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 恰逢陈管家拿着雪鸬园的图纸找过来。

说是王爷嘱咐他把雪鸬园内外翻修一边,问问汤姨娘对于布局改造,有什么意见。

马上就要入冬了, 工期紧一点,还能赶在第一场雪之前,把地龙给铺上。

陈管家笑呵呵道:“这是王爷特意吩咐的,担心汤姨娘畏寒。”

冬天烧地龙, 成本比炭盆大多了, 许多富贵人家,也就主院铺了管道。

秦婆子闻言,忙不迭的表示感谢。

汤幼宁不知道, 好端端的为何要翻修园子,秦婆子倒是猜着了。

因为王爷想抬举她,让她风风光光做这个侧妃。

“侧妃……”向来无忧无虑的小娘子,眉间染上一丝轻愁。

汤幼宁不聪明,记性却不错。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

记得爹爹因为嫡母吵闹而为难的表情。

爹爹待她是极好的,可有些事情, 他也无法改变。

汤幼宁想起幼时的自己, 曾经有过一个愿望。

——希望生活在只有爹爹没有嫡母的家里。

她不敢跟任何人说, 因为这是不对的,嫡母与爹爹是夫妻,他们生下了兄长。

若是她把爹爹抢走了, 兄长就没有父亲了。

奶娘也说, 不喜欢嫡母,决不能说出口。

现在, 汤幼宁决定把小时候未能成真的愿望给拿回来。

她希望希望自己往后养老的家里, 没有‘嫡母’这个存在。

只有她和奶娘就好, 谁也不能管着她们,谁也不能辱骂她们低贱。

汤幼宁想明白了,看一眼与陈管家商量的秦婆子,自行扭身去往白霁堂,找到薄时衍跟前。

回京后,薄时衍很忙,一整天未见她了。

这会儿搁下朱笔,轻捏眉心,“过来。”

他想闻闻她的味道。

汤幼宁乖乖走了过去,开口道:“王爷,我不想做侧妃。”

薄时衍指尖顿住,双眸微微眯起:“你说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她莹白如玉的软嫩面颊上,眼神薄凉,“你要拒绝本王?”

汤幼宁一点头:“是。”

薄时衍缓缓站起身,“是你自己的主意么?”

“对。”

若是像周姨娘那样,拿了银两出去,只要不回娘家,她想来更是喜欢。

薄时衍迈步走来,高大的身形杵到她眼前,一手托起汤幼宁那小巧的下巴。

他身上的气息笼罩过来,把娇小的她团团围住。

“机会只有一次,圆圆,本王不会再问你第二回 。”他嗓音沉沉。

“我、我知道了。”汤幼宁一动不敢动,小声问道:“王爷,你生气了?”

“并未。”薄时衍冷声否认,“本王从不强求任何人。”

汤幼宁圆溜溜的黑眸望着他,一脸不信,她分明感觉他满是不悦。

不过,不强求就会,“多谢王爷。”

实则,他真是个好人。

薄时衍敛下眼睫,收手后撤,道:“你别后悔就好。”

他转身回到桌案前,命她出去。

汤幼宁也不打扰他,乖乖告退。

而薄时衍,重新提起朱笔,继续手头的事情,若无其事,漫不经心,一如往常。

从白霁堂出来,返回雪鸬园,汤幼宁才与秦婆子说了此事。

这是第一次,没有跟奶娘商量,她自己做了决定。

别说秦婆子吓了一跳,就是湘宜与十澜,方才跟着去的,也不知道小娘子在里头和王爷说了什么。

此时皆是被震住了。

“娘子不想做侧妃?”湘巧万分想不通,这种事情还能拒绝的么?

秦婆子还以为她是被人误导或者教唆了,连忙揽过她询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呢?你与奶娘说说。”

汤幼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对秦婆子全盘托出。

她的想法,她对于未来的憧憬。

这段时间,秦婆子是看着她努力作画的,小娘子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想法。

在外头见识多了,人岂会一成不变?

