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热爱,所以无畏。◎
来回折腾了两天, 周一一早醒来,倒是浑身清爽了不少。周晚棠将它归功于平日锻炼的缘故,以至于身体素质都强健不少。
从温暖的被子里爬出来, 卧室里早就不见商时序的身影。
她穿着拖鞋,推开弧形扇门。走到客厅, 才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本来是打算再过两分钟叫醒你的。”
他坐在沙发旁边,穿着棉质拖鞋,一副居家男人的模样做派, 侧眼看过来, “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谢谢关心, 好多了。”
两人谈话间,小猫从猫舍里钻出身子。
昨天两人一起去宠物医院接它回家了,相比昨天刚到家时的缩头缩脑,今天它的胆子涨了许多。
伸出腿, 骨碌着眼睛, 张望着周围的环境。
不在的这几日里,显然它对商时序的感情, 比对自己要来得深厚一点。
见它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身旁, 柔软的脑袋蹭着他的裤管。
乌黑的眼睛圆溜溜地朝晚棠看过来,左边偏一下脑袋, 又向右偏了下脑袋。
晚棠对此评价道:“我这才几天不在家, 你们就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情感了。”
商时序俯低上半身,手掌卡在猫咪的腰, 避开它的伤口,将它整个搂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颀长的手指顺了顺它颅顶的毛发, 嘴角扯起弧度, 将收在掌心的小猫抬高一点位置, 眼睛瞥向晚棠的位置,“那个是你妈妈。”
晚棠:“……”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虽然喵喵很可爱,但禁止胡乱攀亲戚。
小猫背脊的毛发褪了大半,露出一整条脊背,先前的伤口好在不算严重,现在已经结痂了。
脖子上围着一个伊丽莎白圈,等伤口差不多愈合之后,就可以取下来了。
这样看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收回目光,正准备开始辩驳商时序方才的那番话。
却见他将小白猫轻轻放回原木地板上,让它自己慢慢熟悉环境,转而起身朝她走了过来:“中午我让沈阿姨采购点食材过来,今天早上只能先将就一点了。”
“不用了。”
晚棠摇摇头,“我请了阿姨的,到时候她会过来的,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
她将目光投在餐桌上,“这个豆浆是你榨的?”
“中岛台那有榨汁机。”他侧眼看去,“至于黄豆,我在厨房的置物架上看见的。”
说到这,她便恍然大悟。
有阵子迷上了榨果汁,又心血**地想着自己榨豆浆。于是网购了一包黄豆,榨了一次之后便搁置了。
过程有点麻烦,还得提前泡发黄豆。
房间里并不算亮堂,射灯的光被锨开,倾在米白色的沙发面。
房间原木风的装修风格,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柔和温馨许多。
商时序站在光源侧处,薄雾似的光亮拢在他的毛衣上,将他整个人的气质柔和化,和秋天是一种很搭的氛围感。
见晚棠的目光移向落地窗外,他微微偏过头,“天气预报今天西北风四级,别看外面虽然还有几缕阳光,早上下去买早点的时候,外面的树枝折断了好几根。”
“出门的时候记得加件外套。”
晚棠没抬头,“好。”
“我开车送你过去,然后再去公司。”
“顺路吗?”
他顿了下,“嗯。”
周晚棠蹲下身体,冲缩到一旁的小白拍了拍手,将它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还就不信了。
小白试探地朝它走过去。
往前迈了几步,又停住。犹疑着,到底要不要过去。
晚棠已经伸手,将它捉进自己的怀里,但动作其实很轻柔,眼神里透出心疼的神情,“你这条小可怜虫。”
“不过别担心,你现在已经是有家的小孩了。知道吗,你叫薯条哦。”
“喵呜~”
“薯条是你的名字,要记得自己的名字。”
“喵呜~”
商时序迈腿走过来。
棉质拖鞋踩在沙发前铺着的棕褐色羊毛毯上,轻微的脚步声被吸附,静悄悄的。
“吃早饭吧,不然待会放凉了。”
“好。”
她把怀中的薯条抱着放到猫舍,“在家要乖乖的哦。”
家里放着小猫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周晚棠打算中午的时候,让王阿姨照看一下。
两个人坐在靠椅上,安静地吃着早饭,她心里便一直想着这件事。
*
今天没有晨跑,时间相对于往常宽裕不少。周一这个点按理说也算是一个小高峰,但是幸运的是他们没有被堵在路途上。
汽车开不进宫里,只能在周围可停靠点下去。
晚棠解开安全带,手翻动着通勤包内衬,随口说了句:“商总,上班记得时刻保持愉悦的心情。”
“谢谢。”他淡定接茬,“晚上下班我过来接你?”
