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延虽然心大，却并非完全不懂他人情感，他一见林岚的表情，就知道林岚并没有消气。
白延顿了顿，咬咬牙：“骁威营的战马一事，都是我监管不力的过错，还请林参军谅解。”
他是林岚父亲一辈的人，却要向一个小辈低头，这让白延感到无比耻辱。
但是终究还是自己做错了，再耻辱也只有自己忍者。
林岚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盯着白延，她小时候也是见过白延的，这个叔叔辈的人一直都是以冷硬鲁莽，倔强刚硬著称，还有一些大男子主义，觉得女子太过弱小。
但是白延今天向她这样一个女子认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林岚吐出一口气：“白统领，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这些保家卫国却得不到应有待遇的战马。”
白统领听闻此言，浑身一震，然后深深看着她：“多谢参军点拨，我先告辞了。”
林岚望着似乎醍醐灌顶的白延，笑着叹了口气。
“夫人，走吧。”
齐文羽用折扇轻轻敲了敲林岚的右肩，示意林岚跨入身前的轿子中。
林岚在军中生活多年，一向警觉，条件反射地飞快伸出手，想擒住齐文羽的手。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齐文羽居然飞快地躲开了。
林岚心头微惊，她的武功，她自己是知道的，从前在骁威营，是凭借着赤手空拳就博得人人敬畏的。
但是齐文羽居然可以若无其事地躲开自己的攻击。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齐文羽这人另有玄机？
林岚眨了眨眼，心头悄然升出了一丝疑惑。
“你哪时候找来的轿子？”他们前来的时候，由于时间紧急，都是两人策马而行。
齐文羽闻言，似笑非笑地说：“自然是夫人刚才和白统领依依惜别的时候，我吩咐小太监去找来的轿子。”
林岚觉得齐文羽的话有些阴阳怪气的，但是又说不上哪里有什么不对，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林岚答了声“多谢”，然后看着齐文羽更加阴沉的脸，心头更加疑惑了。
马车行至半途，车夫忽然中途停了下来，有一个小童进轿对齐文羽附耳说了些什么。
齐文羽听完，温和地笑笑，眼神在林岚的脸上流连：“夫人先回去，我还在外面有事要办，待会儿回去再好好陪你。”
林岚正需要一个人慢慢思索今天发生的事情，听到齐文羽的话语，赶忙回应：“那你先去吧。”
“等等。”林岚看着轿子外面的风景，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起身欲走的齐文羽，手指在下巴上敲打着，若有所思，“这条街附近就是京中有名的花街吧。”
她疑虑地打量着齐文羽。
看着林岚有些紧张的模样，齐文羽心头如同被羽毛轻轻拂过，有些酥痒，早前看到林岚和冷一平两人默契相处的不悦已经全都消散了。
“夫人不信我？”齐文羽用折扇轻轻抬起林岚小巧的小巴，眼神如同醇酒一样醉人。
“夫人以为我是去寻乐？”
林岚没有答话，但是眼神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是有惊喜要给夫人，夫人就这样想我，可真让夫君我伤心。”
林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摆摆手：“我是要提醒你，我们才刚成亲，你还是要稍微收敛一点。”
要说男女之情，她对齐文羽还真没有，因此也不会因为齐文羽沾花惹草而嫉妒，最多就是觉得他脏了，不会再和他亲近而已。
只是如今她才新婚，齐文羽就四处寻美，要是被那些兄弟们知道了，说不定会嘲笑她御内不严，所以希望齐文羽低调行事。
齐文羽在嘴边的笑凝固了，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看着她：“你啊……”
齐文羽收敛了神色，跟着小童走向了另一条街。
御书房内，魏文帝饮着茶，听着齐文羽讲完最近林岚的动向。
“林岚果真和白延没有私下勾结？”魏灵帝再次发问。
按理说，白延和林岚应该斗得不死不活才对，但是今天林岚却显然是放了白延一马，这不得不让他多想。
齐文羽摇摇头：“就臣和林岚成亲之后这些日子来看，她和白统领并没有联系，今日去神威营，才是回京之后第一次见她。”
“是么？”魏灵帝低声喃喃，他又问道，“那林岚和骁威营中的人呢？他们关系又如何？联系是否频繁？”
“这……”齐文羽想起今天见到的冷一平和林岚之间的亲密的互动，眼神游移了一瞬，然后坚定地摇摇头，“林岚和骁威营的人平日不常见面，其他人似乎都对林岚女扮男装一事有所芥蒂。”
魏灵帝又打趣齐文羽：“朕看林岚恢复女装之后，清秀可人，文羽莫要被施了美人计啊。”
他知道齐文羽这人，虽然看似纨绔无比，但是那都是伪装，他其实还没有尝过真正的情爱滋味。
“陛下不要打趣臣了。”齐文羽微微红了脸。
“若无吩咐，臣就先告辞了。”
魏灵帝摆摆手：“好，你继续观察林岚，一旦她有任何异常，及时向朕汇报。”
望着齐文羽离去的背影，魏灵帝负手与身旁的贴身太监说话：“你觉得齐文羽有没有欺瞒于朕？”
“齐大人的忠心，陛下还信不过吗？”
魏灵帝点点头：“说得不错。”
魏灵帝又发问：“明明知道现在被朕所忌惮，偏偏还要从朕这里拿到查案的便宜行事的特权，还要献计策展露自己的才干，你说，林岚是怎么想的？”
“这……朝堂之事，老奴不敢妄议。”老太监立马低头，不敢直视魏灵帝。
“但说无妨，恕你无罪。”
老太监颤巍巍地开口：“明明知晓有人会猜忌，还是如此行事，那此人若非大忠，便是大奸。”
魏灵帝垂下眼帘，缓缓呢喃道：“若非大忠，便是大奸。”
“林岚，你到底是忠还是奸呢？”
帝王微微皱眉，在朝堂上显得坚毅的眉眼，此时竟然有了无限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