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步步为棋

金燕的婢女连忙找了一套金燕未穿过的崭新的衣裙,递给谢芳华。

谢芳华也不客气,转过了屏风后,将衣服换了。

大长公主对于金燕梦到了什么自然不关心,她惊吓一场,只要她好模好样,她就宽慰了。

谢芳华走出屏风后,虚弱地坐在椅子上。

“今天多亏了你,救她想必很费心力。”大长公主和金燕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看向谢芳华,分外感激,“大姑姑记着你的情。”

“大姑姑客气了!”谢芳华笑了笑,“别说英亲王府和大长公主府是至亲,就算是冲金燕郡主这个人,她和我相交的情分,我也是要救的。”

“行,有你这句话,大姑姑就不说谢了。”大长公主站起身,“我们折腾一场,都累了,这丽云庵虽然小,但是也还能容纳些人,还有几个时辰天亮,暂且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谢芳华点点头。

“娘,让燕岚妹妹和芳华妹妹都在我这里休息吧,您去隔壁房间吧。”金燕说。

“好。云澜公子也辛苦了一趟,我出去安置一番。”大长公主说完,走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了谢芳华、金燕、燕岚三人。

侍画、侍墨等八大婢女和侍候金燕的婢女安置在了外屋。

“芳华,你还好吧?”燕岚见金燕好了,谢芳华虚弱至极,担心地问。

“耗费了些内力和心神,休息两个时辰就好。”谢芳华道。

“那你快上床来歇着。”金燕连忙跳下床,“我睡了这么久,先活动活动。”

谢芳华也不客气,上了床。

燕岚也跟着她一起挤上了床,用手捶腿,埋怨金燕,“你怎么会梦魔了呢?你不知道,外面下了两三日大雨了,通往丽云庵这条路难走得很,有十几里路我们都是徒步走的,我的脚都磨起泡了。”

“对不住,让你们担心了,还辛苦折腾一趟。”金燕倒了两杯热水,递给谢芳华和燕岚。

谢芳华和燕岚也的确是渴了,都不客气地端起来喝。

金燕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两口,才不解地说,“我从来没梦魔过,怎么就梦魔了呢?我也不知道。”

谢芳华看着她,“你仔细想想,昨日响午,你有接触过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或者出了什么事情?之后,你便觉得困。”

金燕想了想,摇头,“没有啊,我吃过午饭后,就觉得困,就睡下了。”

“你午饭吃了什么?可还记得?”谢芳华问。

金燕想了想,“就是寺里的素斋。”

“这座丽云庵,多少人?都有哪些人?”谢芳华又问。

“这丽云庵上上下下也不过十几个人,一个老庵主,四个老尼姑,这五人都有白头发了。其余的据说有的是嫁入后被夫家不容,出家做了姑子。有的是从小收养的孤儿,自小在丽云庵长大,最小的年岁十二岁。”金燕道,“我刚来这里没几日,除了跟老庵主念经外,其余人只不过见了一两面。”

谢芳华点点头,“丽云庵这么偏僻,靠什么为生?”

“据说有几亩薄田,姑子们自己种田,另外,就如我一般,有富家小姐来庵中小住些时日,捐些香油钱。”金燕道。

谢芳华点点头。

金燕看着她,“你说我是梦魔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否有人要害我?”

“你能跟我说说,你做了什么梦吗?”谢芳华不答话,反而问道。

金燕本来稍好的面色,闻言脸一白。

“很可怕的梦?不好说?”谢芳华问。

燕岚也好奇地看着金燕,忽然说,“你一定是梦到了太子。”

“你怎么知道?”金燕吓了一跳。

“我自然是猜的了。你心中心心念念的是太子,有所思,自然有所梦。”燕岚道,“况且,就算你说忘了他,这长久的执念,哪里是几日时间就能忘的?”

