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孙淼的真相
那是孙淼的声音。
我心中像有两只手在互相拉扯着,犹豫着,踟蹰着,身体停在两层门的中间,进退不得。
一边,是像地狱般充满了恶鬼的证物档案室,一边,是孙淼无助的哀求。
他的声音让我想到了共事时的那些日子:新进医院我的,由于年龄小而被那些所谓的“老同志”经常欺负,是孙淼把我调到自己身边,摆脱了他们的控制;后来我准备自考大专,所有的医生都在嘲笑我:一个民工还要考学,你莫把老子笑死了,是孙淼经常辅导我,让我有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刚当上医生,我没有经验,所有的同事都在排挤我,又是孙淼给我讲解治疗最基本的方法……
我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孙淼的一句话打得支离破碎,我感动得留下了眼泪,只可惜我现在是魂魄状态,眼中没有水。
最后,我极力地克服了自己的恐惧,从门上浮出来,既然这个闲事是我要管的,那就应该管到底,半途而废的话奇玮和啊兽都会看不起我。
更重要的是,我对不起我的同事孙淼,他把临终最重要的东西告诉了我,而我却扔下不管。
我进了门,魂魄在房间里四处飘**着,终于在一个铁架子上面,我看到了一个塑料袋,用塑料袋装着的一封信上面,我看到了孙淼的魂魄碎片: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红得发紫地勒痕,眼睛瞪得像一对牛铃,脸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块块的尸斑。孙淼脸色紫青,一半舌头在外面吊着,总之,跟自杀时候的样子一样。
我有些害怕,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像他飘了过去。
孙淼的魂魄碎片看见了我,抬起他那吊着一半的舌头,对我说话了:“小陈,我知道你会来的。”
“孙哥……”我刚想说什么?话到喉头却哽咽了,看到他这副凄惨的样子,我心里非常难受。
过了一会,我忍住悲伤继续说话:“你真的是自杀的吗?你把我叫来,是有冤情向我叙述吗?”
“我是自杀的,但我是被逼的。”他说。
“那这么强奸了那个女病人的事真的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人家得这种病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为什么还要害人家?现在她怀孕了,已经3个多月了,而且她不愿意打掉。你一死了之,但身后这些事情怎么办?你的孩子怎么办?”想到这些事,我有点生气,一股脑地把这些话全都说了出来。
“小陈,你先听我把说完,其实我和你一样,只是这个小镇的一个平凡的医生。虽然医术不是很高明,但最起码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你要相信我,侵犯女病人这种事,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你这话说的,难道还是她强奸了你不成?”我没好气地说。
“不是,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一切还要从头说起,总之,我自杀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有一次我不小心看到了院长的秘密。”
“是曾叔叔吗?”
“对,就是曾远道,那个恶魔!”说道这里,孙淼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加之本身就已很恐怖的脸,现在看来他就像一只凶神恶煞的罗刹。
我有些害怕,对他说道:“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毕竟我还是个活人,你这个表情弄的我很害怕。”
孙淼的脸色平静下来,他又吐着舌头对我说:“对不起,在这个房间里待的太久,我已经习惯了这样。话还得从头说起,本来,我只是这个小县城的普通医生,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没想到要和谁争名夺利,本想就在这里呆一辈子,养儿育女,也算是幸福地活着了。”孙淼说着,舌头又从嘴里吐了出来。
我插嘴道:“孙哥你能把你那长舌头收回去吗?我还是一个活着的人,看到你的样子心里有些害怕,一害怕我就没心思听你的故事了。”
孙淼又把舌头收了回去:“不好意思,死时就是这副样子,现在和那些孤魂野鬼待在一起,也习惯了。”
我听了,觉得孙淼很可怜,心里不禁唏嘘感叹。
孙淼接着说话了:“我舌头吊在外面说话很不方便,我用魂魄给你演示一下吧!就像你刚才看到那些证物上的鬼魂那样。一切还要从我值班的那天说起……”说完,孙淼的魂魄开始变化成他值班的场景,但由于魂魄是半透明的,所以只看得到平面的图形,我看孙淼魂魄的变化,就像在看一出皮影戏一样。
只是这种恐怖的皮影戏,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第二遍。
于是我通过孙淼的魂魄,看到了这样一幕:晚上,孙淼在值夜班的时候恰巧曾叔叔也来到了病院加班。
“院长,这么晚还来加班啊!”孙淼笑着点头,问候曾叔叔。
但曾叔叔的脸色非常难看,完全不理会孙淼的问候。
“也许是跟老婆吵架了来医院躲着吧!”孙淼这样想着,查完房后就回值班室睡去了。
原本相安无事。
半夜,孙淼起床去厕所,看见曾叔叔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按理说即使吵了架,这会也应该关灯睡觉了。出于好奇,孙淼便悄悄地凑过去,把耳朵贴在曾叔叔办公室的门上。
演到这里,孙淼又恢复了原样。
“你听到了什么?”我问他。
“一种很怪的声音,像是有一条很粗大的蛇在地上爬行,还不停地吐着信子。”
“那后来你是怎么被发现的?”
