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回到家里时,门外的人已经散了,陆紫云还未醒来,程刘氏从柜子里钻出来,小心翼翼的在门口探视。

“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刚刚差点吓死老娘了,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恐怖,他们差点把紫云拉去沉塘。”

程恪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噢,是么,那母亲当时在做什么?”

程刘氏脸色讪讪,支吾半天才道:“就算紫云真的是妖女,也要比那个女人好得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天在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许再把那个女人找回来!”

程恪剑眉微蹙,不再搭理她。

陆紫云很快醒来,得知小玉已经被人拉出去埋了,又哭的差点背过气去,捶胸顿足是自己害了小玉。

程恪好生将其安慰一番,两人聊着聊着便说到这件事情上,陆紫云委屈不已。

“程公子,我也不知道到底得罪了谁,那人要这样陷害我,我好好一个丫头,就这样没了。”

程恪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必多想,谁会害你呢?”

陆紫云撇撇嘴,偷瞄了程恪一眼:“我好害怕,万一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还有命活吗,真是太可怕了,到底是哪个害我?”

她做戏的本事大得很,此时唱念俱佳,小脸带泪我见犹怜,倒真像被人陷害的可怜人。

程恪却没发声,他的目光透过陆紫云艳丽的脸,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半晌,他才幽幽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这段时间你就在家里待着,哪儿也别去。”

窗外响起一声猫叫,程恪闻之色变,出了门,子初正等在门口。

“主上,找到人了。”

裴玥回到乞丐窝,先将绿豆糕藏在门外的草丛里,想着等会儿将阿奴叫出来吃,毕竟狼多肉少,不够分。

不成想刚一接近这间破烂的茅屋,她便嗅到了异样的气息,这是她的第六感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的准确感知,因而想也没想撒腿就跑。

谁知更多人马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堵死了她所有退路,黑压压一片,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裴玥攥紧腰间匕首,凌厉的目光射向四周:“谁派你们来的?”

她今天出门前还特意替自己推算了一下,理应没有意外才对,难道自己的本事不灵验了?

“少夫人,里面请。”黑衣人中走出一名男子,朝着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裴玥眉头紧蹙,程恪这么快就找到了?

茅屋里的乞丐已经没了,就一个阿奴窝在角落,她被绑了起来,嘴里塞着一团布,见到她时,阿奴那双骇人的眼睛里迸出光亮。

裴玥替阿奴解开绳子,又去了趟屋外,把之前藏好的绿豆糕拿进来,阿奴显然饿狠了,狼吞虎咽,三两口便解决完了。

“他们怎么找来的?”裴玥朝外头努努嘴。

阿奴凹陷的脸颊上浮现一丝愧疚,低下头搓了搓手,没有说话。

裴玥叹了口气,此时计较这些也无太大作用,便靠着阿奴身边的墙坐下来,她得思考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马鸣声响起,两名男子破门而入,为首的正是风尘仆仆的程恪。

他一眼就看到了裴玥,黑着脸过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没事,才冷声质问:“为什么要跑?”

裴玥鼻头发酸,拼命忍着泪意,倔强的仰着头:“留下来做什么,让你们看笑话么?”

程恪一挥手,子初带着阿奴出了门。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程恪咳嗽一声,低声说:“谁敢看你笑话?”他忽然意识到裴玥说这话代表着什么,不禁勾了勾唇。

裴玥冷哼一声:“程公子费尽心思找到在下,不就是为了给新欢讨个说法么,没错,今天的事就是我干的,我告诉你,是她先出手害我,我……”

话没说完,肩膀被人握住,程恪精致的脸忽然凑了过来。

裴玥惊得瞪大眼睛,急忙后退一步,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程恪无奈:“你说得我都知道。”

心里倏然一凉,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他知道陆紫云如何害自己,他知道自己几次三番身陷囹圄险些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不知道还好,自己还能给他找个借口,可他竟然说,他什么都知道。

裴玥冷冷一笑,脑中却不断浮现着这段时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没错,他们不过是同盟关系,互相利用罢了。

可她竟然天意的以为,这样的关系当中还是有一点真心存在的,不管是以朋友的身份,还是以……

这点真心至少可以让她在腹背受敌的状况下感受到一丝温暖,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并不是那么不公。

此刻才知,这一切不过自己幻想而已,他的冷漠薄情,自己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真真可笑,枉我还想过真心帮你。”裴玥笑声苍凉:“原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嗬,程公子真是好演技,在下着实佩服。”

程恪蹙眉,面露疑惑。

“那么,程公子想怎么做,杀了我替你的新夫人报仇,还是直接将我带到那个贱女人跟前,任凭她处置?”

裴玥声音从未有过得冷,她紧紧盯着程恪越来越黑沉的脸:

“要杀要剐随你好了,反正我贱命一条,不比你陆姑娘金贵,但在这之前,程恪,你给我听好了,我们从此恩断义绝,两不相干!”

“胡闹!”程恪厉声低斥:“瞎说八道什么,你知道什么?”

他没好气的瞪了裴玥一眼,忽然看到她的眼睛微微泛红,面色不忍。

叹了口气,他道:“你以为你是怎么从蛇堆里活下来的?”

裴玥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下一秒,她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程恪轻轻抱着她,低沉却又磁性的话音在她头顶响起:

“蠢女人,我如何不知这个陆紫云图谋不轨,可我不能不这么做,否则我们两个都有性命之忧。”

裴玥身体一僵。

“她是那些人派来的人,为的就是探听我的虚实,我若不假装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怎么勾出她的真实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