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惠带着颜知非来到山的北麓,山石耸立,却少有草木,一人高的杂草枯黄一片,仿佛整个孤岛就只有这一带营养不良似的。
当初颜知非想到这一带来夜宿,却被邝家俊婉言阻拦。
走在前方的千惠突然停下脚步,本想挡住颜知非的视线,不让她看,可颜知非已经歪着脑袋看到杂草堆里的情形了。
一套迷彩服躺在地上,还有靴子,像被故意摆出人形似的。
那迷彩服正是邵琅远一行所穿的衣服,但颜知非不懂为什么要把一身所穿的全部都脱下来摆好,千惠沉默了一阵后告诉她,是人突然倒在地上,尸骨被啃噬,只剩下一套空衣。
颜知非听后,心中阵阵绞痛。
死去的人并不是邵琅远,因为地上躺着的金属项链铭牌上写着K,是Kenton!
颜知非把地上的铭牌捡起来,清泪落下,滴在银色的铭牌上。
按照同样的方法,她们找到了其他邵琅远同行队友的行踪,收集了一个又一个铭牌。每捡起一个铭牌,颜知非的心里就一阵阵绞痛。到后来,巨大的痛苦让她变得有些麻木,也许,当她真看见邵琅远也出了意外时,连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了。
她开始感到无力,仿佛被人抽走了灵魂,木然地跟着千惠往前穿行。
当千惠和颜知非来到高处,挑了块光滑的石板休息时,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炸响。
声音是从海面上传来的,海面的尽头被黑云压盖着,一道道闪电凌厉地抽打着海面,当闪电凝聚成球形时,一声沉闷炸响又响起——那正是陆焉昌离开的方向。
如果陆焉昌真被黑云包裹,只有一死。
在颜知非寻找邵琅远的时候,邝家俊回到了悬壁的洞窟里。他顺着洞窟的“喉咙”调进藏金的地方,地上凌乱地堆砌着一堆金块,其他的金块仍然维持着原样。
对邝家俊来说,陆焉昌走了也是好事,他可以安安静静地搬动金块了。
当邝家俊来到海岸上,看着半埋在沙土里的船板零件时,傻眼了!那么大一艘船,居然被陆焉昌给弄沉了!还卸下一些零件来做板车。在板车失去利用价值后,陆焉昌将其拆卸破坏,连一块完整的木板也不肯留。
邝家俊气愤地怒吼咆哮,无力地瘫坐在沙土上,任由海水侵袭。
邝家俊知道陆焉昌会来,却一直没有发现过他的行踪。邝家俊不知道,陆焉昌一直在暗中跟踪他,盯着他,敌人在暗他在明,当然发现不了。
陆焉昌在上岛之前以为秦先生是遭受了海难才全船覆没,上岛后他总算想通了,是邝家俊杀了秦先生一行人。陆焉昌自知遇上邝家俊难逃被杀的命运,所以一直不敢掉以轻心,小心地躲在暗处,唯恐被邝家俊发现。
但陆焉昌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从梁安安那儿得到的图纸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问题——整个海域,只有狭窄的一条路才能平安通行,避开雷电黑云。
来岛上那天,陆焉昌运气很好,等到黑云过了才穿行。加上那天天气也不错,黑云没有反复出现,所以他避开一劫。也正因为避开一劫,让他误以为自己所走的是最正确等到路线,返航时原路返回,填了黑云的肚子,金块堕入黑压压的深海。
不知道过了多久,邝家俊重新打起精神,寻找到一个巨大的石头,绕石头走了一圈后,找到藏在石头底下的小石头,把小石头搬走,露出一个坑洞,一条粗大的黑绳搭在石缝边。他拉着黑绳,咬牙拖出一个沉重的大背包,里面装满了斧头等工具。利用这些工具,他可以造一艘带电动机的小船。
在做小船时邝家俊总咬着牙,不是造船需要花费巨大的力气,而是心里埋着对陆焉昌的愤怒。如果陆焉昌没死,邝家俊一定会找到他并亲自了结他。
邝家俊做好船把它小心藏了起来,又做了个板车运送金块。船太小,能装的金块非常有限,但邝家俊并没有因此懊恼,这次来就当是探路了,等回去后重振旗鼓,想要搬运多少就能搬运多少。
一切妥当,邝家俊可以回去了。他站在小船上,正要把船解开时,脑海里浮现出旗曼新的音容笑貌。迟疑了下,他从船上走下来,捡起地上的七荆草藤蔓重新裹好后便一头扎进了丛林。
他要把颜知非带回去!
