告别克劳德和他的同伴,陪着奥利排队聊天,中途有人过来合照,杭峰配合着拍了照,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越聚越多,走廊上变得热闹了起来。
也有人问杭峰:“克劳德他们去山上看赛道了,他们有很丰富的经验,你应该跟着他们去的。”
杭峰说:“我一直在研究这条赛道,奥利和你们做的应该也不比我少,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奥利他们进去上课后,杭峰去了简的房间开会,和简说了这件事,并且再一次地表示自己非常理解简想要去做的事。
简笑着说:“其实也不用那么坚定得划分黑白,我只希望你以后做任何的决定都能从心。”
杭峰点头,捂着脸叹了一口气:“简,我现在已经在舍不得你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教练。”
简愉悦地哈哈大笑,说:“我可不想当鸡妈妈,保姆这种事,一年就足够了。”
奥利上完课后,他们一群超过十个人一起上了山,后面还跟着他们的教练和亲友团。
坐在缆车上看赛道地形,到了观景点就开始讲解比划,教练们在指导自己队员的时候,都没有特意避开任何人,杭峰在旁边也听到了很多有用的建议。
这样的感觉也不差,挺好。
晚上好好休息一夜,第二天比赛。
野雪挑战赛的高星级的赛场,没有适应场地这么一个说法,单板双板男选手女选手挑战的都是相同的赛道,感觉上好像很难,其实真去滑了也就还好。
首先为了保障选手的安全,在正式比赛开始前,大赛组的团队会“排障”,也就是将藏在雪下面的山石清理出来,过于危险的区域还会提前拉上警戒线,并且会在赛前的安全培训上重点提醒不能越线,可能会死。
因此在清理赛道的过程,能够滑的地方就已经被工作人员先压过一遍,就算是第一组上场的选手,也有滑痕可以作为路标前行。
当然,优秀的运动员肯定会尝试在一些山石上进行飞跃,但在提前看过赛道设计的前提下,危险性还是比较低的。
最多脚软跪在地上,这时候安全培训的实操课就用上了,只要用正确的姿势抱紧自己,又有厚实的专业滑雪服保护,就算滚出去几百米,最多就是断个手脚,丢掉性命的几率很低。
至少,资格赛是比较安全的。
这次资格赛,女子组的单板和双板,都只选前12名,因为女选手不多。
男子组这边,单板挑战资格赛入选前16名,双板则是32名。双板的灵活度更有利于复杂赛道的挑战,而且参加这类极限运动的选手,更多都来自高山滑雪项目,足有六十多人报名参加,竞争非常激烈。
男子单板,也就是杭峰所在项目,一共是31名选手报名参加,入选前16名的压力并不大。
这个项目的资格赛被安排在了下午三点钟左右,在最后一个组别比赛。
按照大赛组的通知。
上午十点,最先进行的是女子双板挑战,接着是女子单板,中午一点左右,是男子组的双板挑战。
单板这边,还要看前面的比赛进度,可能会提前,也会推后。
在冬季的阿尔卑斯山脉,四点过点天就开始发暗,野雪挑战的危险性比较大,一旦时间拖的太晚,当天就会结束比赛,变成第二天的上午,九点半左右比赛。
杭峰当然不喜欢往后拖,但这不是他能决定的。
女士优先。
参赛选手更多的项目优先。
自然单板就安排在了最后。
比赛当天,杭峰还是按照习惯热身备赛,早早起来在房间里活动个把小时,五点过的时候回到**继续回笼觉。
一觉睡醒,九点左右去吃早餐,十点钟就到了山上的观景台。
“FWT”不如“X-games”的一点就是他们没有自己的播放平台,又不愿意和“X-games”合作,所以大多时候他们会和日不落国的一家体育电视台合作,再通过这家电视台出售各类版权。
简单来说,宣传力度和媒体的多元化都不够,反正在华国,这又是一个赛事转播的空白区。
华国观众就算挥着手里的一沓钱,都别想看见这次比赛的直播……转播也不大可能,直接等结果吧。
杭峰昨天就和唐隽算了一下时间,最后发现看比赛是不可能了,杭峰上场的时候都已经深夜,而且日不落的那家电视台转不转播资格赛还是个未知数。
只能等着比赛结束的微信消息了。
唐隽说:“加油。”
杭峰说:“资格赛应该没问题。”
唐隽笑了:“31名单板选手,1名五星选手,14名四星选手,真正给到三星的晋级名额可只有一个。”
杭峰说:“四星和三星的差距不代表实力水平,可能只是从事这项挑战的时间,换句话说,我只要赢了一个四星选手,就能进入资格赛,还能夺走他的四星名额,不对吗?”
唐隽眼眸弯弯:“你自信的样子真帅。”
杭峰嘚瑟地扬眉。
唐隽又说:“虽然没有成为你这样的人,但拥有你也很满足。”
“嗯嗯嗯,我是你的!”