金燕低下头,“我确实是梦到了钰表哥。”

“梦到了什么?”谢芳华问。

金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梦到了他娶我了,我们大婚。”

“怪不得你梦魔得醒不过来。”燕岚欷歔。

谢芳华看着她,“只梦到了这个?可还梦到了什么?为何想到那个梦,你便有惧意?”

金燕抬眼看了她一眼,咬了一下唇,“梦到了大婚之日,他杀了我,新娘换成了你。”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

燕岚也惊了,“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金燕脸色愈发地白。

谢芳华看着她道,“刚刚大姑姑在,我怕她担心,没说仔细你这次的病。”

金燕一怔。

“你梦魔到的一切场景,都是有人用了入梦咒,给你虚构的。确切说,不是梦魔,是你中了别人的入梦咒。”谢芳华道。

金燕疑惑,“什么是入梦咒。”

“是魅族的一种低级的小咒术。”谢芳华道,“这种小咒术,不是以虫盅为引,而是,以迷幻药为媒介,你中了迷幻药之后,那个人趁机对着你的眼睛,用你的血,施了咒术,掌控了你的思维,也就是你的梦境。”

金燕一惊。

“所以,你就要仔细地想想,你用了午膳后,是否立即不合适了,都见了什么人?才入睡了。另外,你的中指,是否破了。是怎么破的?”谢芳华道。

金燕立即低头看向她的中指,只见,细微的一道小口子,她一哆嗦。

“真有小口子?”燕岚立即对金燕招手,“你快过来,我看看。”

金燕走到床边,将中指递到燕岚面前。

“真的是中指破了。”燕岚惊道,“你这是被什么人给算计了?你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金燕不言声,盯着一处,似乎在用力回想,片刻后,她不确定地道,“我记得昨日,我在老庵主处抄经书,后来,跟老庵主一起用的午饭,吃过午饭后,我就觉得困,从老庵主处回来了,路上是遇到了些人,但具体都遇到了谁,记不起了。”

“你记不起,你的婢女呢?”燕岚说。

“你说灵香,我喊她进来问问。”金燕话落,对外面喊了一声。

灵香在喊声落,匆匆走了进来,屈膝,“郡主,您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我这手指是怎么破的?”金燕问。

灵香想了想,说,“在离开老庵主房间的时候,您扶了一下门框,后来我就见您的手流血了,要给您包扎,您说小伤,不碍事儿。我看着伤口确实也不大,就算了。”话落,她问,“郡主,您忘了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金燕道。

燕岚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对灵香问,“门框上有什么东西,怎么会划了手?”

“门框上没什么东西,大约是木门的木刺,毕竟,这丽云庵该休憩了。”灵香道,“当时郡主的手指出血了,我还特意看了看门框。”

“那你们出了老庵主的房间后,都遇到了什么人?”谢芳华问。

“陆续是遇到了些人,但具体都什么人,奴婢不记得了。毕竟雨太大了。”灵香道。

谢芳华点点头。

金燕见她没什么再问的了,摆摆手,让灵香下去了。

“是不是那老庵主有问题?既然你在她那里吃的午饭,迷幻药定然是她下的了。”燕岚道。

谢芳华不说话。

“那老庵主呢?咱们来到,她没出现在这里,一定有问题。”燕岚道。

金燕看向谢芳华,疑惑,“老庵主慈眉善目,不像是做坏事儿的人,再说,我娘捐了一大笔香油钱,她为何要暗害我?”

“现在就应该把那老庵主拿下问罪。”燕岚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没准看着慈眉善目,是表象,糊弄人的。其实内力黑心黑肺。”

“芳华妹妹,你在想什么?”金燕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摇摇头,说道,“明日一早再说吧。”

“万一今天夜晚她跑了呢!”燕岚说,“谁还傻子似的等着抓啊。”

“能跑到哪儿去?我们带了这么多人上山。一个白发的老尼姑了。”谢芳华躺下,倦倦地对燕岚说,“你不累吗?睡吧!”

