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逃离之心

秦黛心觉得她的心碎了。

感觉不到疼。

还好碎的不是她怦怦跳动的心,而是她对苏氏的愧疚之心

她从异世从生而来,生生抢了苏氏女儿的身体活着,把原本也许还有机会生存的秦三小姐逼死了,那芳魂已逝,如今不知道是投胎转世了,还是像自己一样游**到了别处,成了别人,欺世盗名的活着。

正因为这个,她对苏氏有愧疚之心,有补偿之心,或许还有微微的感激之心。最初的时候,苏氏对她像慈母一样,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秦黛心不是木头,即便不能全然回应苏氏的情感,但心里难道会有一丝丝的涟漪泛起。

前世,自己年幼时,父母被人杀死,她短暂而热烈的一生始终与仇恨为伍,到死不得解脱。再活一回,苏氏虽然没能走进她的心里,但始终也是让她费心牵挂的人。秦黛心得闲时也想,或许这辈子她对苏氏就这么不温不火的了,等自己把她扶上了妻位,让她有了自己失去的一切,安享富贵时,自己也该功成身退了。

要么就凭空消失,改名换姓的活到别处去,肆意享受一回自由的乐趣,等到她年老垂暮,便找一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慢慢的等着死神的接见。要么就找一个合心意的人,远嫁他乡,她与苏氏或许永生不再见,偶尔写写家信,报一声平安,这或许对她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秦黛心没想过。她会像此时此刻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苏氏。

被安逸富贵的生活迷乱了眼,没有人挑衅,生事,隔三差五的找上门来,暗害,打击……

认回了亲生的骨血,又是个可以帮着她扬眉吐气。挣个诰命之身的儿子……

苏氏的未来,看起来顺风顺水,没有波澜,似乎已经不需要再有人为她护航了。

秦黛心笑了笑,这才开口道:“娘今天火气好大。”

提起这个,苏氏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原来那岳宗登门拜访,确实是为了道歉一事,他那人一板一眼的,家里又没有男子可以招待他。因此苏氏只与他略微谈了一会儿,便端茶送客了。岳宗走后,苏氏特意差人去春晖园看了看。得知儿子一夜未归。如今竟还没有回来,便慌了神,亲自带着婆子,奶娘,想在春晖园四处看看,顺便等等秦子赢。

这一看。就看到了那日秀莹慌忙之中藏在床下带着血迹的床单。

苏氏是过来人,眼睛毒辣,一眼便看出了这血迹是何而来,当下大怒,把秀莹叫来好一顿审问。

秀莹见瞒不住了。这才把自己知道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苏氏听了这话,勃然大怒。以为爱莲狐媚,做了勾搭主子的事儿。

这才有了后面的种种。

“你说说,那爱莲长得一脸狐媚相,竟不知耻的勾搭未阳!你大哥是什么人,也是她能肖想的?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苏氏一脸的鄙夷,秦黛心看了,只觉得万分陌生。

人果然都是健忘的动物,不久以前,苏氏在方婉茹的眼中又何尝不是狐媚子?

“娘,您好歹也是书香门第里出来的女儿,虽然苏家败了,可毕竟以前也是读书人家,说话能不能顾及些,什么勾搭不勾搭的,您不嫌难听,我还嫌污耳朵呢!”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奶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三小姐说得什么话?难道方才是自己听差了?自从三小姐那年出事儿大彻大悟以来,她还没用这种口气跟夫人说过话呢?难道是自己老了,耳朵也不大灵光了,所以听错了?

燕氏的表情也微微顿了顿,她细细思量一番,多少有些明白了秦黛心态度的转变。在燕氏看来,秦黛心对苏氏的感情颇为复杂,里面有尊重,有包容,有关心,但却少了母女天性亲情在里头。燕氏一直有一种错觉,总觉得这苏氏就像是秦黛心的债主似的……

秦黛心的一翻话,把苏氏打击的有些发懵!

好久没有听到,阿离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了。

上次听到她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时,是多久以前了?

苏氏只觉得心口犯酸,却并不觉得十分难过!

