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安阳想着千秋寿礼的事,天没亮就到了承乾宫停云水榭。停云水榭,是太子李淳阳因见司清喜欢菏塘,特意着人仿着大学士府的样式,在承乾宫中修筑的。此刻,司清正忙着为太子巡视江南准备行装,一桩桩一件件吩咐下来,宫女太监们次第领命而出,一个个脚步如飞,脚步声却几不可闻。安阳见得,不禁暗赞嫂嫂□□功夫,看了片刻,也不便打扰,只对司清笑笑,算上打了招呼,静坐一旁喝茶。

司清对赵宫人说:“太子这一趟江南之行,说是要在皇上千秋之前回来,怕是赶不上备礼,这事你就想着点。”

赵宫人回道:“奴婢也正为这事犯难。本来想按往年的例,但依着皇后娘娘的意思,今年太子爷大婚,这礼也应有主子娘娘一片心意。两份心意合成一份,轻了怕人笑话,重了又怕惹来闲话。”

司清想了想,“是我思虑不周。这样吧,嘱咐宫夫人,到江南拿我的帖子,知会济世堂,让他们赶在皇上千秋前,送两朵新开的天山雪莲到京师。”赵宫人笑道,“万岁爷以俭治内,雪莲本是平常入药之物,不算奢费,难得是新鲜,又比别人多一番心思,娘娘这礼送得别致。”

安阳听得此话,笑道,“好你个伶牙利齿的丫头,我原看着太子哥哥宠你疼你,还有几分不服气来着,如今看着皇嫂待你跟太子哥哥并无二样,倒真真让我服气起来。好姐姐,你几时得空了,把那些巧宗儿,传我一两样可好?”

赵宫人红了脸,笑道,“长公主越发会取笑人了。”说着,便转身去了。

安阳在后面笑道,“赵姐姐慢点,安阳还要照着样儿慢慢地学呢,你走这么快,叫安阳怎么学啊!”

司清在一旁看这二人斗嘴,笑道,“好了,安阳别去闹你赵姐姐,她还有正事呢。太子南巡,虽有宫夫人随行伺候,宫里大小事务,还得由你赵姐姐打点。”安阳听到此处,不由心中一动,“嫂嫂,太子哥此次江南之行,由宫夫人陪侍?”

宫夫人,名玲,是太子李淳风三年前江南之行所认识的江湖女子,颇有几分武艺。曾救过太子一命,遂被太子收于宫中,封为夫人。在承乾宫,太子妃以下,仅次于有孕在身的许美人和吴美人。

司清道:“宫夫人来自江南,熟悉当地风土人情。兼身手不弱,还能保护太子爷安危,自是随行的最佳人选。”

安阳本欲说些什么,又想起昨日太子的一番话,喝了口茶,也就搁开了。在安阳看来,太子妃司清的理由千好万好,只有一样不好,都说女子善妒,这司清难道是一个例外不成。太子太子妃二人大婚不久,太子便远巡江南,太子妃不在身边随行,尚且还说得过去,但另外安排侍妾,就有些贤慧太过了。

“妹妹在想什么?”正胡思乱想,忽听得耳边传来司清的声音。一抬头,不知何时宫人都已退到了水榭之外。

安阳呐呐:“我想着父皇千秋送什么好。”司清略一沉吟,“太子前儿提过。思来想去,女子闺中之物也就绣屏吧。毕竟是公主,身份不能坠,不用牡丹富贵仙鹤延年之类,绣上全本论语。仅仅如此,怕是还出不了彩。”安阳的心不由一起一落。只听得司清续道:“江南新近出了一门绣艺称双面。绣屏不分正反,均是不同画面,二者各不相干,又确能在一幅绣屏上共存。若在一面绣上工整小楷书论语,另一面绣上父皇画像,不出彩也难。”

