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除夕夜, 阖家团圆。
摄政王府没法团圆,祖宅长辈都在南尧,不过今年已经足够热闹。
付氏与薄家大郎君赶来一起过年, 主子多了,连带着下人也多。
端碟换盏,进进出出,贺喜声说笑声, 伴随着鞭炮噼里啪啦响。
今日晴空无雪, 天气还算暖和。
申时戏台子就开唱了,年夜饭早早备上,付氏让陈管家给仆役们都赏了铜板, 几箩筐抬出去,个个见着喜笑颜开。
她还准备了好多个红封,小辈人人有份。
汤幼宁两年没拿过压岁钱了,这会儿得到一枚圆润的铸金钱币,旁边镶嵌了几颗细碎宝石,点缀其间璀璨漂亮。
她笑弯了眉眼, “多谢夫人!”
付氏已经接受了她, 这会儿打趣道:“等着你改口叫娘呢。”
汤幼宁不是扭捏害羞的性子, 当即直愣愣喊道:“多谢娘!”
娇俏的小娘子,眸如点漆,唇畔笑窝甜滋滋的, 今日一身红裙, 别提多讨喜了。
付氏忍不住笑弯了腰:“这孩子,也不怕旁人笑话你心急?”
寻常小娘子脸皮薄经不起逗弄, 汤幼宁却是理直气壮, 用她那双黑色眼睛望过来。
“嗯?”
“迟早要改口的, ”薄时衍握住她的小手:“我比较心急。”
付氏笑着怕他一下:“心急也没用,得等你爹和你祖母过来。”
薄无双的年纪和辈分最小,最需要压岁,得到了每个人的礼物。
汤幼宁给她送了一个璎珞,粉色的玉片花瓣,珍珠小流苏,很是适合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范子悬同样半大不小,汤幼宁并未落下他,送了一把小匕首。
这是看见十澜在擦拭匕首才想到的,小郎君常年在外行走,见识不少,所遇之事也多,十二岁有一把子力气了,带着武器防身正好。
这对范子悬而言是个特别的礼物,他感觉很惊喜!
只是……“汤娘子,它看上去太贵重了。”
手柄处镶嵌了几枚翠玉,他可以收下么?
汤幼宁摆摆手:“不贵的,没关系。”
“那……多谢汤娘子!”范子悬收下了它,捧着匕首细细打量。
付氏在一旁看得欢喜,请陆神医师徒二人上座,吩咐厨房开始上菜。
天还没黑,就开始吃上了,戏台上唱着京城里大热的曲目,台子下菜肴满桌。
年夜饭大家都吃得早,因为天黑了会更冷,早早吃了,转场去护城河上游船。
今晚的河岸两边,才是百姓们的重头戏。
汤幼宁最近没在喝药,薄时衍准许她小酌两杯。
如意楼的杨梅酒与葡萄酒,微微酸甜,她觉得甚合口味,比其它饮子都好喝。
“别喝多了,船上也给你备了酒水。”薄时衍今天滴酒不沾,就盯着她了。
“知道,我还要看热闹呢。”汤幼宁迫不及待想出去玩了。
她很少在过年的时候出去,说是人多拥挤怕遇到拐子。
其实这是推托之词,因为小时候爹爹带她出去,嫡母很不高兴,他们为此争吵。
再加上……大概她看上去太好哄骗了,秦婆子也不放心,她怕极了,万一彭氏故意安排人让小姑娘‘走失’,那可怎么好?
种种原因,汤幼宁被劝着乖乖待家里,就连去别人家拜年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汤文樊没有兄弟,姐妹远嫁,而彭氏的娘家,又不是她的外祖,去了也是讨人嫌。
现在到了摄政王府,反而自由多了,有几个侍女跟随,出门很安全。
至于前不久的意外……那是卓尤深狗急跳墙,他受到致命打击,难免要发疯。
汤幼宁不是胆小的小娘子,并未因此被吓得不敢出门。
这回有薄时衍随行,她可是见过他杀人的,手起刀落,跟剁瓜一般利索。
再稳妥不过了!