她果断拒绝:“不用,晚上这段路你开车过来,指定要塞车。”
周一,一周的第一天,工作的开始。
她从包里取出塞成一团的工作证,将蓝色的挂绳从塑料牌面上解开,随意套头挂在自己的脖颈上,才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朝车内的商时序挥了挥手:“拜拜。”
每到周一,故宫空****的。
从右阙门进去,偌大的广场中央,只能听见耳畔不停流动的风声。
枯叶掉落地面,在秋风中,进行了一场短暂又仓促的旅行。
今早来得有点早,不过好在还有比她来得更早的人,不然险些就进不去了。
故宫有严格的文物保护制度,每天都要打开七道大门。
木器组的郭文津——郭师傅,每天差不多都是最后一个下班,去科室拿了钥匙,将每个修复小院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人了,才会用钥匙将大门里三层外三层的给锁好。
翌日,又早早地过来,一道道打开这些大门。
“郭师傅,早啊。”晚棠笑说,“赶巧儿碰见您了,不然我还得在外面干等着,进不去。”
他问:“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以前都是踩自行车过来的,今天坐车来的,出门时间又比平日里早上那么点,所以加起来就是早了点。”
郭文津笑了声,钥匙插进锁孔里,将门地下的铁锁给打开了。
晚棠帮着推开大门,一同跨过坎。
“那我就先过去了。”
“嗯。”
周晚棠站在墙前,等待人脸识别。
等到显示屏上出现绿色的[打卡成功]后,才踏下台阶,用衣兜里的鲨鱼夹,将松散披着的头发给抓起。
而后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将院子的门给打开了。
拎着放在墙角的开水壶,去开水房接今日一天要用的开水。
等提着壶回来时,徐有林已经过来了。
每到周一,打完卡的第一件事,就是握着那柄磨损掉漆的绿色喷壶,给干了两天的花草果蔬浇水,唯恐这一两日里,它们枯萎丢了命。
“师父,早啊!”
晚棠从他身边经过,将装满水的壶搁置在角落,避免不注意把它给撞倒了。
徐有林正在给长势还不错的西芹灌水,眼见着浇灌得差不多了,便放下水壶,走进工作室:“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
“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徐有林嘱托她:“小病初愈,最近还是仔细点好。”
她去院墙外的水龙头接了点水,净了净自己的脸颊,“嗯。谢师父关心。”
出去的这两天,北京又开始了断崖式降温。
上周的一场雨后,天气预报未来十五天的气温都在15℃左右。不热,但也算不上冷,正是凉快的好时候。
等再降一场温,就要进入冬天了。
日光微薄,院落里古木参天,柔和的光线从晃动的罅隙中筛落。
落在地面时,已经不剩多少了,光点忽明忽暗。
周晚棠顿感鼻头一痒,连忙背过身,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是不是有人在念叨我?”
话落,这个喷嚏刚止歇,又打了一个。
“你瞧瞧我这张嘴。”
徐有林在桌上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最近一定要注意点。”
“嗯。”
这行当干久了,一到换季时间,两个人就轮着打喷嚏。
特别是晚棠,感冒刚好,鼻子又是敏感期,遭罪的很。
她笑言:“工作使我虚脱。”
徐有林背着手,看着她。
知道她也只是说说而已,真进入状态了,又是两样。
在文物修复室里做事,最基础的就是要耐得住寂寞。大多数时候,每天都是重复着干一样事情,枯燥且乏味。
适应不了的,也早就在刚来没多久,便选择了离开,转投其他行当。
做久了,等年龄上来了,毛病一大堆。
脊椎病、换季就鼻炎、眼睛涩痛,都是非常基础的毛病。
然而正是因为心中的热爱、以及对文物的敬畏之心,才能让他们忽略掉这病痛,持之以恒地坚持下去。
因为热爱,所以无畏。
凡事讲究轻重缓急,从老祖宗开始,一直持续到21世纪,历年来皆是如此。老生常谈,修复行当也不外如是。
上次复制的青铜器,调色工作差不多进入收尾阶段,所以进程便不那么赶的,但还是要赶在展览开始前完成。
这次展览开始前的工作任务量极其巨大,几乎集结了故宫文保科技部所有的文物修复组。
青铜工艺组的任务,便是赶在此次展览开始前,完成屏风修复工作。
他们通力合作,要保证一周修复一扇屏风,才能追赶上进度,但这远远还只是修复工作中的冰山一角。
由于屏风背面的诗句,是比较罕见的用矿物质的石青颜料书写的。
因此,晚棠和徐有林今日的主要任务,就是给这道屏风进行金属除尘工作。
工作忙起来后,往往不知天昏地暗,沉浸在只有自己和文物对接的世界里,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得飞快。
下了工作,周晚棠刚拿过手机,王阿姨的电话恰巧进来:“丫头,你今天有事吗?你让我去家具城买的新床到了,大概在你下班的点,就会送过来。”
“我今天回来,到时候人送过来的时候,你让他给我打通电话就行。”
“好的。”
“对了,”晚棠想起自己早上想到的事,“家里养了只小猫,您每天过去的时候,顺便帮我看看它。”
“养猫了?”
