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葛长壮闻听此言,脚步就是一顿,开什么玩笑,不让他抽烟锅子,那他也不用活了。这垛子寨的房子都是石头造的,还怕烧不成?葛长壮摇了摇头,这潘双双,明摆着是不想让自己好过。

这头葛长壮跟着伙计上了二楼,那边钱炮仗也带着人,把盛月商行这次带来的货,稳稳当当的搬到了垛子寨后院的仓房里。

垛子寨的仓房,都是石条堆起来的,防火防盗,门窗上都有铁条,想摸进去可不是啥容易的事儿,而且只要你付了仓房钱,垛子寨会拨出人手来替商队守着货,如果出了意外之外,他们也会负责到底,帮着把货追回来。

听说从这垛子寨做生意那天开始,十多年来,总共就丢了两回东西,一回是出了内鬼,与外人回应外合,卷走了客商的货;另一回是被马匪半夜劫走了货。这两回事情,最后都被垛子寨里的当家人处理妥当了,不但货物被追了回来,没有损失,连同着贼人都得到了惩罚。听说那当年那个内鬼被扔进了狼群里,而那伙胆大妄为的马匪,则是至此从沙漠中销声匿迹了。

垛了寨至此名声大振,成了沙漠里客商争相寻求庇护的保护所,到了垛子寨的地盘,他们就莫名的心安,花费虽然不少,但买了周全,这可是千金难换的!所以即便垛子寨的收费有些离谱,但并没有商队对这件事表示不满,反而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与垛子寨做生意,让垛子寨搛了个盆满钵满。

葛长壮就是这众多喜欢在垛子寨留宿的商人之一,他习惯在这儿住宿一晚,歇歇精神缓缓乏,然后把自家商行的货放进寨子里的仓房之中,铁牢一般的石头仓房和垛子寨里训练有素的伙计,可确保货物万无一失。

葛长壮在屋里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听门外有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师傅。货都放好了。”钱炮仗大步走了进来,把一个拴了三把钥匙的铁环交到葛长壮的手里,只道:“给您。”

葛长壮接了过来,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方才道:“你亲自看着的?”

钱炮仗点了点头,“是啊,咱们的货我心里门清,师傅您就放心吧!”

葛长壮转身,把那串钥匙别在裤腰之中,嘟囔道:“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去收拾收拾,洗个澡吃饭吧,好歹算是能吃顿热乎的,只怕都等不及了。”

钱炮仗应了一声。这才转身出去了。

葛长壮眼中精光一闪,随后又湮灭的不见踪影,仿佛眼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异样一般。

商队的人仔细的收拾好贴身物品,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裳。三三两两的从楼上走下来。

潘双双那头,已经开始准备上菜了。

两张桌子拼在一处,四周围摆了八九条长凳,酒和冷碟已经摆好了,随后又有小伙计不断的往上送菜。

商队的老少们都坐在桌子周围,眼巴巴的等着葛长壮下楼来。行头不在,谁敢动筷子?可走了这么久的路。他们一直是吃干粮,啃咸菜,偶尔喝个白粥,都算是改善生活了,嘴里早就淡出个鸟来了,如今面对一桌子有荦有素的热乎饭菜。谁能不馋?

就在这时,葛长壮终于从楼上下来了。

大伙乐呵的吼了几嗓子,随即笑着起了身。

葛长壮跟钱炮仗先后落座。

菜齐了,小伙计们有眼色的退了去,潘双双一个人无聊的在柜台后头打着算盘。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对厅里热情的气氛置若罔闻。

看得多了,大概也觉得腻歪,所以索性就不看了。

葛长壮示意大家全都落座,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举起来道:“都满上。干咱们这行的,生意不走完,就不能痛快喝一回。老规矩,每人三碗酒,多一滴都没有!我知道你们这帮崽子都有量,这三碗酒哪也不到哪儿,等走完了货,我请你们喝个够。”

“哦,好。”

嗷嗷!

众人一阵叫好声,各自把面前的空碗倒满了,站起身来与葛长壮碰了碰碗,一齐道:“干了,干了。”

先前那三桌客人也早已经吃完了饭,不知是回房休息了,还是去中间那趟院子找姑娘去了。厅里没有旁人,大伙也没啥顾忌,敞开了吃,敞开了喝,不一会儿,桌子上就只剩了一堆残羹剩饭。

垛子寨的东西是贵,可饭菜做得确实不错,况且已经啃了三四个月干粮的人,又怎么可能吃出坏来?

大伙心满意足的摸了摸圆溜溜的肚子,目光都扫向葛长壮。

葛长壮笑了一声,只道:“行了,知道你们猴急,走吧走吧!”

