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夫君我差点就被人轻薄了!◎

江州这日实在艳阳高照, 公孙遥回到她与李怀叙的住处,没过多久便枕在凉席上睡着了。

入夏之后, 她便总是爱犯困。这边的宅邸虽然不如扬州的山水园林那般有特色, 但胜在依山傍水,枕着竹席入睡倒也没有多么炎热。

外头安放行李的事,长阙在一进城的时候便先带着一堆下人过来办妥了, 所以也不需要她多费心。她只管躺在宽敞明亮的卧房里, 安安心心地睡了个午觉。

睡醒后,屋外依旧天色敞亮。

公孙遥估摸着如今当正是半下午, 慢吞吞地自竹席上爬起身,想要唤蝉月进来说会儿话,抬头却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还不待她开口, 李怀叙便已然怒气冲冲地推开了卧房的门。

“睡睡睡,你整日便只知道睡!”

他面色瞧来是生气的, 脑门顶上头发都竖了不少根, 但说的话, 却莫名透着一股好笑与稚气未脱。

公孙遥思绪还不够清醒,半懵半醒间, 又一把被他捞进了怀里。

不是, 是被他扑进了怀里。

李怀叙将脑袋埋在她身前,狠狠地吸着她身上香甜的气息, 长臂圈紧她的腰身,与她紧紧相贴。

夏日里,即便这屋子再凉快,也禁不住他这般拥抱。何况, 他身上还带着外头燥热的太阳气, 甚是滚烫。

第92节

“这是怎么了?”

公孙遥一时手足无措, 既想要推开他,又觉得他此时此刻,就像是个受了委屈回家来找人哭诉的孩童。

“你如今不是正该同那刺史还有长史谈事情,商议过几日若是大江汛期,你们该怎么办吗?”

她到底还是没有推开李怀叙,反而轻轻也拥住了他的后背,拍了拍他。

“哼,商议什么商议,你不知道,你走后我都经历了什么!”

李怀叙将脑袋埋的更深一点,压着她又躺回到了榻上,郁闷道。

“发生了什么?”公孙遥实是不解,不明白他好端端的,怎么就闹起脾气了。

“你夫君我!”

李怀叙抬起头,重重道:

“差点就被人轻薄了!”

“昂?”

公孙遥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怎么李怀叙这话,她好像不是很能听得懂?

“你走后,他们不仅拿出了更多好酒好菜招待我,甚至还不知打哪打听到了我的喜好,给我安排了两个什么西域舞姬,要给我献舞!”

原来是这样。

公孙遥看着李怀叙义愤填膺的样子,顿了顿,而后突然好奇地逗起他:“可是这有什么,这不恰好是你最喜欢的吗?你是堂堂的王爷,人家刺史和长史想要讨好你,也是无可厚非之事。怎么了,你如今这般生气,是西域歌舞不好看,还是那舞姬长得不讨你喜欢?”

“我……”

李怀叙同样顿了下,看着公孙遥打趣的神情,忽而同条泥鳅似的,灵活地钻到了与她面对面相贴的地方。

他惩罚似的咬了口公孙遥的唇瓣:“那都是本王过去喜欢干的事情了,什么西域歌舞,本王早都不感兴趣了!”

“是吗?”公孙遥顺势勾住他脖子,“那王爷如今的爱好是什么?”

“王妃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李怀叙看着她明明心知肚明却还要故意憋着坏笑的样子,心下里一阵发痒,也故意撞了撞她。

公孙遥措不及防泄出一丝嘤咛。

“好了好了。”她生怕他白日里又要胡来,赶紧推拒着他道,“如今时辰还早,你不许胡闹。既然下午没事做,那你也午睡会儿吧,我睡够了,要起来了。”

“王妃再陪我睡会儿。”

官场失意,这情场至少得得意。

李怀叙抱紧人不肯放,非要她陪着自己再睡个回笼觉。

“你瞧瞧外头那些人,可是争着往我身边送舞姬呢,你还不赶紧珍惜我。”

公孙遥哭笑不得,原本还有些抗拒,但拗不过他手臂实在坚硬,又说出这种胡言乱语的话,便也只能如他所愿,“珍惜”地与他继续躺着。

而躺在竹席上没多久,她居然又真的睡了过去。

傍晚再醒来,一切都显得有些清冷且空洞。

李怀叙不知何时已经起了,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外的院子里逗鹦鹉玩。

也不知他是哪里买来的鹦鹉。

公孙遥走近了,听他解释道:“是那章刺史送的,说是不知道本王已经对西域歌舞不感兴趣了,但又听闻本王素来爱遛狗逗鸟,便给本王送了只会说人话的鹦鹉来,算是赔罪。”

“人家刺史哪里会说这种话。”公孙遥听完便知道是他瞎编的。

“可东西真是他送的,他不是这意思,还能是何意思?”

公孙遥也不好说。

她坐到李怀叙身边,支着脑袋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个刺史和长史都怪怪的?”

