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b的热门泡泡大致分为两类,一是各式小道消息流窜,二是同行们的案例分析,后者近期集中讨论丹斐新系列的线下活动,这场伦敦与上海的双城联动通过装置艺术探索时间本源,对于腕表品牌来说很切题,佩服做得好的有,骂过分装逼的也有,总体赞多踩少,话题度拉满。

业内反响热烈,丹斐客户也发来贺电,说小程序配合活动上线,用户数量激增,他们很满意,顺便问乔蓓CO2下个季度的档期,希望能再有合作。

人逢喜事精神爽,刚过年中,公司业务量抵上去年全年,还有不少大项目排队等着赚钱,老总对此满意至极,手一挥,豪气说要组织全公司搞团建。

这决定忙坏了行政的几位同事,天天找地方订位,最后靠着一些私人关系,在巨富长包了一家意大利餐厅,上中下三层,足够塞下CO2百来号人。

团建定在周四晚上,司内众人到点下班,结伴打车,说今晚要不醉不归。丁昭手头事情还剩个尾巴,没跟随大部队过去。他忙到八点,终于关上电脑,问隔壁同样留下赶工的赖茜做得怎么样了,差不多的话两人可以一辆车过去。

女孩沉默半晌,对他说:“今晚TB我不去了。”

以为她是工作做不完,丁昭问要不要我帮你,两个人一起速度快点。

赖茜说不用,那是自己的事情,丹斐的结案报告还有几页要写,她想多花时间检查思考,不想再出错。

丁昭觉得可惜,他和赖茜都在丹斐这个项目上吃了很多苦头,本想趁今晚庆祝一下,可见赖茜坚持,勉强也没意义,于是背上包,叮嘱她不要忘记吃饭。

临走前,赖茜叫住他。近来她瘦了很多,下巴尖了,少掉几分刚来时的锐气。

“小昭,这次你做得真的很好,不仅是自己的部分,还帮了我很多。”

话是真心实意,语气间却有一丝苦涩,“所以不用管我了,快点去吧,今天好好玩,你应得的。”

*

餐厅门口立了块牌子,写明今日包场。丁昭推门进去,一楼人满为患。合理放飞的夜晚,广告人当然尽情把握,不少同事挤在开放吧台前面点酒,调酒师手里的摇壶上上下下,动作飞快,所有人都在碰杯、欢笑、大声说话,氛围极其活跃。

丁昭挤着人群走去楼梯,路上大头给他发消息,说客户组都在二楼,让他到了上来。中途碰到好几个创意,还没入夜就已喝得晕陶陶,看到丁昭抓住他,让他留下陪着喝一杯。丁昭不留痕迹抽出手,遗憾说楼上有人找,等结束了再下来陪他们干杯。

他上二楼,人刚冒头,大头就站起来,对着以杰西卡为首的实习生们做个手势,随后高唱:

“——Ding Zhao is our king!Ding Zhao is our king!”

活动前一天,丁昭连平两坑的光荣事迹不胫而走,组里那群实习生听说后,这段时间看他眼里冒星星,大头拿他打趣,老在办公室唱“丁昭是我们的王”,今天配合两轮伏特加,演唱时中气十足,众人笑得东倒西歪。

被编进歌里,丁昭不好意思,假装一拳打在大头身上,让他快别唱了。

大头哼着曲子,一边给他递酒,一边往他身后看,“Ceci呢?她没和你一起来?”

“说有点事,今天不来了。”

兴致正好的大头一听,僵住笑容,他将shot杯塞进丁昭手里,歌不唱了,也没再跑去和实习生打闹,找个没人的位置坐下,用力抓毛线帽,不停用手机打字。

“小昭,来这边坐。”

有人喊他,庄晓朵向他招手,她和董遐迩一起。丹斐项目结束,两队人恢复邦交,气氛还算友好。

丁昭依言坐到她身边,董遐迩手下的小姑娘立即将他团团围起,拉住他甜言蜜语,挨个碰杯,丁昭推不过,连喝三个shot,他喝酒容易上脸,很快变得面红耳赤,女孩们逗他,说他脸蛋似苹果,胆大的还伸手去戳一戳。

最后庄晓朵解围,说好了呀,小昭才来十分钟就要被你们放倒了,过会Nate看见,又要说我们没轻重,只会搞自己人。

小姑娘们明白过来,跑去B组那里抓人,被捉到的个个高喊姐姐饶命。丁昭得到喘息,悄声给庄晓朵道谢,顺便问程诺文在哪里,刚才上来的时候他四处看过,都没见到人。

“管理层和老总在三楼包房,”她笑一笑,“怎么了,一过来就要见他?”