她只觉得心疼。

秦婆子是看着汤幼宁长大的,小时候玉雪可爱,傻乎乎的招人疼,汤老爷难免偏宠些,彭氏极为厌恶恼怒。

虽说有父亲庇护,小姑娘顺遂长大,但期间哪有不受气的。

同个屋檐下,牙齿磕着嘴皮子,再正常不过,只是不往心里去罢了。

“罢了罢了,咱们也不渴求这等荣华富贵,”秦婆子搂过汤幼宁,“娘子自己开心就好。”

“奶娘也觉得好么?”她歪了歪脑袋。

秦婆子都这个岁数了,有什么看不开的,叹道:“王侯将相人家复杂得很,或许还赶不及平头百姓平安喜乐。”

俗话说,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一个侧妃该具备何种心智手段?

秦婆子不是没有忧虑,现在王爷对她正新鲜着,什么都好。

以后会不会嫌弃她蠢笨呢?

在京城,与官家女眷们交际,不说八面玲珑,起码待人接物不能被挑出错。

听说南尧那边,薄氏是十足的大户,祖辈父辈兄弟很多,便是薄时衍这一辈,上头有兄长底下有小弟。

婆姑妯娌,难免有交集,还可能被长辈拿着比较……

侧妃与妾室不同,少不得被苛求些。

倒不如去农庄里住着,溜猫逗狗,远离是非。

既然这么决定,秦婆便叮嘱汤幼宁,“娘子无心在此久留,不可生下庶子。”

否则就是那被攥住线头的风筝,飞不远了。

“孩子?”汤幼宁想了想,摇头道:“王爷说不会碰我的,他也叫我别碰他。”

“竟有这事?”秦婆子不由纳闷了。

心里越发认定,摄政王大概是身怀隐疾。

**

雪鸬园的修整取消了,最犯愁的当数陈管家。

王爷都开口了,怎么又不修了?

不仅如此,他还吩咐下来,往后不准汤姨娘随意出门。

陈管家意识到不对劲,问了苒松,苒松摇头三不知。

他索性跑去秦婆子跟前探了探口风,王爷莫不是与小娘子闹矛盾了。

这一问可不得了,王爷难得生出心思来,要抬一个侧妃,竟然给拒绝了!

陈管家一拍脑门,“秦婆子,汤姨娘不知轻重,难道你也不知?”

秦婆子听说王爷下令不让出门了,心里也有点忐忑,雪鸬园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么?

她叹了口气,“陈管家便当我们不知好歹吧。”

“你、你可真是……”陈管家摇头叹息,转身走了。

里屋的汤幼宁听见声了,冒出脑袋来查看。

秦婆子也不瞒着她,如实相告。

“他不肯给我出去了?”汤幼宁瘪了瘪嘴角:“妾室都是这样的,先前是我赚到了呢。”

他果然是生气了,还骗人说没生气。

“娘子……”湘巧湘宜欲言又止,而十澜,不掺和这些事。

汤幼宁没心没肺,道:“我们自己在园子里也能玩,我要去画画。”

秦婆子却觉得,这番选择没做错,靠着男人宠爱,被高高捧起,一旦他收回去了,该如何自处?

若是没能力自己稳在高处,必然是要摔下来。

小娘子心思纯善,何苦去经历这些。

有些浑水,就不是她该趟的。

王爷连着几日都不去雪鸬园了,后院其他人不至于因此多想,只当他忙于政务。

以前一年半载也没踏进后院几回,这才几天,有什么稀罕的。

可是——这日傍晚,苒松把娄姨娘叫去了白霁堂,给王爷抚琴。

这就像是某种不可言说的信号,其它几位姨娘,顿时来劲了。

纷纷遣人打听,是不是王爷腻味了汤姨娘的侍奉,终于看到了其他人?

凌筎更加坐不住,跑到雪鸬园来打听情况。

来时路上她脑中有不少猜想,谁知登门一看,雪鸬园一切如旧。

甚至汤幼宁头上还多了两支精美的新簪子,是天宝阁送来的。

凌筎不由一笑:“你还有心思打扮,王爷招了娄姨娘,你可知道?”

