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七章 一场夜袭(上)

众人见了秦黛心这个模样,全部都吃了一惊,一个两个的都忍不住细细的打量着她。

秦黛心虽然在笑,可眼中的寒意却是掩也掩不住的,眼神里嗜杀之意甚浓,那唇边的笑,就如同催命符一般,好似随人准备夺人性命似的。此时此刻的秦黛心,就好比一匹蓄势待发的狼,好像随时随地准备扑出来,给猎物一个致命的一击!她浑身杀气腾腾的,一副杀神上身的模样,让即便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段兴,此时也不由得略微紧张起来。

这是一种直觉,是一种习武之人的本能,对于危险的人,他们常常会不自觉的做出反应,身体往往比大脑更快一步。

段兴是见过秦黛心手段的,眼前这少女还未及笄,却拥有异常冷静的头脑,可怕的身手,还是常人无法想像的冷血。

是的,冷血。当初在楚家大宅的地道之中,段兴曾经见识过秦黛心化身为煞神的一面,当初若是没有她出手相帮,若是没有她的冷静,只怕现在自己已经死了吧?

段兴回过神来,一颗略微不安的心定了定。

还好,他跟她是朋友,不是敌人。

段兴不禁抬眼向秦黛心望去,欲言又止,想了想,才道:“秦姑娘,那些人来路不正,不过我估摸着,他们应该是冲着咱们来的,只不过他们到底是与人贩子一伙,还是另有来路不好说,眼前咱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对方人多势众,若是直接对上,我怕咱们讨不到好去。”

秦黛心瞧了瞧外头的天色,笑道:“段大哥言之有理,大伙不用担心,眼前,他们还不敢对咱们下手,怎么的。也得等到天黑。”

天黑?大伙又不明白了,要是天黑才动手的话,为何现在就把这里围起来,这么做不是打草惊蛇吗?

段兴思忖了一下。不禁连连点头,“有道理。”

纪婉儿悄悄拉了他的衣袖,“那为什么他们现在就围着我们?”

段兴这人长得粗犷不假,可心思倒是很细腻的,特别是对纪婉儿,总有一股英雄气短的儿女情长在里头。这话要是别人问,他或许翻个白眼,骂人一声笨,可纪婉儿问了,他却半点犹豫也没有。语气还颇温柔的道:“你想想,街上的商户为什么都关了门,本来熙熙攘攘,纷乱的边芜镇,怎么就一下子冷清了起来呢!现在大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这是为什么。”

纪婉儿不算笨,要不然也不可能会尽得纪,李两家的医术真传,她虽然也是江湖女儿,可自幼被李大夫保护得太好,对于江湖上人心叵测的事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大夫一心想让她退出江湖,做一个大夫,把李家医术发扬光大,为李家传宗接代,根本不会让她去见识江湖上的方方面面,所以纪婉儿到现在为止。也没过见叙真正的江湖,也就是认识了段兴以后,才对这些东西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了解。

“这些人肯定是不想惹事,怕打起来以后,遭了连累。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关门呗。”纪婉儿虽然觉得这些人没有胆色,可也理解他们这种想法,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打抱不平的,要想除暴安良,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不然,万一那些人事后报复起来,后果想必会更可怕。

“这只是其一。”段兴不紧不慢的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很可能在变向的帮着他们。”

除了秦黛心,众人眼中都闪过浓浓的疑问。

段兴道:“这边芜镇,虽然临近瓦那,风土人情亦与瓦那相同,可不管怎么说,它是我们大雍的国土,归我们大雍管辖。虽然边芜镇有些乱,人员情况也比较复杂,但是只要它是大雍的国土,朝廷的人就没有理由不管它。什么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都是没用的废话。我觉得,镇上这些商户,大都是在本地土生土长的,对这里的情况指定很熟悉,他们肯定是知道外面那些人的来历!”

秦黛心朗声道:“段大哥,咱们想到一块去了。这些人来历不简单,镇上的人了解他们,知道惹不起这些人,所以只好避着了。咱们万一出了事,十几条人命交待在了这里,想要不透出一点风声去,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人想拿这事儿作文章,追究起来,势必要调查的。”

她说到这里,大伙似乎也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些商户都关上了门,自然是没有看到这一幕,再怎么调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到时候他们就能两边都不得罪。

明哲保身的手段,不能说不高明啊!

