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凤道:“怎么不相干?明明是亲兄弟,你大伯却如此区别对待!教我怎心甘!”

显荣道:“五月初五那天去大伯家吃饭你也不是没听大伯提起,农场一直都是三妹妹做主,其实大伯大伯娘都管不了事,更别说我大哥了。”

冯小凤冷笑道:“你也和别人合起伙来哄我!打量我是新进门的,便什么都不教我拿捏,好让我抬不起头来!显荣,枉我这般信你,竟答应你们家的提亲!早知道我就嫁给别人了!还不是因为想着你是乡下人心实没花花肠子,能一心一意待我?可你就是这般待我的?”

显荣慌忙道:“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了,我就是一心一意待你啊!我怎会和别人哄你?没有的事。咱们家去可好?我给你洗脚——”

冯小凤横了他一眼:“大白天的,谁要洗脚?”

显荣涎着脸道:“娘子的脚好看,正要大白天洗才好看清楚了。”

冯小凤瞪了他一眼:“你再胡说八道?看我皮不揭了你的!”

显荣嘀咕:“这不是每天晚上都揭嘛?”

冯小凤脸一冷:“你说什么?”

显荣忙道:“我说娘子有话尽管说,我不说话就是了。”

冯小凤便说:“你大伯夫妻两个总说农场一切都是他们的三女儿做主,连你大哥也说任何人都无法干涩到你家三妹。但我知道这些不过都是推辞罢了,他们家三女儿离家远远的,难道还能操控家里的一切?她是神仙么?不过是因为不喜欢你,所以才拿这话来搪塞你,偏偏你还真信了!可知道你有多傻!”

显荣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些话我何尝没有想到过?这么多年了,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可是你知道吗?三妹妹自有她的能耐。她虽身子在京城,但心耳神意却时时都在家。她有什么不知道的?”

冯小凤狐疑地道:“心耳神意?听你的意思,难道她还真成仙了?真是笑话!”

显荣道:“哪里就成仙了?处处都有她的耳目,时常留意着农场的一举一动再送信去京城给她呢!”

冯小凤立即问:“哪些是她的耳目?”

显荣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但我大哥肯定是!还有其他人也未可知。”

冯小凤不屑道:“她不是大善人么?大善人应该疑人不用才是。还布下耳目!这又是何苦?”

显荣道:“谁说不是呢?只是这个农场嘛,也花了她许多的心思,也不可能白放心让人给糟蹋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说是不是?”

冯小凤扁扁嘴:“与我何干?罢了罢了,我知道你们都怕她,我却不怕!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有什么好怕的?我还比她年长好几岁呢!看什么时候她回来了,我会一会她,谈古论今什么的我就不信她能把我给比下去!”

显荣道:“你还别说,三丫头一向伶牙俐齿,奶奶撒泼都吵不赢她!”

冯小凤冷笑:“那是你们自己先自生了怯,换了我,我还要和她闹上几天,叫她也知道我的厉害!看你们赵家的人还敢不敢做出这偏心眼的事情来?”说着冷哼一声,“就显繁是兄弟?你显荣就不是兄弟了?要这样区别对待?我是看不惯的!惹恼了我,我回娘家搬十几个堂兄表弟来,要和你们讲一讲道理!看有没有兄长做坐馆收账,他兄弟却在家养猪煮泔水的道理?”

显荣越听越觉得冯小凤这番话似曾相识,他闷着头走了半天,及至到了院门口,方才醒悟过来,自言自语道:“啊,小凤这一番话却教我想起我娘来了——”

冯小凤听见他嘀嘀咕咕的,便没好气地问:“你在嘀咕什么?”

显荣道:“我……只是想起我娘来了。”

冯小凤笑了笑:“你娘?从未听你提起过你娘,你倒是说说。”说着撺掇他进卧房,夫妻二人并头躺在**,谈起从前的往事。

显荣似乎陷入了沉思。

此时离石秀被休已逾六载,但她一直都在显荣的记忆深处,从未模糊过。

石秀待显荣是真的好,正因为如此,显荣才一直将她放在心里。

今日听了冯小凤一番话,又教他想起久违的母亲来。

显荣在石秀与张氏的畸形思想下熏烤了十多年,明辨是非的能力已变得模糊,自石秀离家后,他随父亲赵长贵出了几年海,在赵长贵的影响下,他曾一度认为母亲的做法是错的,父亲勤勉做活、自食其力才是正确的做法。

不知道是醒悟来得太迟,还是张氏的磁场太厉害,回到杏花村后,赵长贵丢下他再次出海,他便又恢复了五成儿时的品行。

按理说五成也不至于他重蹈覆辙,偏偏他娶的妻子比起他亲娘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显荣彻底变回了多年前那个自己。

他躺在**,耳边是冯小凤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语却句句入骨,无非是控诉大伯大伯娘的不公平,还有兄长对他们的漠视与冷淡……

显荣听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话:“小凤你说得对,爹就是不作为,大伯他们对我也不好,连大哥也不在乎我,正因为这样,我娘才会一走了之。若不是大伯他们家从中作梗,我也不会变成没娘的孩子!”

冯小凤来了精神,翻身坐起来,双眸亮晶晶地盯着显荣:“我正等你这句话!竟然如此,咱们就应该为你娘讨回公道!”

显荣双手枕在脑后:“说讨就讨啊?怎么讨啊?”

冯小凤道:“你笨啊!咱们先虚与委蛇,等他们全都放松了警惕再一举图之不就是了?”

显荣不解地问:“什么叫虚与委蛇?”

冯小凤翻了个白眼:“你真笨!连虚与委蛇都不懂!我告诉你,虚与委蛇的意思就是先假装听他们的话,博取他们的信任之后再翻身做主人!你懂了吗?”

显荣恍然大悟:“哦!我懂了!也就是说从今以后,我们要奉承他们,巴结他们对不对?”

冯小凤笑道:“果然你还不算最笨的!正是这个意思!从此刻起,你什么都要听我的!”

显荣自是百般愿意,笑道:“我不是一向都听你的么?”

也不知这二人究竟要如何虚与委蛇一举图之?这是后事,容后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