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乱心

谢芳华见谢云澜派人出去,心底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只要云澜哥哥派了人去,他有足够的能力保秦铮安然无恙。更何况,她知道他派出的那个人是他的近身护卫。武功不次于她全盛的时候。

“放心吧!他会没事儿的!”谢云澜放下帘幕,温声对谢芳华道。

谢芳华点点头,对谢云澜一笑。

谢云澜摸了摸她的头,眸光温暖,“看你没精打采的,是不是昨夜没睡好?车厢宽敞,你接着睡吧!”

谢芳华觉得她都是被秦钰影响了心情,顺从了谢云澜的话,拿了抱枕躺在了车厢一侧。

谢云澜扯过车厢内叠着的薄被给她盖在了身上。

这时,那只雪白的猫从篮子里跳出来,哧溜地顺着谢云澜的手钻进了谢芳华的怀里。

谢云澜手一顿。

谢芳华一怔。

二人同时看向那只猫,只见他很快就找了一个紧挨着她心口窝的位置,舒服惬意地闭上眼睛躺下了。仿佛它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而她一直以来就是它的主子。

谢芳华看着这理所当然的模样的猫,忍不住笑了,倒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不陌生的猫。

谢云澜也笑着摇摇头,帮她和这只猫把薄被盖好,然后拿起一卷书,靠着车壁看书。

谢芳华闭上了眼睛,使得自己躺得舒服地入睡。

下过雨后,路面有些泥泞,但是不耽搁行走,车速不快不慢。也不颠簸,正适合睡眠。

谢芳华不多时便睡着了。

谢云澜听到她均匀入睡的呼吸声,从书卷上抬起头看她,眸光静静的,有些温暖,却也有些看不清的情绪。

看了片刻,他又重新将目光放在手中的书卷上。

车队静静地走着!

谢云澜和谢芳华所乘坐的马车后,秦钰和初迟坐在车内,二人一东一西对坐着。秦钰同样拿了一卷书卷在看。而初迟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

马车走了一段路,初迟终于忍不住对秦钰低忿,“秦铮没带护卫去郾城,正好的机会,你为何不同意我出手?就算你和他都中有同心咒,但是只要不杀死他,你也不会有事儿。”

秦钰抬头看了初迟一眼,蹙眉道,“你没看到谢云澜马车旁有人离开了吗?”

“那又如何?”初迟挑眉。

“那个人是谢云澜的近身护卫,一直跟随谢云澜身边,看着不甚出彩,可却是个武功极高的人。有他去了秦铮身边保护,便是等于给他竖起了一道屏障。你想对付他,困难得很。”秦钰道。

初迟嗤笑一声,不以为然,“你太高估别人,小看自己了。”

秦钰忍不住将手里拿着的书本扔在了他的身上,“初迟!你不高兴和谢芳华同路,但也不该遇到她时就会变成了没脑子!我们首要的任务是柳妃。我已经拿住了沈妃的把柄,再拿住柳妃的把柄。那么以后谁还能与我在父皇的面前争锋?母后也不至于成日里被她们在跟前碍眼了。”

“两个不成气候的妃子和皇子而已,你至于大动干戈?”初迟不太赞同,“想要捏死她们什么时候不能?别忘了,对你威胁最大的也许是秦铮。”

“她们虽然不成气候,但是她们身后倚靠的家族可是不可小视。”秦钰看着初迟,“你才踏入南秦的地界几日?对南秦朝政局势以及背后的深水岂能了解得透彻?三皇兄和五皇子再怎么说也是皇子。父皇的亲儿子。若没有不可饶恕的罪名压在他们身上,父皇却不会给他们重罪。”

初迟凝眉。

“另外,关于秦铮。他牵绊我,我牵绊他,多少年了。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暂且如此吧!”秦钰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车壁上,有些百无聊赖地道,“只要不是生死攸关,到不至于恨不得他死。”

初迟哼了一声,“我虽然没踏过南秦的土地,但是关于上一辈英亲王让了皇位宝座之事,可是知道得很。按理说,英亲王府才是南秦皇室嫡系一脉。你能保不准有朝一日秦铮要了这天下?”

秦钰身子一僵。

初迟看着他,话语毫不留情,“毕竟秦铮如今可不是残废,不是跛子,不缺胳膊不少腿。他若是要回这王权。那么,你就算除去了沈妃和柳妃,也只不过是帮了他一把,却给自己留了一个大祸害。”

秦钰薄唇紧紧地抿起。

初迟见自己的话总算是触动了他,却话音一转,“我跟随你协助你,无非是我们达成了协定。只要你坐上这皇权,便帮我完成那一件事儿。若是你连皇权都做不了。那么我帮你又有何意义?”

秦钰忽然眯了眯眼,看着初迟,“英亲王府忠于皇室,你的意思是,如今他们要同室操戈,往回夺皇位了?”