汤幼宁不知道,摇了摇头。

“说是过去抚琴,谁知听完琴音会干些什么。”凌筎轻哼哼。

娄宜姿被禁足了两回,她还以为这人彻底没希望得宠了呢。

想来,王爷是记住了她的美貌。

果然天生丽质之人,到哪都不会被埋没。

凌筎感觉自己要换个人酸了,娄宜姿那人不讨喜,比汤幼宁更加让人嫉妒!

汤幼宁安静的听着她说,偶尔往嘴里塞一块奶糖。

凌筎扭头望来,“你这是不介意,还是笃定娄姨娘争不过你?”

“什么?”汤幼宁的一边腮帮子被奶糖鼓了起来,她含糊道:“我也喜欢听琴。”

可是没人弹给她听。

“这是听琴的事儿么!”凌筎撇撇嘴角,“娄姨娘定然会趁机勾引王爷!”

汤幼宁闻言面露好奇:“如何勾引?”

“我怎么知道?”凌筎整个人酸得冒泡,恨不能自己也被叫去白霁堂才好。

*

白霁堂里。

娄宜姿弹完一曲,面上含笑,柔情似水。

今日薄时衍没有指定曲目,她弹奏了自己苦练多年的得意之作。

从起音到最后,无一出错,便是那些高造诣的琴师,也挑不出什么来。

琴声结束,余音袅袅。

娄宜姿等了等,未听见薄时衍有何表态,忍不住站起身,款步上前:“王爷……”

她正想上去小意温存一番,薄时衍抬眸看来:“谁让你过来的?”

她身上的香气,让他浑身不适。

“王爷?”娄宜姿顿住步伐,小脸上略有几分惶恐。

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施展自己的魅力才好,可不想再行错一步,又给禁足了。

薄时衍不愿透露自己对气味的敏感,他不希望有心人去琢磨他对香气的喜好。

此时淡淡开口:“琴声不错,回去吧。”

娄宜姿闻言心喜,笑得一脸娇羞,柔声道:“王爷谬赞,妾的琴音永远恭候。”

说完,盈盈低头,退了出去。

她不着急,眼下是一个极好的新开局。

人走后,薄时衍吩咐苒松,敞开窗子散散气味。

他斜倚在椅背上,一手支撑着额际,闭目凝神。

这两日,薄时衍睡得极为不好。

本就比常人难以入眠,夜里还总是被梦境侵扰。

全都是——不堪入目的春i梦。

似乎在意识到对汤幼宁产生欲i望之后,心中的邪火就一发不可收拾。

此前,薄时衍一度以为自己是个寡欲之人。

或许是因为体内毒素的影响,他对女子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且对气味极其挑剔,注定是孤寡一生的命格。

可是,在梦里,软嫩的小娘子痴缠着他,他也毫不客气,把人翻来覆去,直欺负哭了。

她泪水涟涟,更叫他心底一阵发狠,恨不能把人一口吞了,揉入骨子里,哪也去不了……

薄时衍略作回想,眸光沉沉。

一旁的苒松沉默无声,主子换没换亵裤,近身伺候的最是清楚。

哪怕平日里聒噪惯了,这会儿也不敢多嘴。

——千万不要惹一个欲求不满的男人。

否则不定是什么比扣月钱还严重的下场。

陈管家从外头敲了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请帖,过来请示。

“王爷,是如意夫人下的帖子。”

邀请汤姨娘过去品茶。

要是之前,陈管家犯不着来问,这不是才下令不准出门了么?

薄时衍伸手接过帖子,翻开扫了两眼,道:“让她去。”

如意老夫人是他先去信的,不好贸然断了,太过失礼。

陈管家对薄时衍的回答极为满意,可见这心里还是顾念着小娘子呢。

他捻着胡子笑道:“下个月就是汤姨娘的生辰,老奴原本准备请个变戏法的班子到府里,还能请乐萝县主过府热闹一番,王爷觉得呢?”

她的生辰?

薄时衍冷冷抬眸,“一个妾室何至于这么大排场?”