经过一番折腾,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垛子寨二进的那排小楼里,已经挂起了大红的灯笼,丝竹乐器之声,男人女人调笑的热闹声隐隐传来,早就准备好银子的男人们个个跃跃欲试,想着要挑一个娇俏的窑 姐好好的泻泻火,哪有心思留在这儿跟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子磨叽?

众人听了葛长壮的话,顿时欢呼起来,岁数小些的咋呼一声跳起多高,边往外跑边叫:“行头,我们走了,你要去也快着点,不然好的都被人挑走了。”

葛长壮摇了摇头,这群崽子,真是欠揍。

厅里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连一向颇为洁身自好的钱炮仗也离开了。

葛长壮朝着门口看了一眼,暗想道:就知道你小子不对劲。

钱炮仗也算是个异类了,平日里也算洁身自好了,酒喝得不多,对女人也不在意,钱财方面也不小气,没活的时候常常请兄弟们喝酒,听戏。现在看这,这一切都是问题啊!

不喝酒,可能是他怕自己喝酒误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耽误了什么事情,暴露身份。不玩 女人,大概也是怕他自己那点事儿被相好的撞见,都说婊 子无情,戏子无意,那些青楼女子把钱看得太重,一旦身份被她们识破,她们很可能会为了钱出卖他,所以谨慎的钱炮仗干脆就连女人也不找。

钱财散得干净,就是他自己的小心机了。做暗桩的,想打听消息,搞好人际关系,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散钱了,请人吃酒,请人吃饭,请人看戏,还有给那些贪小便宜的人买些所谓的自己没用的东西……

葛长壮叹了一声,越想越后怕啊!这小子绝对是专业的,可笑自己这前看走了眼,居然没看出来。

“我说,你傻呼呼的干什么呢?不吃就回去睡觉,别耽误老娘收拾。”潘双双长得也算有些姿色,可偏不会好好说话,时常以老娘自居,声音又大,跟个炸雷似的。

葛长壮心里有事,懒得跟她打哈哈,干脆转身往楼上走。

潘双双忙让小二去收拾。

就在这时,门外传过来阵阵马蹄声,又有说话的声音传过来,“给爷爷准备上房,准备洗澡水,再烫几壶好酒,准备几个热菜。”

外头一阵喧哗声,小伙计们忙碌了起来。

又来了生意,潘双双也精神了一些,暂且把她手里那算不完的帐搁到一旁,朝着门外看去。

听声音倒是熟悉,莫不是曹黑汉?

来她垛子寨的人,除了走南闯北的商队以外,还有一部分马匪,流兵也会在此落脚,他们知道垛子寨里的人不好惹,因此一直以为都是规规矩矩的,该有交的钱一文钱也不会少,也不敢在此生事!即便是在这儿遇到了仇家,也没有人敢在寨子里动手,都是离开了垛子寨以后,各自了结。

来的都是客,自己是打开门做生意的生意人,没道理不做他们的生意。只要他们不惹麻烦,不动寨子里的人,自己也没必要操心。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大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个汉子,三十多岁的年纪,长得像座铁塔似的,身量极高,黑脸,八字眉,宽鼻阔口,长得一点人样也没有……

唉,好吧,自己想得有些过分了。

潘双双只道:“哟,曹爷,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曹黑汉是荒岭子一带的响马,自己在荒岭子安营扎寨,有几百号马匪在手底下,是个实力不俗的。在沙漠里头,唯一能跟他抗衡的,只有沙里飞。

可是曹黑汉不满沙里飞是个女人,多次想把沙里飞置于死地,然后把她的地盘和人马抢过来,可惜不知道是沙里飞运气太好,还是这曹黑汉的运气太背,两人这种对立僵持的局面维持也有三四年了,双方几马几次交战,曹黑汉是败多胜少,好几次差点被沙里飞弄死!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曹黑汉也算是成了沙漠里的笑柄了,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曹黑汉伤了些元气,可比起一些小打小闹的马匪队伍来说,他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所以众人也只敢在背后笑笑,当面儿,还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曹爷”。

眼前这位曹爷,一身的风沙,看起来有些狼狈。莫不是又让沙里飞揍了?

“不敢当,老板娘,你叫我一声曹黑汉,那就是抬举我了,我在您面前,怎么敢当得起这个‘爷’字呢!”曹黑汉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让人听了,好不别扭。

正要回房的葛长壮,听了曹黑汉的声音,蓦的停住了脚步,回头向下一看,当下便是一愣,暗道:怎么是他?

ps:

八百章了,恕恕求个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