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拉开,短短几秒,又被人不留情地关上。

偌大的套房再次安静下来。

静到让人有些绝望。

陆烬之走后,黎曼的心像是被人硬生生剐下来一大块肉。

鲜血淋漓。

五年前和陆烬之在一起的那几个月,每次只要她来例假,他都会细心地煮好红糖姜茶,还会帮她揉腹部。

仿佛疼的是他本人一样。

以前他还对她说过这么一番话——

“黎曼,哪怕以后医疗技术成熟,我也不会让你为我生孩子的。”

她问为什么。

那时的陆烬之是怎么答的?

他说:“无论是顺产还是剖腹产,对你的身体造成的伤害都是不可逆的,我不想让你遭这份罪。你的灵魂和身体都属于自己,任何人都没资格左右你,也包括我。”

回忆总是令人莫名感伤。

其实仔细想想,那时的陆烬之也只是个二十岁的男大学生,思想的确比很多人前卫。但时间是个伤人的东西,任何人都逃不过时间的洗劫。

也包括他。

现在的陆烬之,经历的事多了,阅历变得丰富了,很多想法也会随之改变。

五年前,黎曼听他说的那些话时,明知道小男孩恋爱上头时期说的话不能信,却还是忍不住相信、忍不住沉沦。

那是她人生中最相信爱的一段时期。

那时的她坚信爱迎万难,爱也赢万难。

然而。

望着空****的套房,她突然感觉无比的疲惫,这种疲惫感席卷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侵蚀着她今晚本就脆弱的神经,把她往深渊拽。

过了很久。

黎曼强打起精神,去卫生间换了张卫生棉,就在她打算关灯睡觉时,房门再次被叩响。

伴随着低沉熟悉的声音——

“黎曼,是我。”

他回来了。

.

黎曼打开门看见陆烬之的那一瞬,心情完全和第一次给他开门时不一样。

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感动在她心底无限蔓延。

这种情绪在看见陆烬之手中提着的袋子时,达到了顶峰。

关上门,陆烬之把手提袋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一碗红糖姜茶,递给黎曼:

“附近只有这个,不好喝的话也没办法了。”

他下楼去问酒店前台了,前台说厨房休息了,现在没办法为他弄到红糖和生姜。

所以后来,他几乎要把油门踩到底,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家没打烊的店。

又顺便在路边买了些暖宝宝。

他知道坏女人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疼,但肯定很疼。

他才不要相信坏女人说的话。

不对坏女人好一点,万一她哪天又跑回那个傻逼男人身边,那他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他会疯掉的。

“还有这个,”陆烬之撕开暖宝宝的包装袋,取出来一片暖宝宝后,放在手心里搓了搓,直到手里的暖宝宝开始发热后,他才走向黎曼。

刚才折腾的时候,他把黎曼的睡裙撕破了,现在她换了件浴袍。

黎曼怔怔地站着,看着陆烬之蹲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把那片暖宝宝贴在她的小腹处。

几秒后,她逐渐感受到小腹处传来的温度。

“怎么?”见黎曼像个木桩一样傻杵着,陆烬之倏地站直身子,懒洋洋地瞥她一眼,“红糖姜茶不会也要我喂你吧?”

黎曼没吭声。

她的喉咙被堵的难受,生怕再说一个字,自己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小男孩,还是小男孩。

无论多少年过去,她还是不会后悔,在九年前的夏天,对一个恣意张扬的少年一见钟情。

就算这世界再烂、再让她恶心,她还是会因为这么一个人的出现,再次爱上这个世界。

看黎曼的反应无动于衷,陆烬之选择了妥协。

“服了,”他拦腰把她抱回**,俯身仔细地为她掖好被子,又忍不住想嘴贱,“那个傻逼男人还真是把你养的越来越娇气了,之前好歹你会自己用勺子喝的,现在还要人喂…”

黎曼垂着头,没回应。

指尖蜷缩着,头压的很低,生怕被陆烬之发现自己泛红的眼眶。

顾听舟怎么可能会亲力亲为地对她这么体贴?就算之前顾听舟有过进一步的示好,也被她婉拒了。

小男孩怎么又在乱吃醋。

但是,吃醋的小男孩,让她觉得好亲切。

仿佛一切又回到五年前,万物瞬息万变,只有她的小男孩没有变。

陆烬之端着那碗红糖姜茶过来,刚拆开一次性勺子的包装,那塑料小勺子就不争气地断了。

听到动静,黎曼的目光探向他。

“勺子太劣质了,”陆烬之没辙了,又不想被坏女人误会自己居心叵测,“那你端着喝吧。”

把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递给她,但黎曼却没接。

那双湿漉漉的水眸注视着他,眼底漾着淡淡的涟漪。

陆烬之端着碗的指尖颤了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坏女人的眼眶红红的,像只楚楚可怜任人宰割的兔子。

坏了,他又中招了。

凝神屏息几秒,他端起手中的红糖姜茶喝了一口,不过没咽下去。

保温袋效果不错,再加他刚才车开得快,现在这红糖姜茶还挺烫嘴。

下一秒。

陆烬之弯腰凑过去,扣住黎曼的后脑勺,唇贴上她的。

缠.绵.悱.恻.的吻,蔓延着红糖的甜,生姜的那点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一晚,陆烬之躺在黎曼身旁,帮她揉了很久的小腹。

直到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他再次望过去,原来不知不觉中他把坏女人哄睡着了。

熟睡中的黎曼少了几分妩媚,看着乖的要命。

陆烬之吻了下她的额头,摸索着抓住她的手,轻轻地与她十指相扣。

一如很多年前。

.

第二天醒来时,黎曼身旁的位置空了一块。

她穿上拖鞋,走到桌前,看见桌上摆着新鲜的早餐。

昨晚太累,又或许昨晚是她这些年睡得唯一一个安慰觉,所以她睡得很熟。

就连陆烬之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手机上有一条新消息,是陆烬之发来的:

【走了,黎小姐欠我的记得下次还回来】

黎曼忍不住弯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