“嫂嫂的主意果然清雅别致,父皇是朝堂公认的书法大家,近年又提倡以儒家治天下,必然喜欢。”安阳一拍手,阳光照在脸上,娇美无俦。

司清以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这位小姑。宫中女子,尽管妒嫉尽管各有心机,却不得不承认。这位长公主是后宫中最美丽的女子。皇上的雍荣大度,皇后的华贵美艳,安阳兼而有之。

司兰是美丽的,但她的美丽和安阳比起来过于咄咄逼人,而让人不自觉会去寻找缺点。再美丽的女子也受不了挑剔的目光。安阳则不同,她的泱泱气度是与生俱来的,而她的小女儿神态是年龄使然,常常使人用纵容的目光来看待安阳的美貌。

安阳道:“如此巧艺,我怎么从未听说。”司清叹道,“天下之道,万事万物,谁又能穷尽。这原也怪不得你,双面乃金针门门主云想容所创,连江南市面也难得一见,何况千里迢迢之外的京师。”

“听太子哥哥说,嫂嫂出生江南云家,那云想容也姓云,嫂嫂与那金针门云想容…….”云想容?这个名字已不止一次在这皇宫之内提及了,安阳实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旧居江南时,曾有过数面之缘。”司清截断安阳之话。安阳暗暗惊讶,嫂嫂最是从容不过的一个人,今儿却不待她把话说完。只不过她本非拘束守礼之人,也不以为意,续道,“五年前,太子哥哥巡视江南,以万金购得一幅绣品,名“菩萨蛮”。还记得上面的题字:霏霏点点迥塘雨,双双只只鸳鸯语。灼灼野花香,依依金柳黄。盈盈江上女,两两溪边舞。皎皎绮罗光,轻轻云粉妆。”“是否春意盎然?”安阳忽问,司清点头。“太子哥哥曾说,这“菩萨蛮”,是江南金针门门主云想容所绣,其间隐含一套剑法,借我参详三日,如有所得方才许我习武。我参详三日,又赖了三日,问遍宫中众人终不得其解,只好随太子哥哥死了习武的心。”安阳不胜感慨。

司清问道:“那“菩萨蛮”现在何处?”“嫂嫂也有兴趣。只可惜,它是太子哥哥的宝贝,不知收在哪里。我找了好久也找不着。”安阳不胜惋惜,“还是不说这个了。嫂嫂既然与云想容相熟,就去帮妹妹求一幅绣品,气一气太子哥哥,别以为天下就他一人有云想容的绣品。”

司清看那荷塘之上,阳光丝丝缕缕洒在水面,和水波相遇,点点都作七彩琉璃,点点都是虚空,“妹妹这个愿望怕是达不成了,云想容三年前就已封针,江南人尽皆知。”

“给父皇的双面怎么办?”安阳不禁气馁。

水榭外的赵宫人正在徘徊,似乎有要事禀报,司清点头示意让她进来。“安阳,去缠你春燕姐吧,她是我从江南带来的侍女。跟着云想容学过几年刺绣,教你已是绰绰有余。”安阳脸一红,忆起当日春燕代绣之事。司清倒是笑了,“承乾宫不比往日,春燕也不是多话之人。不是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安阳若没有这份能耐,我又怎会提出这个法子。”

安阳释然一笑,转身向赵宫人挤眉弄眼做了个怪脸,惹得赵宫人脸红如赤,她却大大方去找春燕了。

“什么事把赵宫人也难住了。”司清知赵宫人此时来找她,必有为难之事。

“主子真是明察秋毫。”赵宫人一蹲身,行了礼,眼瞅着桌上的茶凉了,又沏了一杯,方才道,“还不是谷王爷,来了好几趟,说是几个月前太子爷大婚,他出使北方昊月国,来不及贺喜,回来怎么也得表一表心意。前些日子,都让太子爷回了。今儿倒好,明知太子爷去了江南,越发上门了。奴婢只好一会儿说主子在坤宁宫,一会儿说在昭阳宫。好不容易才劝走了,临了,倒搁下一句话来,说是明儿皇后娘娘跟江皇贵妃一起去云台寺给皇上祈福,还会带上安阳公主。”