于是孙淼的魂魄又变化成了当晚那个样子:孙淼爬在门上,已然听得入神,却没有注意危险正渐渐向他靠近。当他正准备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一大滴黏黏糊糊的东西滴到了他的头上,只看就知道,那东西腥臭无比。
孙淼抬起头,看到了让他心惊胆寒的一幕:一个人脑袋一样大的棕色蛇头从门上的天窗里伸了出来,睁着眼睛张着嘴看着他,那滴黏黏糊糊的东西就是从嘴里流出来的一滴唾液。
孙淼完全被这只突如其来的蛇头吓傻了,他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那条蛇,全身像个筛子一样不停地颤抖,他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脑一片空白,坐在那里等死。
但出人意料的是那条蛇并没有攻击他,而是用自己寒冷的双眼一直盯着他,不时地吐出鲜红的信子。
这简直比一下子吃了他还难受。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就在他感觉心脏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条大蛇的尾巴仿佛一下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样,痛苦地甩着头缩了回去,随后,曾叔叔办公室的灯也灭了,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楼道里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过了好长时间,孙淼才从惊吓中反应过来,连跌带撞地跑回了自己的值班室,躲在被子里不停地发抖,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直到第二天早晨交班,他都是神志不清。
孙淼又变回了人形,对我说:“我不敢向别人说起这件事情,那样别人会以为我也得了精神病。我也不敢去问曾远道那晚的事情,他也从没向我提过。只是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偶尔撇到一眼,也觉得他眼中的邪光让人不寒而栗,仿佛掉进了万年冰窟一样。有的时候,我猛一转身或者转头,就能看到他在我背后死死盯着我,每次看见他这样的目光,我都赶紧躲开,身上就像扎了很多钉子一般难受。因为这个死前的那段时间我精神压力很大,成天做噩梦,梦见曾远道张开大嘴向我扑来,满嘴全是尖细地牙齿。我的头发一直在掉,精神也很萎靡。现在想想,死或许是一种解脱。”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强奸那个女病人然后自杀的?”
孙淼于是又变化成了又一个夜晚的一幕:那晚还是孙淼值班,由于刚才喝水喝多了,现在感觉有点尿急出去上厕所。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水杯里有一条红色的小蛇,按照孙淼魂魄所演示出来的比例,那条小蛇最长也只有十厘米。那条小红蛇不停地在水杯里游动着,看见孙淼回来后就停止了游动,慢慢地爬到杯口朝孙淼挑衅地吐着信子。
孙淼心里有些害怕,拿起门边的扫把准备打蛇,但与刚才爬出水杯速度相反地是,那蛇以极快地速度从杯子里弹了出来,跳到地上,爬到墙角后转眼便看不见了。
孙淼拿着扫把追到墙角,那条蛇早已遁得无影无踪。他又跑去检查了下窗户,发现窗户是锁着的,地面也只是个死角而已,根本无处藏身。
那条小红蛇是从哪里跑进来的呢?又是从哪里钻出去的?孙淼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他决定辞职,他想,哪怕去工地上打工也坚决不在这里工作了。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已经让他的神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再这样过下去,恐怕他就要从一名精神病医生转变成精神病人了。
想到这里,孙淼长出了一口气,心情终于稍微平静了一下。
孙淼想得出神,下意识地拿起自己的杯子开始喝水,当水充满口腔准备下咽的一瞬间,孙淼清醒过来了,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条小红蛇曾经在这杯水里游过!
