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焕然一新

沈傲笑了笑,随即道:“只是派谁去是个问题!”他托着下巴,一副很犹豫的样子。

吴笔哪里看不透沈傲的心思,拱手道:“就让我去吧,没准我还能见家父一面。”

沈傲等的就是吴笔的这句话,沈傲现在的手头实在是无人可用,只能选吴笔去了;吴笔好歹是朝廷命官,又有个礼部迎客主事的爹,耳濡目染,斡旋这种事交给他办是最适合不过的。

沈傲哈哈一笑,对吴笔道:“放心,待会儿我就写一封信笺给你,你转交了信笺就是,他们投鼠忌器,绝不会伤你一根毫(毛)的。”

与吴笔说了几句话,便又垂头去看公案堆叠的文书,这时,有个博士贸然进来,道:“沈大人,昨夜中军营有几个(禁)军夜里溜上了街,被夜间巡逻的军士发现,已经扭送到了军法司,不知该怎么判法,从前没有过先例,新订的军规中也没有这一条。”

“夜里上街做什么?问明白了吗?”

“问了,有个叫王大胆的最先招供,说是队官去学堂听课了,前些日子又发了饷,想上街去采买些东西。”

“采买东西?什么东西?”

“说是操练辛苦,买些棉布什么的垫在靴子里头……”

沈傲平平淡淡地道:“集合,我亲自去处置吧。”

中军营大营里,营官韩世忠一声令下,各队经过半月的操练,已经有了一点模样,至少集合再不拖拖拉拉,只半柱香不到,三千人便熙熙攘攘地在校台下站定,只是队伍仍然显得有些松垮,平时大家操练都是分开的,因此这一次所有人列队在一起,就有点儿不谐了。

这边集了合,沈傲才是慢吞吞地从县衙里出门,这里距离中军营不远,所以不必乘车马,今日烈阳当空,天气热得有些难受,沈傲穿着夏衫,负着手带着一干博士、扈从走到校台,他慢吞吞地左右看了看,对身边的博士道:“把犯事的人押上来。”

片刻功夫,五六个犯事的(禁)军便被押到了校台下的空地上,对着沈傲跪下。

集结的(禁)军心里免不得有些不安,有些聪明的,便知道今日是沈杀星要杀(鸡)吓猴了,一个个不忍去看这几个人的脑袋被当着大家的面剁下来,大家都是(禁)军,免不得有点儿兔死狐悲。

也有人心里不以为然的,人家只是出去转一转,这算是什么罪?当年高太尉还在的时候,便是夜不归宿也无人过问,沈杀星的规矩还真多!

沈傲沉着脸,慢吞吞地放声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本大人立下了规矩,就得有人遵从,不遵从,就要责罚。”他沉默了一下,继续道:“他们的队官在哪里?”

周楚白站出来,道:“见过大人。”

沈傲看着周楚白,道:“你身为队官,部下们犯了(禁)令,可知道自己的罪过吗?”

周楚白道:“知罪。”

“好,知罪就好,来,队官周楚白治下不严,抽十鞭子,至于犯(禁)外出的,罚俸一月。”

惩罚的结果报出来,倒是让人大气都不出了,开先还以为是杀(鸡)儆猴,谁知巴掌高高扬起,打的却是沈杀星的心腹身上,这又是什么规矩?

周楚白也够光棍,直挺挺地跪下,道:“卑下愿罚!”

这时,军法司的一个校尉立即提着一条沾水的鞭子过来,周楚白脱了上身的衣甲,还未等所有人反应,军法司校尉大吼一声:“校尉队官周楚白,你可知错吗?”

啪……鞭子如灵蛇在半空卷起来,随即落在周楚白的肩脊上,入(肉)的声音清脆,等长鞭离了(肉),便看到一条清晰恐怖的血痕。

周楚白闷哼一声,咬着牙关,大声吼道:“卑下知错!”

军法司校尉又喊:“校尉队官周楚白,你可知错吗?”