他斜了陈管家一下,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这就是要给她过生日的意思了。

陈管家笑得见牙不见眼:“老奴知道了。”

薄时衍觉得他这表情颇为碍眼,“陈敬,不要做多余的事。”

陈管家连忙告罪,满是苦恼:“老奴年纪大了,也不知道哪些是多余,只能多操心着些了,王爷多担待。”

*

汤幼宁在雪鸬园待了几天,还没把自己在农场里所见的全部画下来,就接到了如意夫人的帖子。

邀请她过府去喝茶。

“我可以出门么?”汤幼宁捏着请帖,询问秦婆子。

秦婆子回道:“陈管家已经请示过王爷了,可以去。”

她想了想,王爷既然如此宽厚,她们总得懂规矩,“娘子出府之前,去与王爷道谢吧。”

“好。”汤幼宁轻声应下来。

湘宜帮着她换身衣服,系一条轻薄的披风,头上挽起流云髻,以丝绒卷菊作配,耳朵上缀着两颗黄玉,一派秋日的温婉。

湘巧去厨房提了一盅炖汤,不好空手去白霁堂,如此也算娘子的一番心意。

谁知主仆三人过去扑了个空,白霁堂守门的小厮说,王爷出府宴饮去了。

此时不在。

汤幼宁只得作罢,让湘巧把汤留下,自己跟着出门,去如意夫人府上赴约。

如意老夫人今年六十有五,满头银丝,精神矍铄。

她儿孙满堂,却不在府中与小辈们同住,反而自己搬出来,另立府邸。

寻常人家,这样会被说闲话,猜测底下人不孝顺。

如意夫人开明得很,也风趣,说自己替夫家管了一辈子的家,老了谁还继续,当然是甩给儿媳妇了。

她要自己吃喝玩乐,太多人住在一起,怕不是天天都有孙儿来蹭她的筵席。

这是玩笑话,却赢得许多小辈的称赞。

都是做人儿媳的,谁不喜欢自己当家做主呢?

老夫人及时退下,万事不管,儿媳妇不知道有多轻松!

如意夫人的府邸,曾经是公主府。

长公主就这么一个闺女,什么都给她留着,故去之后皇帝并未收回宅子,一并归属到如意夫人名下。

便是先帝,都比如意夫人低一辈,薨逝时不到四十岁,更别说现在的小皇帝了。

这位长寿的老人,历经了大堰朝的三位帝王。

汤幼宁下了马车,就有几个美貌的侍女簇拥上来。

她们嘴甜又活泼,极为讨喜。

如意夫人最喜欢这样的小姑娘了,鲜活热闹,平日里也不过分拘着,小丫鬟们的举止神态,无不让人感觉舒适。

汤幼宁一路被引进府中,正是秋菊与冬菊交接的季节,园子里摆了个满满当当。

她忍不住哇了一声,道:“夫人这里,好似神仙洞府。”

那么多漂亮的花儿,那么多漂亮的人,能不好看么?

“我却不是喊你来赏花的,”如意夫人正在亭子内,朝她笑着一招手:“到这边来。”

汤幼宁循声看去,老夫人在亭子里,身边放了好几个扁筐,全装着晒干的**,金灿灿装满了。

她走了过去,给老夫人见礼。

“它们真好看。”汤幼宁的小手蠢蠢欲动,很想摸摸看。

晒干后的**自有一股幽香,色泽亮黄,花托油绿。

黄绿相间,丝毫不损它新鲜时的娇艳。

如意夫人请她过来喝茶,喝的就是这秋日新晒的**茶。

不同品种的**,有不同的晒制方式。

桌上的小炉子,沸水噗噗冒着烟,她现冲了一泡,让汤幼宁尝尝。

“这是瞿山白马寺新送来的,前些天京城下雨,瞿山降霜,霜冻后即刻做了花干,我放了点冰糖。”

汤幼宁低头抿了一口,点头:“甜的,好香。”

鼻翼间满是**的芳香,入口微甘,久不散去。

如意夫人笑道:“小姑娘就没有不爱甜的。”

她伸手拿过一个扁筐,抚上被那一朵朵花干,“你瞧瞧,世人皆爱绘菊,这晒干的花茶,可能入画?”