还好本身足够脸红,丁昭拿起酒杯,避过这个话题。庄晓朵说我刚救你,怎么又喝上了。她将小食拼盘推到丁昭面前,“多吃点东西,别空腹喝酒,老总只是和他们谈点事情,很快会放Nate下来。”

两人闲聊,庄晓朵听说赖茜的事情,轻轻叹一声,并无多言。

丁昭来得晚,之前数轮大酒,客户组有一半已经喝得上头。AB组平时竞争,几杯下去,都成了革命战友,要么手拉手大骂客户难伺候,要么抱头痛哭比谁过得更惨,画面之悲怆,看得丁昭哭笑不得。

半小时过去,老总放行,程诺文从三楼下来。他今天没穿西装,一身休闲衣服,显得人很高挑。下楼梯,第一眼便与丁昭的视线碰上,穿过人群精准对焦,两人彼此望了几秒,同时默契移开。

与他同行的还有边晔,从后面推程诺文,笑着对众人说快来排队啊,今晚能不能喝挂Nate就看你们的了。

喝高的阿康欢呼一声。CO2的团建向来自由。做广告的日常绷紧神经,一旦放松,基本是无法无天。他们往常看程诺文犯怵,借着酒精,胆飞到天上,将几种烈酒混在一起端给程诺文,美其名曰潘趣,请他一口闷。

上司酒量有多深,丁昭没有具体概念,但程诺文喝酒容易偏头痛这点他清楚,于是和庄晓朵换了个座位,趁着阿康们起哄没注意的时候,将那杯特调换成颜色相近的乌龙茶。

程诺文接过杯子,一口尝出味道,心领神会,故意皱眉装难喝。

众人以为得逞,兴奋拍手。丁昭暗自舒气,有人坐到他身边,“手脚还挺利索。”

一对桃花眼笑得招摇,丁昭心知边晔看穿了自己的小动作,咳嗽一声,举杯和他碰了碰。

边晔也不客气,他将程诺文当成挡箭牌推出去应付众人,正得清闲,抓住丁昭聊天,说老总刚还在楼上感慨丹斐的项目做得很不错,点名表扬程诺文的手下,丁昭也在列。

丁昭听,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搭腔。这段时间他也习惯了边晔的路数,偶尔试探两句,就是想看自己反应,不如什么都不表示。

这让边晔有些意外,打趣说哎唷,跟着Nate进步很大啊,现在都能沉住气了,你这么听话,我看他是不舍得放你跑了。

两人你讲我听,B组的阿康发现边晔在这里偷懒,一群人呼啦啦过来,将他拉走,边晔立马做出投降状,笑说手下留情,我今天还有重要约会呢。

那边程诺文也被众人堵住,不让走。今天从家到公司,丁昭还没来得及和程诺文说上半句话,现在明明就差几步远,却也找不到机会,只能隔着人群看。

手机突然震一震,微信跳出对话框。

郝思加:人?

丁昭不解,怎么发这种没头没脑的信息过来?于是耐着性子解释今天公司团建,大家都在餐厅,自己也是。

对方很快回复:知道,你几楼?

二楼,丁昭回。半分钟后,一个淡金色头发飘上楼梯。

客户组喝得眼发花,以为看错了,直到有人尖叫一声,才纷纷回过神,交头接耳说今天什么日子,郝思加怎么来TB,他不老说公司活动狗都不去?

见到丁昭,郝思加头一点,示意他过来。

“你不是前天开始休假了吗?”

丁昭惊讶问,郝思加眯起眼,“干嘛,放假的人不能来?”

不是,没想到而已,丁昭老实答。TB人多,照理来说是对方最讨厌的环境。不过作为一位闯入者,郝思加没有丝毫尴尬,他挑个位置坐下,眼睛一瞥,沙发另一角的两名小AE吓得一哆嗦,双双跑了。

等丁昭拿来酒杯,见郝思加大爷似的坐在那里,长腿叠起,对他指了指身旁的位置,“我今天过来喝酒,你还欠我人情,坐下陪我喝,快点。”

大哥你特意过来不会是为了找我陪喝吧!丁昭不明所以,但念着郝思嘉之前帮忙救火,没有拒绝。郝思加也不多废话,直接两个shot杯满上,丁昭才抿一口,他已经一杯下去,手还不停,继续倒,转眼桌上shot杯就转了五六轮。