“嗯。”
“那好啊。”王阿姨非常乐意,“我孙女捡了只流浪猫,平日里上学没多少时间管它,便把猫放在我们那了。现在,我老伴出门溜达散步,说什么都要带着它。”
“丫头你放心,在养猫这块,我已经快要练出自己的心得了。”
晚棠憋着笑:“那麻烦您了。”
“恕我多嘴问一句,家里的床是坏了吗,怎么好端端的就要换一个呢?”
“我结婚了。”她坦言,“原本的那张床窄了点,长度也不够,不适合他住。”
“啊?”王阿姨懵了,觉得哪里不大对,但是一时半会地让她说,她也说不上来。
晚棠:“到时候再跟您说。”
今日下班不用邬紫越等晚棠,也不用晚棠等邬紫越,俩人今日工作差不多就在一个房间里。
到了点,一起出门。
没想到在道路拐口碰到了戚文,他走过来,“从西安回来,应该好点了吧?”
晚棠笑着点点头:“好多了。”
周四两人恰巧碰上面,回去之后戚文给她发了个消息,说是约着一起去周围逛逛。
因为之前在她的行程中,是有这一项计划的。
而戚文本地土著,对于周边的景点什么的,总比百度来得靠谱方便一点。
“啧啧啧,搞孤立啊?”邬紫越将单车推了过来,“我这才去车棚的功夫,你俩在交流什么呢?方便的话,可以带上我么?”
“随便聊聊。”晚棠单手靠在她的肩膀上,但是脸颊却没靠很近,“刚才在工作,也没好意思多说些闲话。还没问你,这个周末过得愉快吗?”
“这两天,我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把那部剧,以1.5倍数给追完了,可算是不用每天晚上回去挤时间看了。”
周晚棠:“还是你狠。”
她轻啧一声,“不过你皮肤真好,天天熬夜都不长痘。”
邬紫越:“好了,又到了互相夸夸环节了,彼此彼此啦~”
“正经点。”晚棠推了下她的肩膀,状似嫌弃地拉开一段距离。两秒不到,又笑着凑近说话。
戚文习惯了面前的这一幕,也不自讨没趣了。和两人道别后,拐到一旁,和另一个科室的男同事聊起了天。
邬紫越将自己塞进衣兜的手机拿出来,划进相机,“我这周末可不仅仅只是追剧,还和张晓溪他们一起去了趟香山,拍了不少照片。”
“我看看。”
晚棠接过手机,刚看了眼。
连忙背过身,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等恢复点后,才重新又觑了眼,点点头表示肯定:“不错。”
“又开始了?”
“嗯。”
邬紫越叹了口气,“每到这种季节的时候,你就这样。”
“正常正常。”
晚棠:“今天没骑车过来,就麻烦你捎一程了。”
早上是商时序开车送过来的,因此自行车又停放在家楼下的车棚里了,此刻只能蹭上邬紫越的单车后座。
“我就说呢,刚去车棚也没见你车锁在那。”邬紫越拍了拍后座,“得亏我买的是两座的,上来吧。”
话落,晚棠跳着坐上去。
邬紫越还没来得及扶稳把手,车头左右扭动两下,她的脚赶忙垫住地面,才算稳住身体。
“失误失误。”
邬紫越踩着脚蹬子,左右歪扭了两下,一切才算回到正轨。
作者有话说:
蟹蟹“雪声声”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