年夜饭气氛融洽,宾主尽欢,结束后还不到酉时。
天黑得快,大家得回去自己院里稍作休整,换身衣服再转场去湖面游船,估计到那里就黑透了。
只陆谦颜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其余人都跟着去。
范子悬本想留下陪着师父,让他给拒绝了,游船大约两个时辰就回来守岁,到时候再陪也不迟。
范子悬还挺了解陆谦颜,看他郁郁寡欢,大约是想自己安静待着,便没有勉强。
而汤幼宁,不太敢跟陆神医搭话。
她大致上猜到了,他心爱的女子跟别人生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她。
索性,薄时衍的药浴泡了这么多天,再过几日就能结束。
到时候把一切摆出来说,有什么恩怨,自然一清二楚。
这会儿,汤幼宁不去打扰陆神医,径自回到白霁堂换衣服。
在缃云纺定制的那些冬装,尚未穿出去过,湘宜给选了一套较为素雅的丁香紫。
新年穿红着绿的人很多,不好太过白净,紫气东来也是好兆头。
能压住丁香紫的人其实不太多,若是肤色不够白皙,就会被衬得气色不佳。
汤幼宁完全没有这点顾虑,她肤如凝脂,明眸皓齿,笑意盈盈望着一个人,月亮都想给她摘下来。
湘宜给她穿好裙装,再搭上一件狐白披风,梳妆时,在额间贴一枚小小的花钿,正好就是丁香花,衬得清雅脱俗。
她忍不住惊叹:“娘子简直是小仙女误入凡尘来了。”
汤幼宁左右照着镜子,笑着点头:“好看。”
她自己动手抹了一层红艳艳的口脂,抿着唇瓣,把小玉瓶往袖兜里放,“……我备用一个。”
湘巧湘宜两人对望一眼,忍俊不禁,这是被吃出经验来了?口脂都得自己准备好?
汤幼宁不理会她们的笑话,嘴里念叨:“许久不见乐萝,也不知她今夜游不游船?”
“县主爱凑热闹,应该会去的。”湘巧把一个铜丝蓝翠方形小手炉塞过来。
汤幼宁捧着它暖手,旋身朝外走:“那我们快点去……”
刚跨过了门,游廊那头迎面走来一道高大身影,正是薄时衍。
他的衣衫大多是深色,黑色玄色居多,气势天成,颇为骇人。
今日罕见的穿了织锦月白袍,袖口衣摆处绣着细细银丝,外罩一件竹青色花绒鹤氅,并不太过华丽,但衬得他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似乎往日那肃杀之气都被冲淡了。
汤幼宁不由多瞥了两眼。
“圆圆,过来。”薄时衍朝她伸出手。
汤幼宁走上前,乖乖把小手递过去给他握着,由他一路牵出去。
本就是容姿傲首,随便一装扮就叫旁人看得挪不开眼。
二人这么并肩而立,别说仆役们为之惊叹,就是付氏几人瞧见了,也想夸上几句。
“圆圆这容貌,当真是无可挑剔。”
“二叔也好看呀!”薄无双晃着她的手,“祖母祖母,这便是天造地设,对吧?”
“你还知道这个词?”付氏闻言忍俊不禁。
无双眨巴着大眼睛:“我当然知道了!”
付氏忽然有个想法,扭头问薄镜城道:“听说辛芦先生擅长作画,尤其是人像,不少人家请他画过,不如改日把他请来?”
