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如意“啊”了一声,连忙去看秦黛心的脸色!
秦黛心很平静,她走到梳妆台前,对春丽道:“行了,你先给我梳头,别的一会儿再说。”
春丽“哦”了一声,连忙站在秦黛心身后。
如意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秦黛心的表情,小姐看起来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不知道是乐意还是不乐意。在她的认知里,小姐与这世上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如果非要用一种花来比喻小姐的话,如意觉得雪山上的雪莲最能代表小姐,虽然如意没见过雪莲长什么样子,可她听人说过,为雪莲啊,生得极美,晶莹剔透,白如美玉,雪莲是高傲的花,它扎根在雪山石崖峭壁之上,不畏风雪,孤傲立于山峰之颠!在如意眼中,秦黛心便是这样的人,美,高傲,超凡脱俗……
小姐从没说过她关于亲事的看法,似乎这世间就没有能配得上她的男人。如意也曾暗暗想过,小姐日后要嫁什么样的男子,才算得上是觅得了良人……
“春丽,你见到人了吗?那人长得怎么样,家世如何?”如意紧张的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那个要被说亲的人呢。
“不知道。”春丽手下动作不慢,她一面飞快的把一束头发挽成花朵的模样,一面道:“我只是听人说的,没见到人。”
“哦!”如意有些泄气,不过转念一想又振奋起来,夫人和大少爷都很疼小姐,他们才不会随随便便把小姐嫁了呢!小姐长得这样好,又能写会画,还有功夫在身,想必大少爷一定会给小姐找一个青年才俊吧?
一定会的。
想到这儿,如意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此时,秦黛心的头发已经梳好了,春丽正在帮着她挑饰品。
“如意姐,你看看戴什么好?”
如意连忙收了心思。目光落在秦黛心的梳妆盒子上。
一排排的金玉银钗,珠翠花钿,晃得人眼花缭乱。
秦黛心今天梳了比较正式的飞燕发式,发髻梳得高高的,扎成六七束有弧度的小辫子固定在脑后,每一束头发上都系着一个宝石珠串,垂在脑后形成了珠帘的模样,煞是好看。这个发型是春丽自创的,既能体现未及笄少女的青春活泼,也能比双螺。单螺等发式显得正式些。像生辰宴这种场合梳这个发式。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两人人挑了一会儿,都觉得秦黛心脑后的风景别致异常,前边或许就不该太花哨了,于是两人挑了一对小珍珠花钿别在秦黛心鬓旁。又给她在额间贴了一片金箔制成的花形额黄,这才算完事儿。
“就戴这对红宝石的耳坠子怎么样?看着喜庆。”春丽打开装着耳坠子的首饰盒子,从里头挑出一对红如鲜血的耳坠子来,小心翼翼的穿过秦黛心的耳洞,这才算完事。
如意仔细打量着秦黛心的脸色,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从打刚才春丽回来,小姐就一直没说话,她似乎对这个消息毫无反应,整个人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一样。半点波澜也无。
就是这样,才不对劲!
小姐往日时常抱怨春丽梳的头发太花哨,要不就嫌头上头饰太重,太多,今天怎么一声不吭了?
如意一边收拾着梳妆盒子。一边给春丽使眼色,让她外边侯着去。
春丽虽然没有如意心细,但总归也不是木头,她似乎也察觉到了秦黛心不太高兴,因此朝着如意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外头,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如意把盒子放进箱笼里锁好,转头见秦黛心居然还在梳妆台前坐着,怔怔的出着神,好像神游太空了一般。
如意只觉得心肝一颤,没由来的生出几分寒意来。
彻骨的寒意。
“小姐……”如意只觉得如梗在喉,半天才道:“您是不是不太高兴?”
屋子里静悄悄的。
如意只觉得汗都要下来了,屋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味道。
半晌,秦黛心才道:“如意,你说我这个年纪,真到该说亲的时候了吗?”
如意觉得自己又活了回来,小姐的声音此时如天籁一般动听悦耳!
“那是自然的,咱们家还算不太讲究的,小姐可知道,那世家的小姐少爷们,七八岁就要开始踅摸议亲的对象了,人品家世,容貌背景,从头挑到尾,怎么的还不得挑个几年?等着人选好了,差不多也过去四五年了,两家在相看,下定,唉呀,总之说道多着呢!”
秦黛心只道:“你又知道了?”她起身看了如意一眼,走到临窗大炕上坐了。
如意松了一口气,只道:“奴婢虽然没见过,但总听说过,世家里头,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女子一过十五就成亲,十七八岁的时候,孩子都落地了。”
秦黛心听了这放,幽幽的叹了一声,方才道:“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如意一慌,“小姐这话,从何说起啊?”