“阿离,你怎么跟娘说话呢?”苏氏的口气有些严厉,脸上也是十分震怒的模样。

怒大于哀,生气而已,并不难过。

秦黛心暗地里笑了笑,果然,人性的臭毛病都是被惯出来的。

以前苏氏身为秦府的一个妾室,地位低下,人微言轻,即便秦从文宠爱她,却也只是偷偷摸摸的,在方氏和方婉茹的高压面前,自己的那位便宜老爹并不敢明目张胆的替苏氏做些什么!苏氏对秦从文失望至极,只有把希望寄托到秦黛心的身上了,况且苏氏只有秦黛心这么一个女儿,因此她把秦黛心看成是自己唯一的一个依靠和指望,所以即便那时的秦三小姐总是对她恶语相向,连个温暖的词汇都欠奉,可苏氏还是从里心往外想要亲近女儿,疼惜女儿,为女儿着想。

现在,不一样了。

她的大儿子是四官武将,吃着皇粮,又有一个侯爷做他的义父,看起来前途无量,况且苏氏还有两个幼子呢!她如今是府里的当家人,有她亲自教导两个孩子,想必两个孩子与她的感情是十分亲厚的,日后即便成不了什么大气侯,但是对苏氏,至少不会不孝顺。

有了三个儿子傍身养老,苏氏又何必在惯着娇蛮无礼的女儿?况且她这个女儿跟她的儿子还有隔阂,当秦子赢的利益和秦黛心的利益发生冲突时,苏氏再一次选择了义无反顾的抵触秦黛心,声援秦子赢。

“怎么?娘亲觉得女儿说得不对?”秦黛心微微垂了眼睑,敛了眼中的精光,这才道:“您别忘了自己个儿的身份,好歹您现在是当家主母,虽然不理庶务,可到底是咱们府上的掌权者,说话办事儿都得有个样子。娘亲这日这番话要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只怕外头的人会对娘亲非议,损了娘亲的名声,那就不好了。”

秦黛心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即使是奶娘,也不再怀疑是自己的耳朵有毛病了。

苏氏被气得不轻,当下道:“非议?我行得正,坐得直,哪里会惹什么非议?爱莲确实做了龌龊事儿,难道我还说不得了?”

“娘,大户人家里处理这种事情,自然有他们的一套规矩,您现在好歹是正经的主子,何况为了这种小事儿烦恼呢?您若是实在想不明白,完全可以去问问二嫂这事儿该如何解决,何必闹得满府上下尽是风语呢?”

苏氏只觉得胸口处憋了一口痰,咳不出来,咽不回去,若不是奶娘眼明手快给她灌了一口茶,她没准就要被气翻过去了。

什么叫正经的主子?她这是暗讽自己以前是妾室?什么叫想不明白可“以去问问二嫂?言下之意是她没有大家风范和气度?还得去低着头去跟儿媳妇讨教这种事情?

“你……你这个……”苏氏颤抖着指着秦黛心,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秦黛心看着脸色发白,身躯战栗的苏氏,一言不发。

不会作就不会死!显然苏氏不懂这个道理。

秦黛心缓缓的站了起来,一字一句道:“我回去了,您好好歇着吧,别为了这点小事动气了。等大哥回来了,我们兄妹自会解决这些事情。”说完便要转身走人。

苏氏恼羞成怒,慌忙之中也顾不得许多,随后抓了桌上的茶杯,朝着秦黛心扔了过去。

那茶杯中盛着热茶,这会儿虽然凉了,烫不到皮?肉,可若是被淋着了,想必那滋味也十分的不好受。

奶娘惊呼了一声,燕氏却是不慌不忙,还拿眼睛瞄了苏氏一眼。

秦黛心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轻轻一闪,便躲了过去,那茶杯受惯性的支配又飞出去老远,直到砸在墙上,这才应声而碎,散落了一地。

秀莹在廊下听到动静,没由来的缩了缩脖子。

夫人啊夫人,您跟三小姐较什么劲啊!那是您的亲女儿,对您百般好,您怎么就不知足呢!大少爷是不错,可才回家几天,又为您做过些什么?倒是三小姐,事事为您考虑,好几次都把您从被人陷害的深渊里拉了出来,您怎么就不知足呢!

一个二等丫头都懂得的道理,苏氏不懂得?

也不见得。

或许她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吧?

可秦黛心不这么认为。

她欠苏氏一条命,一个人情债。

可人情债也有还完的一天,况且自己先后救了她那么多回,还保她生下了两个儿子,若真较真算起来,这命也早就还回去了。

她这般的付出,苏氏似乎都看不见,还心安理得。

一旦自己不再付出了,苏氏便觉得她忘恩负义了?

真是斗米恩,升米仇啊!

秦黛心讽刺的勾了勾嘴角,暗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原本以为自己穿过来遇到了渣爹,心术不正的嫡母(方婉茹),如同黑山老妖一般的方氏,居心叵测爱下绊子的姐妹,她就够倒霉的了,结果呢!眼前还有一个四六不分,稀里糊涂,隐藏得极深的亲娘!

真是一家子极品。

秦黛心的逃离之心,更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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