司清取过放在一边的鱼食,扔了些进去,看鱼儿纷纷前来争食,惟恐落后一点点。“天家规矩大,这若是在民间,做哥哥的成亲,小叔子来道一声喜,也是该当的。明儿就让他进来,见上一面也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这样了。”

皇宫之中,若说最美的女子是安阳公主,那最美的男子就是皇五子谷王李淳风了。司清得见真人,方知宫中传言也未必全虚。谷王李淳风,果真不凡。他与太子李淳阳有七八分相似,同样飞扬的剑眉,李淳阳得其逼人的气度,李淳风则得其洒脱不羁;同样深遂的眼神,李淳阳见之让人生畏,李淳风则观之可亲。司清不由暗叹,以心观之,太子的外貌比不上谷王。太子更象君王,而谷王,就象皇上说的,有晋人遗风。

谷王进得殿来,先是行了家礼。司清虚扶,谷王也就落落大方地坐下。宫女奉上新沏的热茶。“喝遍宫中各处,还是嫂嫂这里的茶最具特色,有江南的清香,又有京师的浓冽。”谷王啜了一口,开始拉家常。

“小巧而已,谷王爷喜欢就好。”司清淡道,遂吩咐赵宫人,“回头谷王爷走的时候,别忘了把咱们常喝的茶叶,让谷王爷带一点回去。”赵宫人答应一声,退到了外间。

“嫂嫂成亲,做弟弟的礼还没到,倒先受了嫂嫂的礼,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李淳风笑道,“只是嫂嫂赶客,也赶得太快了点,这坐都还没坐稳,嫂嫂倒是把回礼都备好了。”

司清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只是端起小几的茶杯,轻轻用杯盖拨着茶面上的浮叶,茶香蕴藏,气雾轻散,笼得茶杯后面司清的神情,越发模糊不清。

谷王李淳风静坐半晌,道,“淳风幼时在昊月为质,对此极寒之国,倒也有三分认识。此次奉皇命出使,凑巧带回几样贺礼,虽比不上嫂嫂日常所用之物精致就手,嫂嫂若不嫌弃,就将就着用吧。”李淳风拍拍手,六名侍卫抬进三个木盒,依次打开。

第一盒是一幅画,画的是北国风光,山如斧凿,峰若刀削,峰顶一名宫装女子,画作背影,未曾见得真容。第二盒是一柄剑,未曾出鞘,宝石珠玉缠绕,足见其名贵。第三盒是一株草,草生七叶,清翠滴绿,异香袭人。

李淳风道:“画中所画之山,乃是昊月国第一山峰,天池山,终日冰雪覆盖,就是采摘雪莲的药农,也只敢到半山腰。但五年前,突见峰顶出现女子,十日未离,且有仙乐为伴,昊月国内奉为天女下凡,故有此画。箱中所置之剑,名曰璇玑,并非什么神兵利器,原是昊月国中祭祀所用。”李淳风拨剑在手,剑身却是绿玉所制,光彩莹然。

司清道,“此剑虽然精巧,于攻敌制胜,怕是没有半分用处吧。”谷王摇头道,“淳风也曾这样认为,但五年前,却有一蒙面女子,用此剑打败了昊月国内第一高手拜月禅师。淳风一时好奇,向昊月国主齐浩然讨了此剑,想与宫中侍卫一起探探这剑的蹊跷之处。”

“那王爷可有心得。”司清问道。李淳风看着司清,一字一顿,“若论有心得,也只有一得,武术之道,在乎修练之人,而非兵器之功。”

“宫中有言,众皇子中,五王爷的武功修为最深,小女子虽然不懂,今日听得此言,也获益非浅。但王爷以此剑作为新婚贺礼,虽是一番美意,但我等弱资女流,恐杀戮之气太甚,是否斟酌一二。”司清静静道来。李淳风一怔,随即哈哈一笑,“嫂嫂多虑了,此剑本昊月国祈福之物,何来杀戮之气。”