恋爱的酸臭味啊~~
再油腻的对话,在这一刻也能变成蜜糖。
……
资格赛这天有风。
而且风力超出了常规赛的安全标准。
在常规赛场上,裁判通常会在这个时候考虑今天是不是要继续比赛。但对于野雪挑战赛而言,这样的风力还不足以让他们在意。
极限运动不是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挑战者们克服地形的同时,也要克服天气带来的威胁。
一大早上山的杭峰在冷风中逆风而行,在他身边跟着杭阳、简和阿拉法特。
太冷了。
四个人穿着最厚的羽绒服,所有的防风扣都系紧,衣链拉到了鼻尖,却还是觉得冷风无处不在。
简对阿拉法特说:“很冷吧?”
阿拉法特点头:“确实。”
简说:“山顶更冷,你该穿秋裤的。”
“秋裤?”
“对,华国的秋裤文化绝对是一个古老文明最智慧的结晶和传承,别看只有薄薄一层,却抵得上一套羽绒服。”
阿拉法特去看简:“你穿了?”
“穿了。”
“我不信。”
“我真穿了。”
“你鼻涕都冻出来了。”
“……我脸上没有穿秋裤!”
杭峰在旁边听的笑,问杭阳:“哥,你穿秋裤吗?”
杭阳扬眉:“我当然穿了。”
杭峰有点惊讶,只有他这个出生的五千年古老传承文明的人没穿吗?
秋裤的话题很无聊,但就是这么无聊的聊了一路,简看得出来年纪大了,所以对秋裤格外推崇。
阿拉法特的老管家很用心的记下,并且表示会尽快帮自家的先生找来一条秋裤。
杭峰搓了搓手,捂在冻僵的脸上,前方观景台已经遥遥在望。
这条四星赛道虽然开发在大山里,但很幸运这里的山谷可以建设雪场,吸引了很多人来这里开旅馆做生意,不下雪的时候还有一条尚算宽敞的公路可以进山,所以设施设备都还算不错。
岛国的三星赛道都要选手自己爬山将近20分钟,这里却有缆车直接送到赛道的出发点。
出发点位于山尖的一座平台。
这里也是高山滑雪雪道的出发点。
米国人酷爱公园滑雪,欧洲人则更爱高山滑雪,瑞国作为传统的雪上国家,他们其实保守老旧,认为用双板进行的高山滑雪才是正统。
因而,这处雪场有三条高山滑雪道,一条坡度倾斜最大,几乎笔直而下。两条蜿蜒环绕,蛇形在雪山之上。
至于“FWT”开发的四星挑战赛道,在这里又被称为“难度A1赛道”。以其中一条环形高山滑雪道为起点,环山一周半,大概在一公里后出现岔路,通往一条山石矗立,树木交织的复杂地形。同时将近20°的坡度,和一侧的山崖,让这段地形变得格外危险,且具有挑战性。
如果将这里称为第二阶段,那么第二阶段就是考点,这一段路处理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最终的名次。
第二阶段的耗时大概在三分钟左右,之后会以一个斜插入的方式,并入那条坡度极大,直线路线的高山滑雪道。
直到抵达终点。
单从口述上看,并不是多长的赛道,耗时大概也就五分钟左右。
可它作为四星赛道,绝对是有着极高的难点存在,而这种难度,没有亲自滑上去,很难体会。
在缆车即将进入缆车站时,杭峰看见平日里都封锁的赛道打开了,里面有工作人员在走动,赛道两侧遍布蓝旗,在更外围的地方还拉了警戒线,后面就是断崖,摔下去不死半条命也没了。
没有安防护网。
也不可能安装。
在死神的刀尖上跳舞,给观众和选手一种致命危险的感觉,才是极限运动的魅力。
缆车进了站,杭峰他们从缆车里下来,观景台前已经站满了人。
这里毕竟不是常规世界大赛的举办地,也就缺少看台,与平日里最大的差别就是在观景台上插上些彩旗,再在各个进出要道立上赞助商的广告展板。
论资源,“FWT”肯定是不如“X-games”,来这里的选手都是被星级制度吸引,犹如一个个重度沉迷的“玩家”,酷爱这个升级打怪的过程。
观景台一共三层,外观上看像个银色的双层飞碟,最下面一层有一半埋在山里,进入里面是则是一个“凹形”空间,凹陷的部分用于进出缆车,再用铁架围上,选手和观众就可以游走的外圈,观看比赛。
选手休息室在负一楼,这里是个全封闭的空间,虽然没有暖气,但人多了也不会太冷,赛道组也送了十多个烤炉进来,楼上楼下的温度差距超出20度。
杭峰一群人才上去不久,就听见工作人员在大声叫着:“观景台超员了,除了要比赛的选手不要再放人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