他当喝酒是喝水,完全不计量,颇有点送命的架势。丁昭跟不上,说你慢点喝,很容易醉的,试图阻止他倒酒的动作,结果不小心碰到郝思加的手,被对方条件反射挥开,杯子摔在地上,玻璃脆弱,立刻便成碎片。

郝思加不喜欢与别人有肢体接触,丁昭赶忙道声歉。对方没太大反应,安静片刻,从裤兜掏出一个团成球的东西,展开看一眼,又团起,攥进手心用力捏。

室内太热,郝思加仍穿长袖长裤,喝了几杯浑身冒汗,硬是不肯卷起袖子。整个人汗津津的,仔细看,双眼也是。

他对人向来不冷不热,难得会如此外露情绪。丁昭拿纸巾将碎玻璃包好,见郝思加仰起头,用力吸一吸鼻子,将那团东西扔了,恶狠狠说:“操,喝死拉倒。”

以极快速度干完一排shot,郝思加还嫌不够,抄起伏特加倒进丁昭杯中,警告他不许逃,快喝。

丁昭拦不住,郝思加是真来找自己生死局了。他越喝越晕,眼看实在喝不动,有位好心人从天而降,先他一步夺过酒杯,扔回桌上。

程诺文拦在两人中间,对郝思加说:“这里是客户组,创意都在一楼,上来没看见?”

“又不是你包的场,”听出他在赶人,郝思加冷笑,“我让丁昭陪我喝酒,干你屁事。”

“他归我管,跨部门借人要走流程,想他陪你,下次提前发邮件向我申请。”

郝思加白眼送上:“有病啊你,现在下班时间,他爱干嘛干嘛,你有空管他,怎么不去管你们组其他人?”

他一指,A组数人喝得醉醺醺,正将酒瓶顶在头上载歌载舞。

别吵别吵,丁昭仿佛置身甲乙方互掐前线,他头疼,正准备起身,被郝思加一把按住。

“没有陪一半的道理。”对方厉声道。

丁昭愣了愣,低头看郝思加拉住自己的手,又看看程诺文,眼睛眨一下,传递:他碰我!

原意是想表达郝思加竟然不排斥自己,然而程诺文理解成另一种意思,面色沉下去,手一伸,将丁昭拎到一边。

“你要是今天喝多了自己走回去,别指望我。”

他们说上的第一句话,不是碰杯也不是赞扬,但丁昭不在乎,程诺文在自己眼前,没有隔着谁。他心底软,化开成一片,说还行,没喝多,就是有点头晕。

程诺文不信,脸色却有缓和,让他多喝点水,不行就提早回家,CO2一群人来疯,喝上头什么事情都会干。

说什么悄悄话呢!阿康们不跳舞了,两只眼睛变成探照灯扫视现场,没两下就抓到程诺文站那里和丁昭小声开会,立即结成网围过来。

程诺文原是出逃,无奈又被捕回中心。丁昭运气好,一弯腰,逃出去。他想找郝思加,沙发早空了,不知人跑去哪里。

地上躺着一团纸,郝思加扔的,丁昭捡起,打开发现是封结婚请柬,日期是今天。

前女友结婚,新郎不是我——剧情老套些,却能解释今晚的反常行为。丁昭被灌了几杯,终究不太放心,他下楼,二层的洗手间排队,看了一圈,还是不见郝思加。

再往下走,一楼热闹不在,吧台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或趴或倒,都不是那头浅金头发。

丁昭打出两个语音电话,无人接听。已经走了吗?他望向餐厅门口,有人在外面抽烟:难怪阿康们要去抓程诺文,边晔早就偷溜下来,正与谁聊天。

对方背对自己,看不清长相。丁昭位置特殊,不易被发现,只听陌生人对边晔道:“抱歉,Ryan,今天不能送你了。”

“我无所谓,麻烦的是你,早知道会碰上这种事,蛮好不叫你过来的。”

“不,还好来了,真是意外惊喜。”

“吐你身上也叫惊喜?别见到一张好皮就昏头了,明天记得问他收干洗费。”

陌生人笑声传来,“是先抱着我哭,再吐的。”

“喔,可怜可怜,下雨天碰到流浪小猫,你大发善心,没法放着不管——多少次了,Reid,不嫌老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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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加班,改晚了,大家见谅。

郝思加的副线会穿插在主剧情里,不会写大篇的单独视角,理想是正文完结后再出番外来写这条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