“累啊!”燕岚嘟起嘴,“可是到底是谁害的金燕,为什么要给她下你所说的入梦咒?还拖入了太子和你。实在是匪夷所思。”

“知道我喜欢钰表哥的人太多了,也有很多人知道他喜欢芳华妹妹。但是,对我下入梦咒,能有什么目的?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金燕也是大为疑惑。

谢芳华淡淡道,“不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是想引我来丽云庵,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金燕一惊。

燕岚也惊了,“是这样?”

“大长公主府刚得到消息,你便也得到消息了,消息是怎么得到的?”谢芳华忽然问燕岚。

“是我爹得到的消息,他从西山大营回府后,我正陪着我娘,有人对他禀告消息,我自然也就知道了。”燕岚说。

“那是你想起来要找我一起来丽云庵的吗?”谢芳华问。

燕岚挠挠脑袋,“我听说后,就想跟着大长公主来丽云庵。我娘拦着我,说这么大的雨,我不懂医术,跟着来捣什么乱。我就想到了你,知道你也回京了,就过来找你了。”顿了顿,她肯定地说,“是我想起来要找你一起来丽云庵的。”

谢芳华忽然笑了,“看来,整个京城,各大府邸,西山军营,再加上这小小的丽云庵。真是遍布了眼线,背后之人算计人心,极其精准,步步为棋啊。”

“什么意思?”燕岚看着谢芳华,“是我府里有内奸?”

“恐怕,不止一个永康侯府,还有大长公主府,忠勇侯府。”谢芳华想着,谢云澜又正巧在拦在必经之路上等着她。他来了,正好能和她血脉合为一体,救醒了金燕。真是一环扣一环。

燕岚忽然害怕起来,“这些日子,孙太医被人杀了,韩大人也被人杀了。既然是故意引你来这里,是不是我们在这里不安全啊!”

“现在知道怕了?”谢芳华对她笑笑,“放心睡吧,至少今晚上不会出什么事儿。”

燕岚稍微放下心,“是什么人要对付你?绕了一个这么大的圈子。”她看了一眼金燕,“连她在丽云庵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被利用了。”

“人情就是软肋,背后之人定然极其地熟悉京中各大关系网,极其聪明诡辩,懂得算计人心。”谢芳华闭上了眼睛,“知道你一定会去找我,知道我一定会来。”

燕岚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看向金燕。

金燕脸色也发白,“是不是钰表哥?钰表哥他为了你……”

“不是他。”谢芳华肯定地道。

“那是……”金燕没想到谢芳华说得这么肯定,一时怔愣。

“总会查明白的。”谢芳华不想再多说揣测。

金燕住了口。

谢芳华实在太累了,不多时,便睡着了。

燕岚也累得够呛,虽然有些害怕,但谢芳华睡着后,她也很快就睡着了。

金燕睡得太久,一时没困意,便拥着被子坐在床边,仔细地想她从京城来丽云庵之后发生的事儿,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所以然来,见天要亮了,才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大雨依旧未停。

谢芳华醒来后,见燕岚和金燕都睡着,便轻轻穿衣下了地,出了房门。

侍画等人也已经起来了,见她出来,迎上前,低声说,“小姐,大长公主一早带着人去了老庵主处,刚刚奴婢得到消息,据说老庵主昨日死了。”

谢芳华并无意外地点点头,“除了她,还有谁也死了?”

“还有一个小尼姑。”侍画低声道。

“怎么死的?”谢芳华问。

“老庵主的房屋太久了,据说是下雨支撑不住,半边房屋塌了。砸死了老庵主,还砸死了给她守夜的小尼姑。”侍画道。

“我们去看看!”谢芳华道。

侍画连忙拿过雨披,给她披上,“山上的山风大,没办法打伞。”

谢芳华点点头,出了房门,同时问,“云澜哥哥呢?”

“已经去了老庵主的住处。”侍画说。

谢芳华不再多言,侍画领路,去了老庵主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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