薄镜城也听说过此事,不过,“须得问问应煊的意思。”
“趁着新春,俩孩子留一幅画像,想来极为不错。”付氏笑道,顺道给夏氏姐妹二人也画一幅。
她们同意留在京城相看夫家,今年且有的忙呢。
待会儿要是遇着其他家的夫人公子,须得带上去露露脸,年后各家宴饮也可以适当参加。
付氏一时想得远了,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并未多言,让大家各自坐上马车出发。
摄政王府好几辆马车,吱吱悠悠出了承邺坊,去往护城河登船。
一路上,街道张灯结彩,喧闹声簇拥在马车周围,京城这几日,是彻彻底底的不夜城。
也就在这时,接触到周围的环境里,才懂得与民同乐是什么滋味。
汤幼宁又偷偷掀起帘子一角,朝着外面偷看。
薄时衍知道她好奇,道:“明后日入夜可以带你出来玩。”
“真的?”她立即双眼一亮。
虽说自由出府了,可她从没有夜间逗留在外,天黑之后的京城是什么样,于她而言很陌生。
薄时衍自然是言出必行,朝廷休沐三日,若有急事,他会入宫。
宫里年初三会摆宫宴,招待大臣与命妇,除夕这等日子,倒不会去打扰臣子们的团圆家宴。
一行人在码头登船,上下两层的画舫,灯火通明,轻纱妙曼。
船头一棵巨大的灯笼树,上面悬挂满了‘灯笼果’,亮莹莹的橙黄色小灯精致小巧,还带有摄政王府的标志。
陈管家请了说书的女先生和几位乐女弹奏,算上伺候的婢女以及厨房里的掌勺班底,人数众多。
进入船舱落座后,画舫缓缓驶离岸边,沿河慢行。
才吃过饭不久,这会儿都吃不下,桌案上只摆了些热茶瓜果。
付氏喜欢听说书,打开册子点了一则《闹春街》,说书先生嗓音嘹亮,当场徐徐说来。
讲的是一群深山里的小妖精,被人间过年的热闹吸引,偷偷溜出来玩的故事。
汤幼宁坐不住,热茶饮了半杯,就想上二楼的围栏去看看。
十澜过来把她的披风给系上,“外头比不上船舱内暖和,可别染了风寒。”
汤幼宁不觉得冷,不过还是乖乖包裹严实了。
薄无双早就忍不住跑上楼去了,还拉着范子悬一起,躲开大人们的视线,就问他能不能把匕首借出来玩玩。
恰好汤幼宁捧着手炉过来,听个正着。
“无双,”她蹲下来看着小姑娘,一脸被我抓到的表情:“你想偷偷玩刀子?”
“我、我还没玩呢……”薄无双撅起小嘴:“我就是好奇。”
“不用好奇,”汤幼宁想了想,道:“等你十岁,我送你一把更漂亮的匕首。”
薄无双数了数自己小小的指头:“可是我还要好久才能十岁。”
范子悬在一旁慢悠悠接话:“也不用很久,先生都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了。”
小姑娘还要再说,不远处的天边,忽然绽开了一朵烟花。
‘砰’的一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顿时抛开了对小匕首的执念,跳着拍掌道:“是烟花!它真漂亮!”
汤幼宁也看到了,不仅仅有绚丽的烟花,沿河两岸,灯火通明,极为壮观!
她一眼见着那些烧大香和大蜡烛的阵仗,彼此间隔着,粗壮如柱子,真就像树木一样竖立成林。
火光交相辉映,数目众多,人们穿梭其间,场面热闹又喜庆。
这是大堰的传统了,把烛火设立在河岸边,映得水面通红。
靠近水源,也不怕它们被风吹倒或是人为不慎冲撞,安全又美观。
再加上旁边燃放烟花炮竹的人,还有那些点燃花灯祈福的,引来众多游客,随着夜幕加深,远远看去,人头攒动拥挤不堪。
画舫下河没多久,就碰到了同行的其它船只。
遇着认识的,难免要打声招呼,或是邀约对方过来饮茶。
“是姚顺侯府?”付氏得知隔壁船是谁后,问了一句。
陈管家笑着回道:“是他们不错,顾夫人说许久不见,应当过去喝杯薄酒。”
付氏以前与这位顾夫人有过交集,当下感慨:“确实一别多年……”
她一直在南尧待着,甚少到京城来。
不过,对京城发生的事情,却不是全然不知。
“听说她家有个三郎,今年秋闱下场,考得还不错?”她扭头看向薄时衍。
薄时衍没有拘着汤幼宁,放她出去玩,自己老神在在,坐着饮茶。
闻言回道:“确实不错。”
原先也是不爱读书的,虽称不上纨绔,但到底不着调,顾家三郎能名列前茅,叫许多人惊讶不已。