“第三件不过是件小玩意,名曰“霰仙”,长于昊月国极寒之地,十年生一叶,此草生就七叶。因听说嫂嫂外祖乃江南名医,此草能解百毒,与其放在小王那里明珠暗投,还不如送与嫂嫂这个知音之人。”

司清起身一福,“套一句五王爷的话,王爷厚礼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司清今儿权且收下,他日等太子回京之后,再好好答谢。”“嫂嫂无需多礼。”李淳风嘴里说着,起身欲扶,却见司清动作极快,转瞬已回到坐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此是送客之意。

李淳风双手尚在空中,眼中闪过一抹深思。也亏得他反应快,顺势拱手为礼,作告辞状。“今日得见嫂嫂风采,不虚此行。改日待皇兄回京,再登门造访。”

赵宫人送谷王到宫外,回得殿来,一语不发,坐在一旁沉思。司清也不多问,一边品茶,一边观赏谷王送来的礼物。一会儿,安阳进来,但见二人,一个神色凝重,一个轻松自在,不觉笑了。“你们二人,这是演的哪一出?”

赵宫人连忙站起来,“奴婢该死,走了神了,一时没瞅见公主进来。”

“少来,承乾宫中事务,每日何止百件,都是赵姐姐一手包办,走一下神又何妨。”安阳嘴里说着,眼光一转,看到了殿内的礼盒,“这是什么。”

“谷王送来的,说是给主子娘娘的大婚之礼。”赵宫人答道,亲手给公主沏了杯茶。

安阳站起身来接过,“劳烦姐姐,可不敢当。”又看了看箱中物事,续道,“这谷王也怪,巴巴地赶来看嫂嫂。别人倒没见他这么上心。”赵宫人说,“公主快别提这个了,奴婢正为这事心烦呢。谷王是轻易送礼的人吗,太子爷又不在宫中,还不知他安的什么心。”

安阳又看了看司清,安慰道,“赵姐姐就是太谨慎了些。太子哥哥大婚,五哥第一次见嫂嫂,难道要他空手而来,失了礼数,你倒放心了不成。你看嫂嫂,收礼的人都不急,你着哪门子的急。这倒真应了古话,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赵宫人转念一想,也不禁一笑,蹲身福了福,吩咐宫女把礼物收好,留下姑嫂二人说话。待到赵宫人出殿,安阳方才正色道,“五哥送的礼很奇怪,怕是别有用心吧。嫂子还是多留意点好。”

司清笑道,“安阳越发长进了。只是这会儿,你应陪着母后在云台寺进香,怎么有空过来。”安阳娇道,“我这还不是担心嫂嫂,昨儿听赵宫人说,五哥今天会来。我连母后都没陪,一大早就往你这承乾宫赶。又怕五哥看见,叫丁香守在门口。这不,五哥前脚走,我后脚就跟进来了。人家一片好心,你倒不领情。下次看人家救不救你。”司清说,“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你倒说上一车子话。”

姑嫂二人正笑着,坤宁宫秦宫人匆匆跑来,一脸慌张。“回太子妃,公主,皇后娘娘在云台寺上香时,不知被什么畜生叮了一下,当下就昏迷不醒。”

安阳腾的站起来,脸变得苍白。司清走到安阳身边,轻轻握住安阳的手,拍了拍,说,“回了皇上吗?请太医了吗? ”“皇上正在上朝,奴婢不敢打扰。只请了太医,正在把脉。”秦宫人回道。

“秦宫人,你先去太和殿外候着,等下了朝,再将皇后娘娘一事禀明皇上,千万不可惊扰皇上处理国事。若有差池,唯你是问。”司清正色道,眼光直视这位坤宁宫中侍候多年的老宫人,唬得秦宫人愣了半晌,方才记起宫中礼仪,忙磕头退下。

司清见得秦宫人退下,一回头,握住了一旁发呆的安阳,只觉安阳指尖冰凉,遂道,“急也没用,还是先去坤宁宫看看。”