“我只说保不准!就算英亲王对皇室忠心,但是毕竟秦铮看你不顺眼。”初迟道。

秦钰伸手弹了弹车壁,车壁发出叮咚一声低响,他淡淡道,“他看我不顺眼,我亦看他不顺眼。就算他要皇权,也未必能越过我拿到手。你不要再因为不满谢芳华而拿秦铮我思绪了。她让你如此在意,都快超过我对她的想要了。”

初迟闻言顿时睁大眼睛,面色霎时寒了,腾地站起身,他站得太快,头撞在车顶上,“砰”地一声重响,他“咝”了一声,顿时低下头,捂住脑袋,对秦钰恼怒地道,“秦钰,你脑子没病吧?我在意她做什么?你想要她是你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钰瞥着他,见他一张脸涨得铁青,下一刻不控制的话似乎要怒走。他忽然笑了一下,“你不在意就好!想要她是我的事儿。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儿也是我的事儿。跟我对她如何没关系。你只安心地待在我身边,关键时刻助我一臂之力就好了。别去惹她!也不要再拿秦铮来说事儿,乱我心神。”

初迟闻言狠狠地挖了他一眼,不忿地坐下,“你的事情我才懒得理会!你爱如何就如何!你最好以后别后悔!”

秦钰微笑,“每做一个选择前,我都会遵从自己的心。做了,自然不后悔。”

初迟撇撇嘴,靠着车壁闭上眼睛,似乎是不想再理他。

秦钰重新拾起书本,低头翻看书卷。

另一辆马车上,李沐清并没有和秦钰、初迟共坐一辆马车,而是与秦倾、王芜、郑译三人上了一辆马车。

在离开城门之后,他便受到了三人的盘问,关于他何时来了平阳城,何时与谢云澜的马车同路回城。

秦倾毕竟年幼,一直长在宫中,由从来不参与后宫争斗的林太妃抚养,还未出宫立府,所以,虽然聪明,有些小心思,但未曾经人教导雕琢,到底某些事情他插不进手,知晓得不多。

而王芜、郑译秉持了翰林大学士府邸和监察御史府的清贵门风,自己有意识地避开某些事情,不参与深入。

所以,对于李沐清暗中奉了皇上的密旨来了平阳城,到底这些日子没露面做了什么,他们是一概不知的。

李沐清对于这三人自然是好打发,随意编造了个商铺出事的理由便搪塞了过去。

那三人虽然不信,但也是拿他没办法,况且也晓得李沐清与他们不同,便不怎么过于深究了。

秦倾则苦着一张脸,对李沐清道,“沐清兄,我昨日隐约听到郾城出事儿了,四哥不知道如何了,你可听说了?”

李沐清看了秦倾一眼,点点头,“听说了,不过据说四皇子没事儿,有事儿的是武卫将军。武卫将军帮四皇子挡箭中毒了。”

“竟然这样!”秦倾睁大眼睛,“武卫将军是芳华姐姐的舅舅,那芳华姐姐她……”顿了顿,他挑开帘幕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前面的马车静静地走着,他放下帘幕,恍然道,“怪不得秦铮哥哥不与我们一起回京,反而要去郾城呢!”

李沐清听到郾城两个字,眸光动了动,没说话。

“程铭和宋方也没回来!”王芜此时道。

“他们两个人是打算和秦铮哥哥一起回京。况且自小与秦铮哥哥在一起玩惯了,发现出了京城后除了不被人绑架外,待在平阳城比京城舒服。自然要多留几日了。况且平阳县守什么都能满足他们。”秦倾唉声叹气,“若不是太妃管着,我中毒的事情走漏了风声,我也不想这么快就回京。我还是想等四哥到了平阳城后与他一起回京的。”

“四皇子早晚会进京的,八皇子倒也不必太过挂怀!”李沐清道,“反正大半年已经等了,也不在乎这几日了。”

“也是!”秦倾一想到秦钰要回京,心情顿时好了。

“这样坐在车上凭地无聊,我们找些乐子玩吧!”郑译建议道。

“找什么乐子?”秦倾问。

王芜想了想,“据说有一种四人玩的棋,我也是听说,没玩过。”他边说着边看向李沐清,“不知道沐清兄可会玩?会的话,可以教教我们。也免得长路无聊。”

“会!”李沐清点头。

“那好,你快教我们!”秦倾来了精神。

李沐清点点头,从车壁的匣子里拿出棋盘棋子。

四人坐在车内,玩了起来。

马车一路平静地走向京城。

响午十分,走到了一处小镇子。

车前风梨对谢云澜禀报,若是不在这个小镇子用午膳的话,那么就得再走三十里路,才有村落房舍小镇。

谢云澜见谢芳华还睡着,且睡得熟,伸手碰触她额头,她额头有些微凉的汗,显然出了虚汗,说明她体虚,但是却没有发热。他轻轻推了推她,低唤,“芳华!”

谢芳华悠悠醒转,看了谢云澜一眼,又闭上眼睛,困倦地道,“云澜哥哥,你喊我?”