姚顺侯府这些年没落了些,不过底子还在,付氏当即笑了:“那我可要过去,好好恭喜恭喜老姐妹。”
说着,也不听说书,叫上夏明纯夏明曼姐妹二人,一道乘坐小船渡去对面。
母亲交际去了,薄时衍却还得继续陪坐,与自家大哥说说明年秋水阁的计划。
商队出海数次,已经经验丰富,贸易能带来巨额财富。
大堰如今正穷着,薄时衍身为摄政王,当然想让百姓们发家致富,国库才能充盈起来。
“我想明年开海禁。”
因为秋水阁的缘故,薄时衍对海外还算有些了解,虽说都是大哥在打理,但该知道的一些差价心中有数。
大洋彼岸有列瓦国,极为喜爱大堰的茶叶香料瓷器丝绸等物,求之不得。
商船过去一趟,可以牟取许多利益。
对此,没有人比薄镜城清楚的了,海外通商是秋水阁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不过,他不太赞同开海禁。
“你一旦提出此事,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薄镜城皱起眉头,一脸担忧,以他对弟弟的了解,只怕他说这话的时候,主意已定。
先帝三十年前设立海禁,不允许商船互相来往,因为当年发生了一桩大事。
大堰的船王勾结外敌,企图谋反,藏匿了大量的铁器,与朝中大臣狼狈为奸,扩宽河道,容纳水师。
三十年很久远,时过境迁,相关的人全都死了,此事无人再提。
若仅仅是海禁一事,还不至于那么敏感,偏偏船王谢家手里掌握远洋船的绝密技术图纸,一旦选择出海,免不了要跟他们接触。
其他船厂的船只,都走不了那么远,尚未抵达列瓦国就会淹没在茫茫大海之中。
当年船王一家本该全部斩首,甚至诛九族也不为过,但无人能从他们手里掏出图纸。
船王死后,先帝听从大师之言,为积攒功德,对谢家的孙儿网开一面,留他性命。
谢家船厂销声匿迹了大约十年,后来又开始造船买卖了,不过极为低产。
薄镜城手里那艘远洋船,就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买到的。
倘若开海禁,首先就是缺船,朝廷当然可以命令谢家造船,可他们有了前科,无人敢信。
再就是,那个提议之人,容易被猜忌参奏,焉知你不是与谢家勾结,准备重新上演当年的事情呢?
“我清楚将会面临什么,”薄时衍缓缓一抬眼皮:“任何事情,总要杀鸡儆猴,弄死几个,才能顺利推行下去。”
薄镜城早料到会是如此,他叹气道:“我与谢家接触过,他们不好拿捏。”
若不是硬骨头,当初就该被旁人一口吞了,多少人眼馋他们远洋船的图纸。
薄时衍轻嗤一声:“但凡是硬骨头,必会招来疯狗惦记。”
那腥臭的口水味儿,当然有人闻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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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幼宁在船上看风景,姚顺侯府的船只靠近过来后不久,河道里又出现了一艘画舫。
巧得很,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乐萝。
衍裕郡王府与摄政王府没什么交情,不过抵不住小县主的命令,硬是靠了过来,放下一条小船,让她过去。
衍裕郡王对这个闺女很是纵容,劝阻不住,索性就随她去了。
而王妃是继室,可拿这么大的继女没法子。
乐萝过来找汤幼宁一起玩,两人好些日子没见,亲亲热热地去了房间里说话。
二楼雅室不如一楼宽敞,也没有乐女和说书先生伺候,但是——
“我请你喝酒!”
汤幼宁让湘巧去安排茶点,顺道把如意楼买的酒水给带上来,还得有下酒菜。
“那个杨梅酒特别好喝,有点甜甜的。”
乐萝听了,当然要尝尝:“如意楼的酒水,在京城有一席之地,听说那个什么望春风,尤其厉害,一小杯撂倒一个壮汉。”
这种厉害的酒,汤幼宁当然没有,她这都是适合小娘子饮用的。
乐萝浅谈了几句酒水,问道:“边上那船,好像是姚顺侯府的?”
