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之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睁开了眼,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额头渗着细汗,神色恹恹。
“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开始不舒服,喝了点止疼药,还是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跨年前夕,结果没想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自己的身体居然出了岔子,陆烬之很难不怨恨自己。
黎曼转身回到餐厅,给陆烬之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喝完去医院。”
“不想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陆烬之接过热水,腾出另一只手牵着黎曼,抬眸不甘心道,“等我明天好了再开车出发。”
“其实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他认真地解释。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他撑着身子想下床,脚刚沾地的瞬间,腰就弓了起来,黎曼捕捉到他不小心发出的轻嘶声。.
半小时后,黎曼开车带着陆烬之来到市医院,从挂号再到检查报告出来,中途的等待十分煎熬。
看着检查报告上的“肾结石”三个字,陆烬之紧拧着眉头,不满地嘟囔着:“怎么可能,明明我每天都喝水的。”
医生建议体外碎石,被陆烬之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不行,碎石对肾不好。”陆烬之侧头瞥了眼黎曼,快委屈死了,“老婆,我得留一颗好肾服务你,不然以后你嫌我肾不好偷偷出轨了怎么办。”
黎曼垂眸躲避他投来的目光。
这个人一点也不顾她的脸面,当着医生的面说出这么直白的话。
碍于陆烬之怎么都不肯做碎石,只好让医生开了点药,回家静养,争取自主排出结石。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陆烬之喝完药后强撑着去厨房做饭,却被黎曼拦住,让他回房间好好休息,又给他倒了杯热水,叮嘱他接下来一段时间每天都得少量多次地饮水。
原本的海边跨年计划被搅乱,陆烬之整个人病恹恹的,生无可恋。
元旦几天假期,黎曼留在公寓照顾陆烬之。被结石折磨的小少爷少了之前的嚣张劲,乖的要命。直到第三天下午,体内的结石顺利排出,陆烬之才如释重负,恍若获得新生。
傍晚饭后,黎曼和陆烬之手牵手来到楼下散步。
冬日的白昼短,薄薄的夜幕下,两人的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无限拉长。
“陆烬之。”
走着走着,黎曼突然开口,偏头望着陆烬之的侧脸,“你记得有一年元旦么,我给你打电话,但接电话的是一个女孩子。”
陆烬之记得这事。
四年前的跨年夜,他那几个发小年后都要出国了,于是他做东办了一桌散伙饭,结果把自己喝到烂醉如泥。
“怎么了?”他捏了捏黎曼的指尖,“接电话那位是我发小,你吃醋了?”
明知道那时的黎曼不喜欢自己,但还是故意插科打诨。
黎曼盯着自己的鞋面,深吸一口气,缓缓应:“嗯,醋了。”
“真的假的?”
“真的。”
“你是不是看我最近被那该死的结石折磨得不成人样,所以想着说点好听的话哄我开心啊。”陆烬之乐了,顿住脚步,捏着黎曼的下巴往上一抬,“挺好,我喜欢听女朋友哄我。”
哪怕是假话,听着也高兴。
黎曼盯着他看了会儿,彻底败下阵来。
就是不信她说真话是吧?那随他怎么想好了。
陆烬之揽过她的腰,心情极好。
“我那接电话的发小跟我取向一样,”他斜睨着黎曼,就当她是真的在为当年的电话吃醋,耐着性子解释着,“荟南醋王小黎同学懂了没?”
陆烬之和舒瞳那群人从小一起长大,舒瞳作为他们一行人里唯一的女孩子,结果取向和他们那几个男人一样,甚至比他们更馋。
“马上正月他们应该会回国,到时候带你去见他们。”
说一半,陆烬之想到了什么,扯着唇角笑了下,意味深长地看向黎曼:
“你过年留在荟南么?”
黎曼摇头,“我回芸城。”
其实家里只剩下她、黎芝和阮秀华,黎曼一年到头也就回去这么几天,主要是为了见一见年迈的外婆和年少时的几个玩伴。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陆烬之追问。
“大概三四天就回来了。”
“三四天,96小时,5760分钟,345600秒,我怎么熬?”
黎曼凝噎,“陆烬之,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数学速算没这么厉害。”
他们沿着鹅卵石小路慢慢地走着,走到小区的人工湖边停下。
冬天冷,没几个人愿意大晚上的出来散步,湖边没什么人影。
“黎曼,等你从芸城回来,能不能跟我回家见可乐?”陆烬之再次试探。
小胖子前段时间买了个电话手表,动不动就给黎曼打电话,奶声奶气地喊着“曼曼嫂嫂”。黎曼对可乐也特温柔,和可乐打电话的时候都是眼含笑意的。
陆烬之好酸。
既然如此,他不妨坏一点,打着可乐的旗号把黎曼骗回家见家长。
陆烬之也很想看看小胖子到时候得知黎曼是他女朋友时的反应。
肯定很精彩,想想就愈发期待。
黎曼垂睫沉默了须臾。
见状,陆烬之瞬间了然。
“行。”他轻笑,唇角的笑掺着几分自嘲,挪开视线,“是我太贪心,太无理取闹。”
没得到之前,哪怕靠近一点点都欣喜若狂。
得到之后,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
人的贪念是无止境的。
“我跟你回去。”
黎曼骤然抬眸,对上他的黑眸,又认真重复了一遍:
“等我从芸城回来,就跟你回去。”
风止住,万物静寂。
陆烬之紧绷着的神情终于软下来。
他侧眸望向黎曼,唇角的弧度慢慢勾起,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
同一时间。
顾听舟收到了新发来的录像,镜头清晰到连黎曼眼眶的红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画面里湖边抱在一起的两人,顾听舟忽然笑了。
苏特助站在一旁,瞥见这笑,顿时头皮发麻。
“顾先生…您准备什么时候…”
忐忑不安地开口,却被顾听舟冷冷打断。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领口的纽扣,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苏特助,语调凉薄,透着散漫的狂妄:
“让她和小朋友过个好年。”
不然以后可就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