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场大雪过后,腊月已经过了一半。

今年天气奇冷,可橙和江二叔商量要不要提前放假?在小年夜之前放?

江二叔表示可行,毕竟天寒地冻,谁都想早点窝在家里一心一意等过年,至于钱,少挣一点也无妨。

谁料二人将这消息公布之后,竟遭到全体伙计的一致反对,纷纷道:“往年都是临近除夕才放假,为何今年要提前到小年夜?难道说二爷和三姑娘有事?”

江二叔道:“我和可橙商量过了,因为今年特别冷,我们想着大家伙都希望在家里呆着,便想着提前放假。”

另外两家分店的掌柜也过来参加会议,听了江二叔这话忙道:“二爷,便是呆在家里也不差在这几天不是?小年夜腊月二十三,往年腊月二十七放假,不过相差了四天而已,不如照旧?”

其余人等纷纷附和,都说道:“四天时间,咱们三家店,能挣多少银子?二爷算算?”

江二叔笑道:“依照去年来看,大概能挣一万两……今年三家店,保守估计二万两。”

众人异口同声地道:“既然如此,何不照旧?”

可橙便说:“如此说来,大家都愿意等到腊月二十七晚上才放假了?”

众人齐声应是。

可橙与江二叔相视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如大家所愿了。”

众伙计大喜,纷纷抱拳道:“二爷,三姑娘尽管放心,我等一定会认真对待每一位客官,绝不会坏了咱们桃源居的招牌!”

可橙笑道:“辛苦大家了,都是老规矩,有我和二爷的,也有诸位兄弟姐妹的,咱们一起挣钱一起花钱!”

众伙计大声应道:“多谢三姑娘!”

可橙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干活去了,大家该干嘛就干嘛去,好不好?”

众人道:“好!”便都散开,各司其职去了。

当晚江二叔送可橙回家,路上问她:“可橙,你当真想在小年夜之前放假?”

可橙点头:“是呀!”

江二叔道:“上万两银子呢,你不在乎?”

可橙道:“原也不大舍得,后来想了想,天这么冷,我自己都不愿意出去呢,更何况别人?二叔从前不是经常教导我,要我时刻不忘设身处为伙计们着想吗?想到这里,我便打算提前放假。月钱照发,不过这四天的红利就没有了。谁知道伙计们竟然不同意的?这倒在我意料之外了。”

江二叔道:“年关一到,到处都要花钱,咱们这些伙计好些都有家室了,当然希望能够多挣些钱。”

可橙笑道:“这样也好,有压力才会有动力,有动力他们才会珍惜这份差事。只要他们珍惜这份差事,咱们的客人才能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感觉,如此一来,桃源居的客源才会源源不断,生意才会蒸蒸日上。”

江二叔看了她一眼,含笑问:“所以你才说‘鼓励消费’?教他们学会怎么花钱?”

可橙笑:“你也知道?”

江二叔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看着你从一个小姑娘成长到今天,可真不容易呢。”

可橙道:“是呀,这一路走来,若不是靠你们这些贵人扶持着,我怎能有今天?二叔,你就是我的头号大贵人!”

江二叔谦虚地道:“别说这话,就算没有遇见我,你也能有今天。你啊,天生就是行商的好料,终有一天能够一飞冲天,而你的贵人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可橙啼笑皆非地道:“自己?自己怎么做自己的贵人?”

江二叔道:“怎么不能做?只要你能时时刻刻保持这着这份不忘本、要感恩的初心,秉承良心为商的初衷,何愁生意万年屹立不倒?这些道理还是老太爷教我的。这么多年以来,我也一直以他老人家的话为宗旨,从未忘记过。老太爷说:自己飞黄腾达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提携后辈。正因为如此,那年我见了你们父女三人,才会伸出援手。刚开始时,老爷太太还说我呢。”

可橙便问:“老爷太太说什么了?”

江二叔道:“说我近三弟多,圣贤书读傻了,竟要从一个小丫头手里进肉菜云云。”

可橙头一次听见江二叔提起这些陈年旧事,忙问他:“二叔,那你怎么说?”

江二叔道:“我怎么说?我自然是力挺你了!哈哈,说起陈年旧事也是好笑。不过好在老太太坚定地站在我们这边,也不管老爷太太大哥大嫂说什么。最大的幸事是你们姐妹二人也争气,能够一步步走到今天。”

可橙道:“若不是二叔和小姨丈仗义相助,我们赵家又怎会有今天?”

江二叔摇摇头,说道:“咱们都是互相扶持罢了,如今杏花村百花农场的财礼物力早就将水源镇的江家远远抛在后面,我大哥大嫂想必悔不当初了。”

可橙道:“哪里,我娘说了,江家是老牌富户,咱们肯定比不过的。”

江二叔摇摇头:“可橙,有许多东西你都不知道。”

可橙忙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江二叔道:“你道我为何要进京?为何要下定决心与三弟一同在京城扎根?”

可橙道:“难道不是因为小姨丈进京当了官,所以你才来,就是为了照顾我小姨丈?”

江二叔笑了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摸了摸她的发顶,感叹道:“当年你才多大?如今已经这么高了!”

可橙稍稍整理一下发顶,笑道:“二叔,你告诉我嘛!”

江二叔道:“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其实当时江家的财政已经出现了虚空,若不是靠酒楼撑着,只怕早就入不敷出了——为什么?自从老爷太太把生意交给我大哥之后,他们夫妻二人便一味的任人唯亲,无论酒楼布行茶叶全部都任用心腹担任,把之前的老伙计都解雇了。

那些靠裙带关系往上走的上位者个个都忙着内斗,整天净琢磨怎么整人,怎么把老太爷从前留下的老人赶走,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只手遮天,为所欲为。时间长了,老伙计们心也淡了,一个两个都不干了。这样正中了上位者的下怀,大哥大嫂还说‘瞧那几个老伙计!早就说他们无心再干了,你们还不信?’可他们也不想一想,老伙计究竟为何要走?”

可橙皱着眉头道:“二叔,不是我说江大爷和大奶奶,他们夫妻二人太糊涂了!”

江二叔问:“怎么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