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外城生意不好做啊,好多个村子都被迁去云南了。”“我也听说了,一个月就迁走了三个村子,两千多人,外城做生意的人可难咯。”

“唉……又能怎么样呢?好在我们住在内城,内城不至于被强行迁移吧。”

“也说不定,你难道忘了前些年胡……”

“咳咳!”

刘记铺子内,朱高煦低着头一边吃面,一边听着四周食客的聊天内容。

只可惜关键时候那些食客被厨子咳嗽提醒了一下,打断了朱高煦的想法。

“这小笼包的肉倒是的鲜美,幸好元代已经引进家畜的阉割技术了,不然我怕是吃不到这种猪肉了。”

朱高煦看着筷子上的小笼包,以及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碟醋,胃口倒是被满足不少。

“结账!”

三下五除二将饭桌上的东西消灭后,朱高煦对着掌柜高呼结账。

那掌柜见状也不敢耽搁,走过来后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笑呵呵说道:“尊驾,合计十二文钱。”

“好。”朱高煦听到掌柜的话,当即从怀里的半吊钱中数出十二文递给对方。

“下次再来。”掌柜接过钱,作揖回礼,随后返回了里间。

朱高煦也没有心思继续坐着,他如果想要得到一条消息,那可比这些食客们聊的要详细多了。

他之所以坐在这里了解,只是为了看看自家皇爷爷的政策对于百姓们来说,可否接受罢了。

事实证明,整村强行迁移这种事情,即便是君权至上的这个时代也没有人敢反抗,但百姓们的确怨声载道。

朱高煦走出铺子,来到宽阔的街上闲庭散步的逛了起来。

他屋里没有缺少什么东西,初一那一日,杨展和王瑄都为他准备好了。

【招伙计,一日二十文,管饭食住宿】

【招裁缝,一日五十文】

【招木匠,一日五十文】

【招力夫,一日二十五文】

【招……】

走在街上,除了人来人往,所能瞧见的便是沿街商铺贴出的招聘信息。

“果然不管在哪个时代,技术工才是最吃香的。”

一路走来,朱高煦差不多摸清楚了南京城的百姓生活情况。

轻松些,没要求的工作差不多是一日二十文,比较累的就是二十五文。

诸如裁缝、木匠、漆匠等技术工则是五十文一日。

这其中,诸如烧火做饭之类的工作则是领月钱,每月四到五百文,一年下来也就五六两银子。

望着这些招募信息的工价,再联想到自家皇爷爷大手一挥就给自己五百贯钞的举动,朱高煦只能感叹老朱对儿孙确实很大方。

据他了解,诸如徐达、傅友德等将领,即便立下功劳,恩赏数量也不过四五百贯罢了。

朱高煦不认为自己的《削藩论》能比得上徐达、傅友德等人的战功。

他之所以能得到这样的恩赏,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身份罢了。

家天下的时代下,老朱家便是这天下的主人,而百姓只是奴仆。

不过作为既得利益体,朱高煦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最少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取代了暴虐的朱高煦。

他不能推翻自家,但他可以学习汉文帝,尽量让自己治下的百姓过的轻松些,这便是他能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朱高煦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或许是在这个时代,他能享受到绝大多数的物质,因此在物质得到满足后,他反倒追求起了精神满足。正因如此,当他停下脚步的时候,他所来到的地方,便是江宁县的内城养济院。

望着“养济院”三个字,朱高煦不知作何想法。

自从昨日王俭和他说过“采生折割”的事情后,他便萌生起了想要亲眼看看养济院内情况的想法。

他要看看王俭说的是不是真的,而如果是的话,自己又能改变什么。

“来人止步!”

瞧见朱高煦往前走,站在养济院门口的两名护院对他开口呵斥,然而朱高煦却直接拿出了自己的百户官铜牌。

“参见将军!”两名护院瞧见铜牌上的“百户官”二字,两名护院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手里的棍棒也丢到了一旁。

“果然……”瞧着面对权力下跪的人,朱高煦有些感叹。

“我进去看看,召你们院正来!”

朱高煦抛下一句话,随后便胯步走入了养济院内。

门口的护院见状,当即也分出一人去通知院正,而朱高煦则是来到了院里。

由于朱高煦走的是正门,因此进来后所见到的是养济院的正厅和左右厢房。

靠着外墙的一边则是四间倒座房,每座也就七八平,居住两人,较为狭小。

这些屋内无人,估计都在当值。

朱高煦朝着后院走去,走过院门后,所见到的场景便显得寒酸了许多。

一条夯土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远处则是一排排木屋,分别有十二排。

朱高煦往里走去,从两排木屋的中间穿过。

这些木屋由外往内,每一排有二十余间木屋,屋子狭小,仅有朱高煦张开双手那么宽。

这些木屋里,此刻居住着不少人,见到有生面孔进来,这群人纷纷在窗前探头,好奇的打量朱高煦。

有的人看到朱高煦这健全且有些高大的身体时,眼中不免有些羡慕,而在朱高煦眼中,这些探出头来的许多人则是断手断脚,更有甚者被砍去了四肢,只能通过同屋人的搀扶才能坐起来。

或许是天子脚下,总之他们穿的还算得体,麻衣的颜色也还算新。

联合昨日王俭的介绍来看,地方衙门每年除夕前一日会给养济院分发粗布,想来都落到了实处。

“军爷!”

正当朱高煦往前走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了叫他停住的声音,以及跑步和喘粗气的声音。

他转过身去,只见前番门口的一个护院与一个身材清瘦的刀笔吏往这里跑来。

朱高煦没有移动,站在原地等着他们,而那刀笔吏见状也加快脚步,不多时便跑到他跟前,喘着粗气作揖道:

“在下江宁中正街养济院院正,不知将军到来,有失远迎,请将军恕罪。”

“无碍,我只是路过进来看看罢了。”朱高煦见这刀笔吏还算客气,也语气平和的回应。

听到他的话,刀笔吏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朱高煦是来抓人的。

“这养济院内,怎么不见老弱?”朱高煦看了看四周,发现只有被采生折割的人后,不免生出好奇。

“回将军……”刀笔吏缓了缓,整理一番后才回应道:

“朝廷给每处养济院拨了田地,因此七岁以上,五十岁以下,手脚健全的老弱都需要去外城耕种官田,自给自足。”

“这倒不错……”听到刀笔吏的话,朱高煦没想到老朱倒是挺会长久规划的。

“这院内有老弱孤寡几何?残废者几何?”

朱高煦再次询问,刀笔吏也如数家珍的回答:

“孤寡者一百五十六人,未成丁者五十七人,残废者六百七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