秦黛心抬眼看她,只道:“眼瞅着你都快十七了,还没出嫁呢,哪儿来的孩子落地?可不是我连累你了吗?”
如意这才听出来自家小姐是在打趣自己,她哭笑不得的跺了跺脚,却是半点办法也没有,只得捂着已经羞红的脸转身跑了。
秦黛心冲着如意的背影笑了笑,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没形成弧度,猛然便拉成了直线。
秦黛心眼中寒意十足。她心里默默念着秦子赢的名字,突然就又笑了。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大哥,你自求多福吧!但愿将来你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秦黛心随便从桌子上的五彩鸟绘高足盘里拿起一个苹果,恶狠狠的咬下去。
秦黛心还没成年,加上她不愿意大张旗鼓的办什么生辰宴,所以秦府三小姐的这个生辰宴办得有些简单。因为日子特殊,本该在晚上办的生辰宴挪到了中午,天气热,连点风丝都没有,苏氏便让人手脚利落的收拾出叙雅阁来,那是个颇为秀气的水榭,格局小了点,却是五脏俱全,前头有个占地约三亩左右的荷花池,又有假山亭台与水榭相对,景致不错,夏日里去那里消暑是极好的。到时候便在里头摆两张桌子,自家女眷一桌,男子一桌,中间拦个六扇的山水屏风,吃些酒,聊聊天,倒是不错。
苏氏想起往年方氏姑侄当家的时候,自己是个上不去台面的妾室,又一直受着这二人的排挤,这叙雅阁虽好,她却总共也没去过几回,阿离也是,小时候还掉下去过一回,差点出了事儿。
苏氏叹了一声,丢开这些烦心事不提,看了看一旁摆着的沙漏,只道:“离开席还有些时间,也不知道未阳安排得如何了。”
奶娘知道她的心事,笑着道:“夫人还不知道大少爷秉性?他说的事儿,哪儿有不靠谱的?”接着又感慨道:“说起来,这日子还真是快,当年您装病离府产子的事儿好像就在昨天一样,一转眼,连三小姐都要说亲了。”
苏氏也道:“可不是。”她瞧了瞧厢房,只道:“两个孩子怕是睡了。”
奶娘道:“放心吧,这江氏,阮氏都是心细,妥贴的人,照顾两位小少爷格外上心。况且还有燕氏在,出不了错。”
苏氏点了点对,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道:“就不知这孩子长得什么样,听未阳说倒是个好孩子,家里人口简单,又是个不小的官儿,性情也好,真是难得,要是长得再好一些,就更好了。”苏氏听秦子赢说过,这个岳宗哪儿哪儿都好,就是长相一般些,不出挑,也不难看,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奶娘抿嘴笑了笑,这话她都听苏氏叨叨好几十遍了,她接话道:“夫人这话说得,这天底下的好事儿全都让您赶上了?男子嘛,往大了说建功立业为重,往小了说,心疼妻子,夫妻和顺为重,长相嘛,过得去就行!老爷倒是长得像朵花似的,可芯坏了,有什么用。”说到最后,不免又叨了秦从文几句。
苏氏对秦从文的感情早就淡了,如今再提起他,多半想的是孩子们的爹,而非是自己的丈夫,那风流鬼如今也不理会府中事儿,只与那彭氏在乡下鬼混,左右孩子们也不短他的银子,吃穿用度一切和府里一样,却不像在府中时那般多顾忌……
唉,苏氏现在只盼着大儿子加官进爵,二儿子把生意做得风声水起,三儿子能考中秀才,举人,改换秦家门庭,两个幼子平安健康长大,还有就是自己这个独女,嫁个好人家。对了,府里还有两个孩子,四少爷和五小姐,现在两个孩子年岁尚小,看不出好坏了,只盼着他们都是好的,日后四少爷是做生意也好,念书也罢,总是要分出去单过的,五小姐若是个省心的,自己也不会亏着她,她与二小姐,四小姐毕竟不一样,日后给她挑户富足的人家嫁了,备份体面的嫁妆……
如果一切都能如愿,她就别无所求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掀了帘子进来,正是林氏身边的人,那丫头银盘脸,柳叶眉,生得一副好样貌,可眉眼间温顺平和,没有半点倨傲的模样。
“夫人,二奶奶已经安排妥当了,派奴婢过来请您。”
苏氏笑着说了声好,让奶娘扶起她,随着那个丫头一起往叙雅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