谢云澜看着她在他面前毫不设防,安心入睡,心里温暖,他声音温柔了些,“到镇子里,如今也午时了,若是不停留在这里用午饭的话,要再走三十里路。那么也许就等晚上了。”

谢芳华困意浓浓,懒洋洋地道,“我不想下去,还想继续睡。”

谢云澜无奈,“先吃饭,用过午饭再继续睡。”

“不要!”谢芳华抱着被子闭着眼睛摇头,懒懒地赖皮地不起身,“我还没睡足,吃饭也没胃口,你们去吃吧!然后给我带一份放在车上,我醒来再吃。”

“你怎么这么懒!”谢云澜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好笑。

谢芳华鼻子皱了皱,哼哼了一声,继续睡了去。

谢云澜无法,只能吩咐风梨在一处酒楼门前停车,他自己下了马车,吩咐风梨去后面的两辆车询问。

风梨先是去了秦钰和初迟的马车,对里面隐晦地喊了二人的称呼,询问是否下来午饭。

秦钰想到秦倾、王芜、郑译、李沐清四人定然会下车的,若他和初迟下去,自然会与那三人打个照面。他还没想在入京前与那三人照面,于是对风梨回复了两句,请他帮忙将午饭带到马车内。

初迟自然没意见,因为他也睡着了。

风梨又去了李沐清四人所在的马车,如秦钰所料,四人立即丢下了棋盘,一起下了马车。

谢云澜邀四人一起进入了酒楼。

五人并没入雅间,而是在大堂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简单要了一席菜,谢云澜同时吩咐点了谢芳华爱吃的两个菜做了三份一起吩咐店小二拿盒子装好带走。

“到底是女眷,不爱抛头露面!”秦倾嘟囔了一句。

李沐清嘴角抽了抽。

谢云澜面色不变,淡淡一笑,也不说什么。

在京城的时候,这些贵裔官宦高门府邸的子弟们甚少与商贾子弟往来。哪怕谢云澜是谢氏米粮的继承人,但是谢氏米粮即便做成了天下米粮,但也是商贾。虽然谢氏米粮依旧有着谢氏世家大族的底蕴。但也与官宦贵裔子弟往来不多。

所以,王芜和郑译似乎与谢云澜找不到什么话,更何况车内既然是谢云澜的女眷,二人也不便如秦倾这个皇子身份的人一样不太顾忌。

秦倾出口后,自觉失言,在人家面前谈论人家女眷,不太妥当,见谢云澜没露出不高兴,也自觉地住了嘴,转移到关于这家酒店的饭菜好坏上。

不多时,店小二端上了饭菜,五个人一起用饭。

这一顿饭用得甚是简单痛快,不多时,五人都落下筷子,结算了酒钱,开始启程。

风梨将店小二打包的三份饭菜其中的两份送去了秦钰的马车内。将剩下的一份递进了谢云澜的马车内。

马车内,谢芳华依旧继续睡着,谢云澜将饭菜放在暖炉上,吩咐车队启程。

车队离开了小镇,继承向京城方向走去。

一路很是安静,秦钰看书累了,便也放下书卷,闭上眼睛假寐。

秦倾余毒未消,玩了半日棋子受不了了,一推棋盘,躺在了马车一侧也睡了。

车厢就算宽敞,但是坐了四个人也显得狭窄,王芜、郑译、李沐清三人自然没空隙再躺着,便靠着车壁小憩。

未时三刻,谢芳华总算是睡醒了。

谢云澜将放在暖炉上的饭菜给她端到近前,她坐起身,怀中一直陪着他睡着的猫也跟着她一起蹭地坐起身。

谢芳华偏头看了那猫一眼,雨后空气清凉,初春里有些微冷寒,尤其马车车棚帘幕不是特别厚重,不免有些寒气进入车厢,但是因为她盖了薄被,又有这只猫紧紧地挨着她,暖意融融的,倒是睡得舒服,丝毫也没觉得冷。

谢芳华打开盒子,顿时一股温热的饭菜香味扑鼻而来。

那只白猫没扑向饭菜,反而讨好地用头蹭了蹭谢芳华的胳膊。

谢芳华摸摸它的头,用筷子将饭菜剥出了一些,尤其是其中有一碟子菜是豆腐做的,她特意拨了一块给它。

那只猫立即低头吃了起来。

谢芳华看着它,见他非常有技巧地绕过了那块豆腐,挑食别的菜。她一时无言。

谢云澜忍不住露出微笑,看了那猫半响,对谢芳华道,“打开盒子菜就凉了,快吃吧!”

谢芳华点点头,心里暗骂秦铮。

不多时,一人一猫用过饭菜,那猫便跳出了车外,窜到了车顶上晒日光。

谢芳华也在车里闷了半日,挑开帘幕看向外面。

车队行在官道上,拉了长长的一支队伍。雨后的太阳不是特别火辣,照在头顶上,暖融融的,甚是舒服。两侧青山环绕,空气清新,分外清爽怡人。

谢芳华将帘幕打开,身子靠在车壁一侧,懒洋洋地晒着日光。

大约一盏茶后,后方忽然扔来了一物,带着一丝风丝。

谢芳华身子向车内侧了一下,抬眼看去,见是一团纸,她伸手接住,攥在手里,回头看向后方,见秦钰对她微笑,指了指她手中的纸,没说话,意思是示意她看。她挑眉了挑眉,收回视线,打开了纸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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