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深山老林里穿行是件无比困难的事,对千惠来说却并不难,她总能轻而易举地避开一切麻烦,颜知非感觉自己像个累赘。想起进入孤岛时的豪言壮语,脸有些疼。

千惠不在意这些,她像贴身保镖一样保护着颜知非。其实千惠并没有觉得颜知非是累赘,虽说她不如练家子利索,但因为从小上天入地练就一身灵动,还算灵活。

颜知非突然停下脚步,拉住千惠。千惠还以为碰上了什么危险,正警觉时,颜知非伸手指向远方,不敢置信地问道:“千惠,那边是不是……有光亮?”

千惠认真看了几眼,说道:“不像是电筒等东西发出来的光,更像是……”

不等千惠说完,颜知非微微激动道:“应该是七荆草!”

千惠预估了一下位置,道:“应该离了一千米到两千米左右,不远了。”

看到七荆草熟悉的光芒后,颜知非发现一身疲惫都烟消云散了,浑身轻松,灌了铅似的沉重双腿重新有了力气。

正走着,千惠身体一顿,拉住颜知非,并用身体护着她。

颜知非惊奇地屏息感知周围,听见黑暗中有沉重压抑的低喘声,像是从猛兽的嘴里发出的。

千惠挡在颜知非身前,紧握手中锋利的短刀,随时准备迎接那猛兽的攻击。

突然,猛兽嘶吼一声朝着二人扑了过来,千惠亮出短刀横扫而过,几滴热血落在颜知非身上。

千惠双腿在树干上借力,凌空一跃,再跳下时短刀又从那猛兽身上划过,一股血水落在地上。

剧痛的刺激下,看不清外形的猛兽暴怒地嘶吼着,亮出利爪朝千惠撕扯而来。千惠的手臂被利爪划伤,痛得她握短刀的手卸了两分力气。那猛兽嗅到人血的味道,像踩中了千惠的弱点似的,激动地扑咬而来,似乎要将千惠一举拿下。千惠再次踩中树干借力,避开一撞,身体落下后从凶物的胸膛下滚过,短刀刺入,她空手而退。

失去武器的千惠护着颜知非,那凶物又一次扑来,千惠紧握拳头,试图以血肉之躯与其厮杀,那凶物却突然栽倒在了地上。不过刹那间,凶物爬起来。

柔柔月华下,凶物双眼寒光凌厉,嘶吼着不顾一切地用蛮力冲撞,身体横扫胡摆,掀起尘土乱石飞扬。

颜知非和千惠往旁边躲开凶物的攻击,突然,颜知非脚下一软,整个人往下方跌去。千惠也同样如此,伴随一声闷响,两人齐齐落在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里。洞口上方有落叶掉下,铺了两人一身。

坑洞外,那凶物已经耗尽了生命,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黑暗中,千惠道:“麻烦了,手电筒被撞坏了,坑洞太深,我们又爬不出去。如果被困在这里,遇上其他猛兽,我们就躲无可躲了。”

话音刚落,千惠就立即闭嘴了。颜知非想回答她,她却伸手捂住了颜知非的嘴。

洞口外有沙沙的声音响起,一下一下,很有节奏。绝不是刚才那头凶物弄出的声响,更像是人的脚步声。

颜知非想遇到人也怕遇到人,万一遇上的是邵琅远,她总算可以安心了。可万一遇上的是那些连自己人都会杀害的亡命之徒就难逃一死了。

洞外之人来到洞口,月华下,轮廓模糊。

此人扔下一条粗壮的藤蔓,说道:“非非,你快上来。”

是邝家俊!

颜知非被邝家俊拉上去后,心痛道:“你不该来这里的!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坐在坑洞里的千惠十分无奈,喊道:“喂!把我拉上去再说废话可以吗?”

邝家俊把千惠救出,赞叹道:“身手不凡,比我花重金请的贴身保镖都厉害,谢谢你保护非非。有你在,蔓新就放心了。”

千惠冷道:“不用谢我,我是奉人之命保护非非,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倒是你,你以什么身份谢我?我早就听说过你的臭名了,缠着我干妈不放。你也真是,一演就是几十年,骗了无数人的眼睛。”

气氛十分尴尬,邝家俊假装不在意,把一件衣服塞给颜知非,说道:“这是我之前找到的,我知道你是来找他的。”

借助邝家俊手中电筒的光芒,她认出那是邵琅远的里衣,上面有血渍。

邝家俊道:“这上面的血是蛇的血,我怀疑他已经出事了。非非,如果你是来找他的,我劝你不用继续找下去了,这里凶险,你赶紧离开。”

电筒的光芒中,邝家俊形容枯槁,又脏又瘦,跟个野人一样,完全不是当初在上海时的样子。筹谋二十年,尚且在孤岛上连连吃罪,颜知非再经得住折腾也只是女孩子,太危险了!

颜知非却非常坚定,道:“不找到他我不会回去的。”

邝家俊见她态度坚决,怎么劝都不听,无奈,只能随着她去。

三人终于走到散发金光之处,那里果然长满了七荆草。

站在七荆草中央,有种回到绚烂上海的错觉。

不过,三人不敢逗留,唯恐雷电追来,匆匆忙忙地扯了七荆草缠在身上。

颜知非在缠七荆草时寻找着药剪寒衣的身影,最终在七荆草的藤蔓堆里看到了一棵叶片呈伞状,符合白玥描述的药草,可它还没开花,无奈之下,只能放弃。

眼看头上月华消失,黑云就要袭来,邝家俊强行把颜知非给拉走了。

千惠一直用冰冷的目光看着邝家俊,走到安全的地方后,见邝家俊还抓着颜知非的手臂,她索性上手把邝家俊的手掰开。

千惠把手指头握得嘎吱直响,警告邝家俊道:“你要是再**,当心我用刀剁了你的爪子!”

邝家俊喝道:“我是长辈,非非是晚辈,你能不能别总是用阴暗的心思去揣度别人?”

千惠晃了晃拳头:“你这种人,跟禽兽没有分别,我必须防着你!”

深夜,邝家俊在悬臂上的“家”闯进了一个黑影,此人真是陆焉昌。

陆焉昌跟个野人一样,头发乱糟糟的,瘦脱了相。

他摸进邝家俊的洞里,找到一盏探照灯,将其点亮,顿时洞内亮如白昼。很快,陆焉昌从邝家俊的背包里搜出了两块金条,虽然只有两指宽,几寸长,却让陆焉昌双眼发亮!

邝家俊找到黄金了!他只放了两块在身上,其他的黄金没动,却在这里驻扎下来,应该是黄金就在附近。

陆焉昌举着探照灯搜寻,直到即将破晓也没有找到,正气馁时,无意间发现地上有一片地面很光滑,像是有人摔倒过的痕迹,他举着灯看了过去,发现那是一条隧道一样的通道。

洞窟中,这种结构往往被人称为“喉咙”。

陆焉昌望着那仅能容纳一人穿过的小洞口,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走入其中。

洞口里一点都不平滑,尖锐的钟乳石像在石壁上插满了小刀,在陆焉昌身上留了无数伤痕,新鲜的血重新把身上的衣服染湿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眼前,金灿灿一片,晃得陆焉昌睁不开眼。

整整齐齐的黄金砖块垒得高高的,堆得整个洞屋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