坤宁宫内外,围满了人,都是今日陪着进香的妃子、公主和朝中有身份的命妇。侍候的宫女太监战战兢兢跪了一地。远远地,听到江皇贵妃尖锐的声音,“回了皇上没有,这太医怎么还没来。”

司清拉着安阳,先给江皇贵妃请安。安阳大感诧异,但此时,她已全无主张,只照着司清说的去办。

江皇贵妃急道,“是太子妃和安阳啊,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先去看看皇后娘娘吧。”司清言道,“安阳,你先去探视母后,我随后就来。”安阳早等着这句话,一点头,急忙先赶了进去。

司清待得安阳进了殿内,方对江皇贵妃言道,“儿臣有个不情之请,望贵妃娘娘成全。母后贵为一国之母,虽然是洪福齐天,但终归是病中,病中之人,最受不得喧闹。儿臣想请皇贵妃让众人先散了,好让太医能安心把脉。”

江皇贵妃打量着这位太子妃,司清话语之中,浑没半分火气,但一双亮眼,清澈逼人,心中不由一哆嗦,呐道,“太子妃所言,也不无道理。”遂对众人说,“都散了吧。”领着众人回了各自宫中。

司清进得殿来,皇后躺在后面阁间**,面色苍白,嘴唇发青,昏迷不醒。安阳坐在一旁,默默掉泪。宫中来了三位太医,一位是太医院黄医正,还有两位,一位姓陈,一位姓方,都是副医正。他们三人,已经把完了脉,正在商议方子。

司清走到床边,帮皇后掖了掖被角,把皇后的手在被中放好。轻声对安阳说:“母后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你也不要过于伤心,身子坏了,找谁来服侍母后。”安阳点点头,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后进香,三天前就知会了云台寺,应该彻底打扫过了才是。”“母后若是染病,那是天命使然。只是中了虫蚁之毒,不碍事的。天下只有治不了的病,没有解不了的毒。”司清安慰道。

安阳看了看司清,泰然自若,平静如水,方才略略安了些心。

司清打量四周,皇上以俭治内,是以皇后一向简朴,房中少有金银玉石之物装饰,只是爱供些鲜花素果。今日桌上,放着盆难得一见的海棠,清清翠翠的叶子,鲜艳若滴的红花,香气袭人,煞是爱人。司清脸色一沉,唤过坤宁宫的掌事春宫人。问道,“这盆海棠哪里来的,昨儿本宫请安时都没见到。”

春宫人想了想,回答道,“坤宁宫摆放的花草,一直由秦宫人管着,她都是从外间管花草的太监处选的。大概是见这海棠长得喜人,就选了这个。今儿早起,娘娘看了,也觉高兴,还夸秦宫人来着。”

司清略一沉吟,道,“母后既然喜欢,就算了。只是这会子母后凤体违和,海棠的香气太浓了,怕有损母后凤体,还是拿出去扔了吧。吩咐秦宫人,就说我的话,这几日,停了坤宁宫花草,皇上皇后若是问起,由本宫一律承担。”

春宫人领命而去。安阳一旁听着,脸上抹过一阵深思。太子妃司清不是搅事之人,这会子却留意到了坤宁宫的花事,必有深意。但坤宁宫人来人往,说话终归是不便,遂搁在心里,忍了没问。

太医将开好的药方呈给太子妃。司清细看之下,道,“别的倒也罢了,只雪莲一味,虽是解毒的良方,但用得太猛,母后身子又虚,怕是受不起,还是减半吧。”太医听得,慌忙跪了磕头,“太子妃睿智过人,小臣糊涂,小臣该死!”

司清拿过笔来,将方子重新改过,淡道,“你倒是不糊涂,只是胆子大了些。照方子煎药吧,好生看着,可别多一样少一样的。”

黄医正战战兢兢拿着药方,亲自下去煎药,司清吩咐坤宁宫中一众太监宫女守在门外侍候,不经传唤,不得入内。自己则陪着安阳,守住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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