邝家俊朝着空中放了一枚信号弹,千惠和颜知非面面相觑。
“要让他过来吗?”千惠问颜知非。
颜知非道:“他一直阻碍我们找琅远,一定是因为知道什么。”
千惠问:“你的意思是说让他过来,我们继续从他身上找寻线索?”
颜知非摇头,道:“此人狡猾又多疑,迟早会发现我捡的铭牌,知道我利用他去找线索,一定会把事情搅得异常复杂,我不想看到横生枝节,还是我们自己找吧。”
千惠没有发信号弹响应邝家俊,邝家俊左等右等,心中焦急,担心颜知非出了意外,于是又发了一次信号弹。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邝家俊回头一看,眼睛里顿时有了戒备和抵触,他微缩起瞳孔,冷声道:“没想到你还在岛上,运气够好啊。”
“不!”梁安安道:“我已经回去一次了,我本可以不来,但我……担心你。”
这话从梁安安的嘴里说出来,邝家俊一个字也不信,哂笑道:“秦先生死了,陆焉昌去喂鱼了,也就只有我坐拥孤岛上的一切,所以你来找我。”
梁安安望着孤岛,一脸陶醉,“除了黄金,这里的一切都值钱。为什么要拒绝我?何不一起借用这里的一切开发属于我们的世界?”
梁安安的目光扫向邝家俊,道:“黄金归你,其他的归我。”
邝家俊满口答应,眼里却有精光闪现。
邝家俊Ben打算去找一找颜知非,梁安安却劝他放弃,孤岛深处危险重重,现在是最好的撤退时机,更何况,根本没人回应他的信号弹,可见颜知非已经出了意外。
思前想后,邝家俊心情沉重地放弃寻找颜知非,和梁安安一起把一车又一车黄金搬上了船。
船起航前,邝家俊站在甲板上,心中难过。他拿出信号弹,朝着空中放了三次为她鸣哀。
听到三声信号弹的声音,千惠笑道:“他还以为我们死了,正好,我们更自由了。”
梁安安和邝家俊的船沿着他们认定最安全的线路回去,然而,也遇上了一次黑云。幸运的是他们的船距离黑云还有一段距离,停在原地等到黑云散去就可以继续前行。
夜幕之下,雷声轰鸣,暴雨突降,坐在窗户前的邝家俊望着窗外,脑海里浮现出二十年前的事,他随父亲邝世豪去旗家,父亲随旗家当家人在书房谈事,他在楼外等候,遥遥看见一个女孩儿在院中水塘旁捡东西,脚下一滑栽倒在水塘里。邝家俊冲去,扑进水里把女孩儿救起来。她吓得瑟瑟发抖,在他怀里一边呛水一边感激地说谢谢。
她的头轻柔地靠着他的胸膛,让他心里涌起从没有过的感觉。
后来,他知道了她的名字——旗曼新。
父亲见过旗家当家人后告诉邝家俊,旗家必亡,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邝家俊心中翻腾,暗中筹谋着怎么在父亲万无一失的死局里救出旗曼新。
当年,颜顾带走旗曼新时,是邝家俊放了水。否则,旗曼新必死无疑。
船剧烈地颠簸起来,邝家俊一头撞到了船板上,耳边传来梁安安的尖叫声,她也被撞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