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黎曼脱下大衣,回到卧室准备洗澡。

她住的主卧是自带浴室的,在她拿着浴袍准备去洗澡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打开房门,陆烬之的胳膊搭着一条毛巾和一件浴袍,头倚着门框,歪着头打量着黎曼。

“能不能申请和女朋友一起洗?”

黎曼的手颤了下,嗓子眼的那句“不能”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最后僵硬地朝他点点头,“可以。”

最后一个晚上了,不是吗。

浴室氤氲着雾气,镜子也被雾气蒙住,只能隐约看见两个轮廓。

一小时后,陆烬之抱着黎曼从浴室出来,让她坐在**,他举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吹的很仔细,动作也很温柔,只是吹风机的风似乎有点烫,灼得陆烬之眼眶一阵痒。

好奇怪,明明心爱的女人就在他面前,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帮黎曼吹干头发后,陆烬之担心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等会可能会让黎曼不舒服,所以又花一分钟给自己吹了下头发。

吹完头发后,关掉房间内唯一亮着的那盏落地灯。

十指紧扣,直到最后,掺杂着泪水的吻变的酸涩湿咸。

陆烬之不愿意停下,而今晚的黎曼也格外乖巧配合。

他抵在她耳边,“叫我老公。”

她也真的很听话地喊着老公。

乖的要命。

最后,房间恢复了寂静。

就在陆烬之以为黎曼沉沉睡去的时候,枕边的她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个寂静的夜晚——

“陆烬之。”

陆烬之侧身把她揽在怀里,黎曼的鼻腔满是陆烬之身上的淡香,她贪恋地嗅着,想记住他身上的味道。

“刚才不是还喊我老公么,完事就翻脸不认人啊。”陆烬之把她抱的很紧,不着调地应着。

空气再次陷入凝固。

片刻安静后。

“我们分手吧。”

说这句话时,黎曼的声音很轻。

平淡的陈述句,温温柔柔的。

陆烬之听后,鼻子酸了一下,呼吸也变得艰难,但还是忍着。

锢在她腰间的手始终没松开,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不追问她为什么。

一点也不像陆小少爷的性子。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的东西,从来都不会主动放手。

别人碰一下,他都会疯掉。

然而,在这个夜晚,他很平静,像是早有预料那般。

“好。”陆烬之的喉咙很痒,酸涩感堵在喉咙,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格外艰难,却还是温柔地回应她,“先睡觉,快天亮了。”

快天亮了,这场美好的童话梦要结束了。

.

黎曼醒来后,发现身旁空了一块。

她的心也像是被人硬生生挖去一大块那般疼。

起床、穿衣、洗漱,一系列动作都很僵硬,恍惚到让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客厅,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

是个好天气。

黎曼不记得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陆烬之的轻唤,她才猛的回过神。

“早餐做好了。”陆烬之解下围裙,像往常那样对她说,“在桌上,记得吃。”

拉开椅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陆烬之没吃,黎曼也没动筷子。

“我吃过了,你别愣着了。”他起身,把勺子塞黎曼手里,“这个粥我熬了很久的,很香,快试试。”

黎曼没接勺子,而是端起碗,慢腾腾地喝着粥。

吃着吃着,她发觉这粥越喝越咸。

原来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不是粥咸,陆烬之的手艺一直很好,而是她的眼泪太咸。

黎曼不想让陆烬之看到自己流泪,放下碗,慌乱地垂下头,转身去卫生间,关上门,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双手捧着水往脸上泼。

一大早的,为什么又没控制住情绪。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用了。

等她出来后,陆烬之依然坐在座位上,低头写着东西,很是专注,就连黎曼站在他的身后,他也没察觉。

他写了很多张便利贴,是一些做菜步骤,平时黎曼吃的那些菜品都是他慢慢总结出来的,根据黎曼的口味调整的菜谱。

黎曼强忍着落泪的冲动,咬着牙关,指尖死死地掐着手心。

写好后,陆烬之把那厚厚一沓便利贴郑重其事地放在一起。

“黎曼,这些是我总结出来的,以后无论你和谁在一起…”陆烬之起身,目光甚至没勇气和黎曼对视,说到一半,鼻音也越来越重,“其实我特别自私的,但是没办法…”

哽咽着,断断续续地把最后的话说出来:“比起我自己幸福,我更希望你能幸福。”

就像当初告白时说的,他比这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黎曼能够幸福。

哪怕那个人不是他,但只要黎曼喜欢那个人,那他愿意选择成全。

这对于从小到大占有欲极强的他来说,已经是打败原则的事了。

见黎曼没应声,陆烬之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

“对了,这个房子虽然你一直不肯跟我去办过户,但它本质上还是你的,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你有全部的使用权。”

哪怕和那个人一起住进来,也没关系。

虽然他嫉妒得快要疯掉。

“还有,”陆烬之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这张卡给你,当作分手费,密码是你生日。毕竟你跟我谈,是我占了便宜,这些钱你收着,不多。”

不多,也只是他现阶段的所有存款而已,连微信支付宝的那几万也都转到了这张卡里,就给自己留了几百的生活费。

黎曼摇头,努力压抑着摇摇欲坠的情绪,轻声回:“不了。”

陆烬之刚想急着辩解,却听到了令他全身血液瞬间凝固的一句话——

“我辞职了,下周就会离开荟南。”

嗡的一声,他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只有嗡鸣声。

以前江堰总是抱怨自己动不动就耳鸣,陆烬之那时还满不在乎地问耳鸣是什么体验。

从小到大没体验过耳鸣的感觉,无论是坐电梯还是坐飞机,都没有过。

而此时此刻,没有任何失重感,只是听到黎曼说要离开荟南,他就瞬间耳鸣了。

“以后还会回来吗。”

陆烬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这么傻逼的问题的,但就是不死心。

黎曼缓缓摇头,声音很低,却很郑重:“不会了。”

童话散场,短暂的旖旎恍惚得像是梦境。

天光大亮,太阳洒进来。

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