“自然是能的,”汤幼宁捧起瓷白的茶杯,“花朵在水中舒展,重新绽放,不仅它自身漂亮,茶汤也漂亮。”

她喜欢五彩斑斓的颜色。

如意夫人闻言,便请她回去后作一幅,“我想与你交换。”

她领着汤幼宁去书房,看她收藏的画作。

如意夫人这一辈子,书画几多,有她自己的,也收藏了旁人的,送出去不少,留下的更多。

汤幼宁一头扎进书房,大开眼界。

如此丰富的藏品,毫无疑问,老夫人是极为富有之人。

不仅仅是财帛方面,还有她的内在与经历,积攒深厚。

“你可以从中挑一幅。”如意夫人笑道。

“这……我可以么?”汤幼宁有些自知之明,她的画,如何能与老夫人互换?

“有何不可?”如意夫人打量自己的书房,“它需要增添一幅鲜艳的色彩,你的画很好。”

汤幼宁不是懂得推诿之人,两个眼睛望着她,高兴地直点头:“多谢老夫人!到时我过来挑好不好?”

旁人说的话,她都会当真的。

如意夫人喜欢她这般纯粹朴直的性子,当下与她约定了大致的时间。

“就选在落雪之后,还能去赏一回初放的梅花。”

汤幼宁闻言,无不答应。

她真羡慕老夫人,这就是大家梦寐以求的养老日常吧。

*

回府后,汤幼宁带着两包**干,本想送去一包给王爷尝尝看,小厮却说人还没回来。

她便作罢,改日再说。

秋冬交替之际,夜长昼短,晚饭刚吃完,天就黑透了。

夜里寒凉,湘巧湘宜早早伺候汤幼宁梳洗,到里屋待着玩,不好继续在廊下逗留了。

莫约戌时三刻,雪鸬园都落锁了,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秦婆子听着是苒松的声音,立马给开了大门。

厚实的木门两边一场,外头一行人,正是王爷来了。

苒松站在跟前,道:“婆子,去煮一壶醒酒茶来,让汤姨娘过来伺候。”

他冲她使眼色,王爷进了家门,不回白霁堂,说要去雪鸬园。

可见是忍不住了!

秦婆子一愣,才闻到了隐隐有酒气传来,忙不迭应了,把人让进去。

薄时衍面上如常,不像是喝醉的样子,迈步入内。

汤幼宁向来睡得较晚,此刻还没安歇,正在玩白玉棋子。

听见声响迎了出来,与他打个照面。

薄时衍一手揽过她腰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反手将房门掩上。

别说汤幼宁一脸懵,外头准备打水奉茶的丫鬟都意料未及。

王爷惯来姿态从容,何曾有过这般‘孟浪’的举动,一见面就抱上了?

苒松咳嗽一声,道:“劳烦两位姐姐留意着里头,我就先回去了。”

他一个小厮,又不能入内伺候。

湘宜小声问道:“王爷要留宿嘛?”

“这不是明摆着?”

苒松脚底抹油,溜了。

屋里,汤幼宁被他按在怀里,感觉不太舒服,揪着小眉头挣扎起来:“你喝醉了?”

“本王没醉。”薄时衍否认,抱着她在矮榻落座。

一手托起她的脸蛋,目光灼灼。

此刻的他,显然与平时不太一样,似乎更不讲道理。

汤幼宁睁着圆眼,也不知道如何应付,道:“你不要抱太紧,我胸口疼。”

他闻言,视线下移,喉间微动,“嗯,都压扁了。”

“圆圆……”薄时衍不肯松手,反而越发搂进她的腰背,埋首在她颈畔。

“要做本王的侧妃么?”

嗯?他不是说不会问第二遍么?

汤幼宁感觉脖子痒痒的,往后缩了缩,却没有丝毫退路,嘴上回道:“我不……”

后面的字没能吐出来,与她近在咫尺的男子侧过脸,以唇舌封口,把她的拒绝尽数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