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6章算是遂了她的夙愿

见秋梨不说话,李氏继续追问:“说呀,你在哪个地方见过她?她在做什么?”

秋梨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齿。

李氏道:“你快说呀,你到底在哪个地方看见她了?”

秋梨挠挠脸道:“这个嘛,其实就在军营里……”

李氏大惑不解:“军营里?好好的她怎么进了军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梨摊手:“就这么回事,反正我就是在军营里见的她。”

李氏不信:“你倒罢了,你是光明正大随未婚夫婿出征的,她算什么?怎会出现在军营里?我不信!”

秋梨只得道:“好吧,实话告诉你罢,那个二婶啊,她……她是营妓……”

“什么?!”李氏失声大叫一声,“营妓?可是军妓的意思?我的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梨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总之……这是真的。”

李氏还是不愿相信:“是不是你认错人了?军妓——那得多悲惨!石秀她……便是再坏,有朝一日沦落至此……我还是不大相信。”

秋梨道:“信不信随你,反正这是我亲眼所见。”

李氏愣了半天,方才问:“你——你有帮帮她吗?”

秋梨反问:“我能怎么帮她?”

李氏道:“无论如何,你是大为未过门的妻子,为她求求情……”

秋梨没好气地道:“娘,二婶害得你还不够惨?你还要我为她求情?你难道忘了二婶当年说过‘为后不如为娼’的话?她还特羡慕北齐皇后胡氏,说她连皇后都不做,一门子心思整天想那个。你看,进了军营做了营妓,男人多得很呢,也算是遂了她的夙愿了是不是?你还要我为她求情?”

李氏喝道:“胡说什么!她……她那是胡话,你也信?我总不信到真正进了军营,她还笑得出来?常听人说营妓命运悲惨,大多是犯官的家眷,日日日夜夜被摧残,好生可怜。她虽坏透了,但猛然遭此报应,我这心里还是……酸酸的,不大忍心。唉,不看僧面看佛面啊,你也不看在秋兰份上?”

秋梨撇嘴道:“娘,我看你就是太心软了,就像三妹说的——圣母心。”

李氏叹了口气,说道:“什么圣母不圣母的,我不过是为你们积福罢了,我只希望能在我有生之年为我的孩子们多积福德。对了,你有打听过她是怎么进的军营吗?”

秋梨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她得了药房李家的银子后晃着晃着不知怎么就晃到了北方,后来银子花完了,她急了眼,加入了一个什么坑蒙拐骗的草台戏班子,一来二去的犯了好几起案子,再后来就被收编为军妓。”

李氏很是感叹了一会,半响忽又问:“不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秋梨见瞒不过去了,只得说:“好吧好吧,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把她赎出来了!她现在已经不做军妓了。”

李氏道:“我就说,我几个孩子都好心肠,随我。啊,不行,咱们好心肠,未必别人心领,这万一石秀反咬你一口可怎么办?”

秋梨道:“我早就料到了,因此我没有出面,我托人赎的她,她这辈子啊,只能困在西北那个不毛之地,再也回不来了。”

李氏忙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秋梨道:“意思就是我托人在西北给她找了个婆家——”

李氏一怔:“我的天!你这不是害人吗!她那种人嫁给谁,谁家都会家无宁日。”

秋梨笑道:“我还不知道?所以我托人给她找了个厉害之人——宰羊的!一天到晚手握长刀,浑身臭烘烘的,脾气又暴躁,还有个厉害婆婆,一言不合就干架。她倒是敢在人家面前横呢?我悄悄去打听过了,二婶进门之后老实得很,男人说一她不敢说二,婆婆让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一门心思,老老实实替人养孩子——”说着冷笑一声,“果然是恶人还需恶人磨!”

李氏问:“替人养孩子?什么意思?”

秋梨道:“二婶在军营里伤着了,这辈子都不能生育了。那宰羊客前一个老婆难产死了,留下三个孩子,二婶现在老老实实替人养孩子呢,别提多憋屈了。偏偏她这些年在军营里也怕了,硬是不敢作妖,不得不老老实实替人养孩子,我听见都觉得好笑。那受托之人问我‘姑娘,你花高价替她赎身,却又低价转给了宰羊客,到底为的是什么?’我都答不上来呢。娘,你说我这算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

李氏叹道:“虽说下场不如她意,但好歹也替她保住了小命,也不必再在军营里被那么多人糟蹋,算是做好事吧!”

秋梨笑道:“我就说嘛,我这人就爱做好事。”

李氏想了想,又问她:“你说军妓真有存在的必要吗?”

秋梨道:“怎么没有?自古以来大多军营都有军妓,也并非咱们大梁才有。君不闻岑参的《玉门关盖将军歌》么?”

李氏摇摇头:“我还真没听说过。”

秋梨得意一笑:“我虽最爱稼轩居士的《破阵子》,”说着清清嗓子,声情并茂地诵读,“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我的娘啊,好词啊好词!不过,我除了稼轩居士的词也挺欣赏岑嘉州,他的《玉门关盖将军歌》也很不错。”

李氏道:“我不懂什么湿的干的,我只知道军妓营妓都要不得,成何体统!”

秋梨道:“有道是‘五千甲兵胆力粗,军中无事但欢娱’,不欢娱一下,到了打仗拼命之时哪里来的力气?古人传下来的绝佳法子,今人嘛,还是应该乖乖遵循。”

李氏听了这话,猛抬头瞪了她一小会,才问:“欢娱一下——我且问你,你和你大为哥哥……可是清白的?”

秋梨讪讪地道:“娘胡说什么?我和他比不得旁人。我们嘛,那是发乎情止乎礼——大为哥哥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嘿嘿,他跟我三妹夫一个样,”说到这里笑了起来,“还有崔公子,他们仨都一个样。别的不能,偏偏特别能等。”

李氏松了一口气:“如此倒也罢了,你不知道这七年来,我夜里都睡不安稳,唯恐有朝一日你牵着个孩子回来喊我外婆……”

秋梨笑骂道:“娘,你的脑子要比我们想得复杂多了!真肮脏!”

李氏也笑:“我肮脏,我要不肮脏,你们几个也不知从哪里来呢。”

母女二人正互相取笑,敲门声响了起来:“二姐?二姐?有人来了呢!”

秋梨应道:“谁找我?”

秋兰道:“二姐,那个大为哥哥来了,说是忙活了两天才忙完,等不及连夜要给咱们爹娘送礼物。不过我看他给爹娘送礼物是假,见你才是真的。”

李氏推了秋梨一把:“还不出去?特别能等的人现在不能等了,找上门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