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隔着层层叠叠的墨斗线,盛新月对上了那个纸人的目光。
原本如果没有田叔的控制,纸人应该是不含有任何情感的。
但是现在,可能是因为看穿了盛新月的意图,纸人的眼中满满的全是怨恨,不满和愤怒。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
盛新月淡淡的说道,“就算你有了自己的思想又怎么样,分不清大小王了是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准备好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地上。
“我……”
看着那些东西,纸人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我不想死……”
“这并不是死。”
盛新月道,“而是你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话音落下,她猛然执起一把筷子,直接朝着纸人的方向撒了出去!
那些筷子就像是被赋予了灵性一样,落地瞬间自动形成一个圆形,直挺挺地扎在了纸人的周围,将他牢牢困住。
她手一挥,房间里的墨斗线尽数断裂,大大小小的铃铛落在地上,然而那些原本灵敏非常的铃铛,这一次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了墨斗线的阻挡,盛新月将田叔也一并推了过来。
似乎是已经预料到即将要发生什么,纸人忍不住想要奋力挣扎,然而让他绝望的是,明明那些墨斗线已经断了,围在他身边的只有一把筷子,却好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的禁锢着他,让他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这样的压制力,比那些墨斗线形成的阵法强大了无数倍!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
盛新月轻轻抬手,右手并做二指,左手,那块玉蝉慢慢的从她掌心漂浮了起来。
空气中多了一股无形的牵引力。
玉蝉缓慢的旋转着,一股白烟源源不断的从纸人身上被抽取出来,凝聚在玉婵上面。
眼看着灵魂的抽取已经完成了一半,然而异变突生!
只听田叔猛然一声哀嚎,一股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刺痛几乎要了他的命!
这种感觉他可太熟悉了。
——最初把灵魂生生撕裂成两半的时候,便是这样的疼痛!
现在竟然又要遭遇一遍。
纸人身上的白烟悄无声息的断裂。
而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的眼中迸发出红光,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席卷而去,定在他周身的一把筷子齐刷刷断裂,甚至连墙角的四根蜡烛也跟着晃了晃。
房间里明明灭灭,纸人已然挣脱了她的束缚,劈手便朝着那块玉蝉夺去,嘴里更是发出了一道陌生的声音,阴森而沙哑:“我看上的东西,还从来容不得别人抢走!”
是背后那人!
他竟然在这种时候出手了!
为了避免更多的灵魂被抽走,他竟然再次撕裂了田叔的魂魄!
见状,盛新月眼底一片寒冷,嘴角就是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可算是出手了,我当你还要跟缩头乌龟一样,要缩一辈子呢!”
抢在纸人之前,她猛然攥紧了玉蝉,与此同时,四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浮现在了她的身后。
房间外的周齐,只感觉气温突然间直接下降,似乎是来到了冰窖一般!
“安安。”
盛新月眉间凝聚着戾气,“把他给我抢回来!”
“收到!”
安安呲着一口小尖牙,嗷呜一下就扑到了纸人身上!
“真以为我毫无准备吗?”
陈音眨眼间便出现在了纸人面前,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洞穿了他的胸口!
“是……半血衣恶鬼!”
那人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惧,细听还有着深深的嫉妒,“你自诩名门正派,身边竟然养着这么多鬼!”
半血衣恶鬼!
他连想都不敢想,半血衣恶鬼会听命于盛新月!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名门正派了?”
盛新月随手用力一撕,缚魂草从中断裂。
它的外形长得像香蒲,特性也和香蒲极为相似,断裂之后从里面涌出了大量棉絮状的东西,轻轻覆在了田叔身上。
田叔只觉得刚刚撕裂灵魂的疼痛,至少瞬间减轻了一半。
陈音面无表情,她是死鬼中性格最为暴虐的,几下便将纸人撕成了碎片!
安安在空中疯狂扒拉,收集田叔剩余的魂魄。
抓到多少都往玉蝉的方向丢,盛新月眼疾手快,探手猛然一抓,神识已经侵了过去!
对方难得现身一次,她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眼前断断续续的闪过破碎的画面,残破的佛像,早已落灰的蒲团,长满了杂草的地缝……
看样子,像是一个废弃的寺庙。
还不等她多想,大脑深处瞬间泛起一股尖锐的疼痛,像一把银针扎了过来,直叫她眼前都眩晕了一瞬。
显然,对方已经觉察到了她的窥探。
虽然将她打了回来,但是对方也没讨到什么好处,这个傀儡他只能放弃了,再争下去只会让自己暴露的更多。
缓了口气,盛新月查看了一下田叔的情况。
在安安锲而不舍的扒拉之下,田叔的魂魄顺利被捞了过来,尽数进入到玉蝉之中。
将玉蝉放到他的额头,盛新月口中念念有词,白烟从玉蝉中缓慢流进了田叔的七窍之中,覆盖在他身上的缚魂草也逐渐淡化,修复着他残破不堪的灵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至缚魂草完全消失不见,田叔这才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自己就是当事人,因此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我……”
他嘴唇哆嗦着,眼睛里已经不自觉的续起了眼泪,“我好像……真的好了……”
他挣扎着就要起身,可是在**躺了这么长时间,他的肌肉都已经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萎缩,连最基本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您先别急着起来。”
盛新月道,“虽然您的灵魂已经修复好了,但是身体的问题,还需要慢慢锻炼恢复。”
田叔沉默了片刻:“闺女,既然我现在已经好了,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要接受我的惩罚了?”
他杀了那么多人,就算那些人真的是罪该万死,但也不是他杀人的理由。
“我不知道。”
盛新月道,“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