“可能是吧。”汤幼宁不太认得。
湘巧端着托盘进来,笑着接话道:“是顾家的船不错,德容夫人带着两位表小姐过去小坐了呢。”
她一眨眼,意有所指。
“表小姐?”乐萝瞧见她的眼色,来劲了,“肯定是小姑娘吧?你们府里今年倒是热闹。”
这般在亲戚家里过年的,除了日子过不下去来投奔,那必然是为了说亲。
汤幼宁没有多想,笑着一点头:“确实热闹,吃饭都开心。”
她就喜欢人多,大家一块用餐。
乐萝摸摸下巴,低声问道:“那什么表小姐,一开始不会是安排给摄政王的吧?”
这亲上加亲,一点都不稀奇好嘛!
汤幼宁小嘴微张,“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想么?”乐萝骄傲的抬起小下巴:“我还知道,现在她们没戏了,于是看上了顾家。”
汤幼宁对姚顺侯府不了解,闻言面露好奇:“除了顾三郎,顾家还有谁尚未婚配?”
乐萝凝眉思索,“好像没有了……所以是看中了顾旋?!”
她一撇嘴,口中啧啧有声,“这个顾三,也就一张脸能唬人。”
见她这样嫌弃,汤幼宁多少有些好奇,问道:“他很坏么?”
乐萝一张口就能数落出一堆缺点:“装模作样装腔作势目中无人!还对本县主出言不逊!”
“这样啊……”
两人对坐饮酒,一个叭叭说,一个听得煞有其事不断点头,稍不留神,两壶酒就见底了。
如意楼的酒水闻名在外,哪怕是普通的杨梅酒,那也是后劲绵长的。
等到汤幼宁感觉略有些头晕目眩,低头一看,乐萝已经趴下了,不省人事。
“乐萝,乐萝?”汤幼宁伸手推她,推不动,手肘撞到了酒杯,哗啦一声脆响。
湘巧推门入内一看,惊了:“我的小娘子啊,你们喝得也太快了吧!”
这就喝光了两壶?
“好喝,好喝呢……”
汤幼宁并非千杯不醉,晚饭那会儿就喝过几杯,现在又喝的急,两眼晕乎乎的,看人都带上重影了。
恰好薄时衍从底下寻了上来,便见雅室里两人七扭八歪的。
他眉间微蹙,伸手把这个还会晃悠的给抱起来,吩咐湘巧:“伺候县主醒酒,再好生送回去。”
湘巧明白,立即应下。
汤幼宁被抱去客房稍作休息,行船还需一个时辰,足够她醒酒了,说不准不妨碍今晚守岁。
本想让她安静待一会儿,谁知,汤幼宁一点都不安分,扒拉着窗台,要跳下去看烟花。
薄时衍一只手牢牢圈着她,她哪都去不了,“就在这里看。”
“这里看不清楚!“汤幼宁揪起眉头,鼓着小脸蛋:”薄时衍,你不听话!“
“你叫我什么?”他一挑眉梢。
“薄时衍,”汤幼宁挣扎起来:“我要下去看烟花……”
“小醉鬼。”薄时衍轻捏她的鼻尖,语气无奈。
汤幼宁哼哼唧唧的,抓起他的大掌,按在身前,笑嘻嘻道:“给你揉揉,然后让我下去行不行?”
指尖下方,柔软到不可思议,他双眸微眯:“谁教你用这个来交换的?”
此刻的汤幼宁是不讲道理的,使劲往窗口扑,“我要下去,要下去呜呜呜……”
可见,平日里乖巧的人,喝醉了她也会胡闹。
这窗户下面,是黑黝黝的冰凉河水,薄时衍啪的就把它给关上了。
汤幼宁眼眶一红,立即要哭了,“以后不给你揉了,你别靠近我呜呜……”
“好,不揉,”薄时衍低头:“我亲亲就好……”
汤幼宁从袖兜里把口脂掏出来,丢给他:“你喜欢吃,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