长鞭再次落下,又留下一道血痕。

“卑下知错。”

至始至终,周楚白都是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痛叫出来,那种沾水的鞭子入(肉)的痛感蔓延在身上,有一种叫人发疯的疼痛,好在半年的操练,校尉的忍耐力已到了极限,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已屁股尿流地求饶了,非得叫几个人按住才能受完剩下的鞭打。

看到周楚白受罚,那背部留下的一条条鞭痕,跪在不远处的王大胆等人也是呆住了,等他们清醒过来,心底深处便察觉出一种难掩的内疚,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己犯了错,却是让队官吃苦,他们宁愿那鞭子是抽在自己身上,于是一个个磕头,告饶道:“是我们该死,求大人打我们,队官平时并无懈怠……”

这边在鞭挞,那边在讨饶,军法司的校尉依然面无表情,只是一句句地问是否知错,博士、营官、校尉都是一脸的沉默,沈傲的脸上也只是冷面如霜。这样的场景,让(禁)军既是生寒,又有点儿不落忍,转念之间,又念起队官的好来,大家同吃同住了半个月,若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虽说平时苛刻了一些,却也没有对不住的地方,再看到周楚白受罚的样子,恍惚之间,就像是受罚的是自己的队官,那咬着牙关的硬汉本色,换作是自己的队官多半也是一样的。

军法司校尉问了十遍,周楚白答了十下卑下知错,烈日炎炎之下,那背脊上一道道错综复杂的猩红血痕让人不忍去看,军法司校尉收了鞭子,厉声道:“校尉队官周楚白,你可有怨言吗?”

周楚白一头的汗,嘴唇都咬破了,打着精神回答:“绝无怨言。”

“好,带下去,请军中郎中下药治伤。”军法司的博士下了命令,几个人将他扶下去,校场里便陷入了沉默。

沈傲看着校台下的(禁)军,慢吞吞地高声道:“往后出了这种事,就按这种规矩处置,解散。”

(禁)军们默默地回到帐中去,都是若有所思,王大胆这些人从地上爬起来,什么都不说,和队里的弟兄一起去营中的药堂里去看周楚白,周楚白在药堂里上了药,看到队里的兄弟满是愧疚地过来,倒是并不责怪他们,只是道:“往后没有准许,不得擅自出营,知道了吗?”

“遵命。”这一句话王大胆等人是真的听进去了,牢牢记在心里。

周楚白卧在竹塌上,继续道:“要记着这个教训,你们的手头也不宽裕,只因为一时脑子发热就罚俸了一个月,不值当。”

说了一会儿话,郎中便板着脸过来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众人才七手八脚地将周楚白扶回去。

自此之后,这些人就乖了许多,这几日周楚白行动不便,只能躺在榻上歇着,所以一大清早,王大胆这些人便会自觉地起来,根本不必周楚白去催促,自己穿了衣甲就出去操练,一丝不苟地操练完了,就去吃早餐,还顺道将周楚白的早餐带回来,有时候伙食好,会加两个(鸡)蛋,他们也会留下一个来送到周楚白那里去。

周楚白虽然暂时只能卧床歇息,而不能去操练;却也没有闲着,让几个同窗送来几本授课时的笔记,偶尔也借几本棋谱来看。不止是四小队发生了变化,其他各队的(禁)军也开始转了(性)子,这种不间断的操练虽然辛苦,可是慢慢也就习惯了,怨言自然而然地少了不少,再者说现在是不折不扣的发双饷,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们也没什么好埋怨的。更重要的是队官与(禁)军之间的关系从原来的嫌恶慢慢地也得到了改善,原先所有人对队官都有抱怨,可是这种抱怨随着长期的朝夕相处还有一些生活操练中的细节小事,让(禁)军对队官生出了些好感,说到底,人家天子门生肯和你睡一个铺盖,肯和你一起吃饭,一起操练,你能怪他什么?

再就是许多(禁)军都是大字不识,出门在外,少不得要花钱雇人写些家书回去报个平安,如今这一项工作就交给队官来效劳了,他们大多都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字,替部下写家书的过程中,又免不了对部下(禁)军的家庭情况熟悉起来,交谈时就能寻到共同的话题。

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让(禁)军的风气焕然一新,赌钱之类的游戏已经杜绝,有军法司在那边,单这个威慑就够他们吃一壶的,更何况队官日日夜夜和他们朝夕相处,有队官看着,(禁)军们也寻不出时间来。

在封闭的军营里,(禁)军渐渐改掉了不少恶习,真心操练起来。

转眼过去了一个月,五个军营里金戈铁马,操练的声音从早叫到晚上,一到夜里,帐房也准时熄灯,军纪肃然,如此一来,也让薄城的百姓放下心来,从前这些(禁)军在此驻扎,当真是(鸡)飞狗跳,便是沿街的商铺也都不敢开张,生怕有乱兵进来抢掠,如今街上再没有一个醉醺醺闲逛的官兵,一开始还有点儿迟疑,后来索(性)就放大了胆子,该生业的生业,也没有人再害怕有官兵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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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练兵的篇幅可能大了一点,不过很快就要出效果了,总不能说一声兵练好了就牛b大发天下无敌了是不是?所以大家包涵一下,放心,马军司快要拉出来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