噗!孙淼赶紧把水从嘴里吐出来,水花溅了一桌子,然后就是剧烈地咳嗽,他赶紧跑到水房漱口,可是为时已晚:已经有少量的水顺着自己的食道进了肚子里。
真倒霉,喝了这么脏的水。孙淼这样想着,回到值班室,他看了看表,查房的时间到了,他赶紧把桌子擦干净就跑去查房了。
当他查到第二个房间时,就感到身上有些不对劲,先是感到发热,是那种从内而外的热,好像身体里有个小火炉在燃烧,脸上也不知不觉泛起了一片红晕。渐渐地,他感觉小腹中有一股热流顺着腹股沟的经脉向下涌,直接汇聚到那里。
于此同时,孙淼的意识也有了变化,起先是烦躁,无比的烦躁,看到病人桌子上的玻璃杯就想举起摔碎,然后不知怎么地,那种想摔东西的冲动变成了**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在脑袋里播放着,那里也不知不觉地硬了起来,顶得裤裆一阵难受。
我吃**了?孙淼这样想着,很快他就摇了摇头,自从生完孩子后,自己和老婆在行**时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冲动的感觉,好像回到了青春时期。此时的孙淼很想回自己的值班室冷静一下,冲个凉水澡,但还剩下几个房没查完,于是就想着坚持把剩下的几个查完,等回去再说。
又查过几个房之后,孙淼的那种**越来越高涨,下身也不住地颤抖,脑子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趁着夜色的黑暗,几乎就像是发生在自己眼前一样,他有几次差点陷入幻想无法自拔,喘气的声音也越来越粗,理智和**正在不停地斗争。
他很想回去冷静一下,但还有最后一个房间没查,也就是那个女精神病人王慧丽的房间了。
他想了想,坚持一下查完吧!查完就可以休息了,值完这个班就辞职。于是他就把最后那个房间的门打开,就是他的这个决定,毁了他的一生。
在他打开最后那间房门的时候,看见那个女病人,也就是王慧丽蜷缩在床的一角,**着上身,腿上仅仅盖了一条薄薄的被子。孙淼理智的防线又一次差点被冲破,但他还是强忍着身体里的**站在那里不动,问了王慧丽值班医生例行要问的问题。
“今天没有感觉不舒服吧。”
而王慧丽的回答,让孙淼彻底失去了理智:
“不要过来!”
孙淼丢下手中的查房记录,后脚一踹锁上房间的门,疯一般地向王慧丽扑了过去。此时他的脑子里已经没有理智,只想着在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上发泄自己的**。
他早已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感受,只知道在一下又一下地撞击过后,孙淼终于兴奋地大叫一声,然后长出一口气,慢慢地软瘫在王慧丽的身上。
孙淼的魂魄又变回了人形,继续和我说话:“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从头到尾曾远道没说过一句话,没动过一根手指头,但我却被害死了。”
我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并没有亲眼看见曾叔叔害你?那我问你,你当时附在啊兽的草蚂蚱上,给我留下的那些蜡点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与你的遗书有关?”到了这个点,我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孙淼显然对我的提问很失望:“他确实很高明,从头到尾没有露过一次面,但我能感觉到是他害死我的,请你相信我,从始至终他那两颗毒蛇般的眼睛都在我背后盯着,看着这一切,操作着这一切,直到我上吊自杀。”
“老陈,还没好吗?我的不疼了,我们就要变回原形了,你快点,在变回实体之前我们必须穿墙出去,不然被困在这里面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奇玮开始催我了。
我急了,赶紧催孙淼:“你快点告诉我,那几个蜡点是什么意思?”
“把那些蜡点盖在我的遗书上,被盖住的地方正好组成一句话:‘曾远道害我!’”
“这些我早就猜到了,还有什么意思吗?”
孙淼张口开始回答:“那五个黑点是五个文字分别……”孙淼的声音越来越小,说道“分别”两个字的时候,我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他的魂魄也变得越来越淡,慢慢地消失在空中。
我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扭头望向奇玮,只见他仰着头,身体已经不能动弹,右眼开始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正在慢慢变大,我看到我们三人的身体也在慢慢地从那个漩涡中吐出来。周围的魂魄仿佛在慢慢消失,或者说我们已经慢慢地看不见了。
我们快要实体化了。
啊兽大吼一声,放下自己手中的残魂,一手抓着奇玮,一手抓着我就向证物档案室的窗户上飞去,在我们刚刚穿过档案室窗户的时候,奇玮的右眼完全把我们三人的身体吐了出来,我们在半空中恢复了实体,随着三声闷响,我们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幸亏证物档案室在二楼,也幸亏楼下是一片草坪。
我们三人都受没到重伤,只是奇玮在摔下去的时候没有恢复意识,姿势没摆好把脚崴了一下,还好没有骨折。
奇玮刚想叫出声来,我和啊兽又一次扑上去把他的嘴捂住。好半天,他才点点头明白了我们的意思。
我们可不想再把那些警察招过来了,这次我们可是实体,那些警察可以看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