“三小姐,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秦黛心目光悠悠的,“其实,这对咱们也有利,他打咱们的时候没有人能看见,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现在离开黑还有一段时间,足够咱们好好准备准备了。”对方人多,又都是有经验的练家子,如果真是明刀明枪的对上,虽然不一定会输,但免不了是要有损失的。这些人都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过来的兄弟,因为这个受了伤,或者送了命,可就太不值当了。

“妹妹,你想怎么做?”

秦黛心笑着道:“婉儿姐姐,还需要你的帮忙,你那些淬了麻药的银针还有多少。”

纪婉儿道:“还有不少呢,我出发前特意带了一罐子的麻药,要多少有多少。”纪婉儿是制药天才,有不少发麻都亦正亦邪的,很有用处。

秦黛心说了声好,又冲着常笑声道:“你看着外头,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异常,迅速来报。”

这观敌瞭阵之事,从来都是比较重要的一个环节,常笑声听了,自然摩拳擦掌,准备一展伸手。

“三小姐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说完便一转身,打探情况去了。

秦黛心又对段兴道:“段大哥,你和马群去找找哪里有绳子,咱们得给那些人唱出大戏。”

段兴抬眼瞧她,道:“看来秦姑娘是要智取了。”

“也谈不上!”秦黛心挥了挥手,只道:“短兵相接太吃亏了,不如换个刚容并济的法子。我想着,九爷那里或者有什么事被绊住了,一时回不来,只要天黑下来,一切就见分晓了。”

段兴点头,道:“好,这里是黑店,别的不说,绳子指定少不了。”当初绑人贩子们用的绳子,就是他们在厨房旁边的杂物间里找到了,应该还剩下许多,正好拿来用。

秦黛心点了点头,对纪婉儿和许二进道:“咱们要布置一些机关,你们帮我,天黑之前咱们得布置起来。”

几人连忙应声,每个人身上都充满了斗志。

“先吃饭,不吃饱了,哪儿有力气打贼!”

几个人相视一笑,眼中都没有紧张,或许,这场不大不小的战斗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气温骤降,原本就有些阴霾的天气,此时更显得氤氲起来。边芜镇被笼在一片雾气中,那打着旋儿的冷风,似是要催来一阵急风骤雨似的,让人前胸背后都生寒。

屋内的烛火一跳一跳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窗外冷风阵阵,枯叶残叶被吹卷到窗棂上,发出让人心惊肉跳的啪啪声。

几个拢着袖子沉默不语的人围坐在炉火旁,这些人年纪各不相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个个满面愁容,眉头紧锁,脸上仿佛刻着一个化结不开的死结似的。若是细细辨认,不难发现,这些人,居然都是在边芜镇有头有脸的人物。

边芜镇上没有官衙,也没有什么百年兴望的大族,所谓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是久居在边芜镇,有几个银钱,能在这一带吃得开,说得上话的。

米铺的富老板,西晃子酒楼的邱老板,脚力行的丁老板,澡堂子的林老板,甚至连土楼子里那个整日拉,皮,条的老鸨都在!

只是众人都没有说话,人人脸上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说,各位都是明白人,说个话啊!”开口说话的是脚力行的丁老板,此人长得十分魁梧,当年流落至此,以给人扛活为生,渐渐的竟也挣出片家业。

“有啥好说的,不是第一回,也不会是最后一回。”

众人听了这话,都沉默了,他们知道这是事实。

“那几个外地人,一看就是愣头青,听说是在渭州杀了人跑过来的。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今天不死,明天也得死。”老鸨子开口了,此时她思路清晰,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与白天那个撒泼打浑,满嘴荦话的老鸨子简直判若两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富老板,突然侧耳听了听窗外的动静,大伙见他这样,也全都不作声了,恨不能连呼吸都屏了去。

富老板毫无征兆的起身,一口气吹灭了桌上的烛火,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与其同时,街上那仅余的一些微弱光亮,竟接二连三的湮灭了,街上一片黑暗,整个来芜镇仿佛都陷入无尽的黑渊一般。

秦黛心此时坐在胡胖子的客栈里,低声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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