分明写信到扬州的时候,还一副十万火急、江州十分缺人手的样子,可是他们如今到江州了,他们又是摆宴席又是安排歌舞的,还特地挑选了鹦鹉上门来供他们消遣,哪里有半点担心洪涝汛期的样子?

李怀叙哼笑:“娘子到如今才反应过来?”

公孙遥多看了他两眼:“你早反应过来了?那你觉得如何?”

“他们估计还是想要讨好我。”李怀叙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

“娘子可知,一般自京中被外放到这种州郡做司马和长史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这公孙遥自然知道:“被贬之人。”

“是,我就是那被贬之人。”李怀叙道,“可我好歹还是父皇的儿子,还是封了王的,他们自然便就觉得,我早晚是要回到京城的。”

“所以他们要我急急忙忙从扬州赶紧来江州,不是为了要我在百姓们遇到困难时能真正帮上忙,而是为了方便给我塞政绩。”

江州的汛期与洪涝灾害,可谓是一年当中最难解决的问题,常常闹得百姓们是流离失所、良田被毁,光是史书上有关于水患的记载,便已经足够令人触目惊心。

李怀叙初来乍到江州,若是一来便能在水患中立功,帮扶百姓,那想来,到时候事情落到皇帝的耳朵里,皇帝立马便会对他另眼相待,说不定一高兴,就准他回京城了。

毕竟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名声早已狼藉在外,真指望他能做点什么,章伯安和俞青山都不用动脚趾头想,便知道是不可能的。

还不如好好地哄着他,讨好他,把他捧高兴了,风风光光回去长安,到时候他们定也能捞到不少好处。

公孙遥听罢,不住向李怀叙投去赞赏的目光:“是我小瞧你了,李风华,你如今竟已如此深谙官场之道!”

“好歹在屯田司也待了两个月,你当你夫君我是吃素的?”

李怀叙捏着绿油油的狗尾巴草,逗着眼前青白相间的鹦鹉道:“来,跟我喊,公孙迢迢。”

“……”

鹦鹉尖利地叫了一声,尚还不会说这四个字。

公孙遥忍着笑,轻轻推了他一把。

“既然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打算,那你就真的决定这样子混下去了?”

“那不然?”李怀叙躺平的理所应当,“娘子又不是不知道为夫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既然想送我功绩,那我哪有拒绝的道理?”

就是因为太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不信你的鬼话。

公孙遥又问:“那到时若是父皇一时兴起,盘问起你水患时的细节,你怎么答?总不能叫他们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你吧?你总该有自己的经历。”

李怀叙眼睛缓慢地眨了两下:“那依娘子之见?”

“你还是跟他们说,你也要同他们一起抵抗这次水患吧。”

她将台阶全然给李怀叙铺好,果然只见到他坐在傍晚凉风中,假意纠结的神情。

“行吧。”片刻后,他才总算带着些不情不愿,做下决定。

“娘子说得对,我平日里混账惯了,贸然有点功绩,父皇定会盘问,到时总得言之有物才行。回不回长安的暂且另说,我实在是不能再骗他老人家了,到时候又得罚跪承德殿,不好,不好。我与娘子马上就该要有孩儿了,我总该给孩子做个榜样才是。”

怎么突然还能扯到孩子了?

公孙遥在逐渐黯淡下去的天光里悄悄红了脸颊,被李怀叙握住手,牵着一路往饭厅走。

接下来的几日,江州气候都还尚算可以。她也不知道李怀叙跟那刺史和长史商量的到底怎么样了,只见到他依旧是整日里无所事事,不是逗她,就是在逗鹦鹉。

其间,两人还一道去了一趟城南的庐山,在山上小住了两晚,算是避暑。

自庐山回来的那日下午,江州开始下雨。

不过还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公孙遥和李怀叙共撑着一把伞回家,只觉得今日的风有些大。

原本那些根本不会落到她脸上的雨水,因为呼啸不止的狂风,有不少直接往她的脸上拍。

“这雨也太不像话了!”李怀叙一路护着她进屋,抱怨道,“明日可就是本王的生辰,这是要直接下一整晚,搅坏本王大好的心情吗?”

公孙遥跳着眉心,回头忍着笑道:“好了好了,知道明日便就是瑞王殿下的生辰了,不管明日下不下雨,瑞王殿下一定都会开开心心的。”

自打到了江州之后,李怀叙便不断地在想方设法地提醒公孙遥,自己的生辰即将到了。

从“还有七日居然便又是本王的生辰了”到“明日可就是本王的生辰”,公孙遥耳朵都快要听出茧子来了。

她推着他庞大的身躯坐下:“瑞王殿下明日是大寿星,那可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没有?说来听听,说不定明日梦想便可成真了。”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怀叙,说出这话的时候,当真是真心实意的。

可她想不到李怀叙这色胚,闻言居然直接放大了眼睛,炯炯有神道:“那自然有,我还想再看一回上次你在扬州最后一晚穿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公孙遥直接往他嘴里塞了一方自己刚掏出来准备擦手的帕子。

“流氓,你想得美!”

作者有话说:

老九(傲娇唧唧):怎么,不能穿给我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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