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倾尘出了厅外,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细柔的小雨,院子里一时万籁俱寂。雨就是那样安静的,轻轻的下着,落在地上,仿佛能听见“簌簌”之声。
秋天来了,她多渴望在这寒冷的季节,能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为她抵御严寒。可是站在这迷茫的雨天里映照着这美丽的院子,她只感到万分孤独,只觉得分外寒冷。彩乔这时帮她披上绛紫色呢绒披风,然后说道:“夫人,咱们走吧!”武倾尘深吸了一口气,还能闻到这空气里带着泥土的气息,心事忡忡的默默跟着彩乔往顺着院子里的小道走去,行至半路,隐约听到一女子“嘤嘤”的哭泣之声,那哭声时远时近,时断时续,在晨间的雨里分外凄凉。
武倾尘从伤感中回过神来,便唤了顺着声音去查看是谁在哭泣。半晌寻到林间,只见那女孩约十六七岁的样子,头梳扁平小髻,一身水绿色丫环服。头上身上已有些让打湿了,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冻的,浑身都在瑟瑟发抖,看见武倾尘过来,赶紧怯生生的给武倾尘见礼。
“把头抬起来。”武倾尘轻声道。那女孩缓缓将头抬起,通红的脸蛋上布满泪痕,眼睛也已经浮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来这小姑娘似乎是受欺负了,武倾尘素来同情弱质的小姑娘,不由心生怜惜,柔声问道:“刚刚是你在哭泣吗?”那小丫环垂下头,用蚊呐似的声音说了声“是”
“为什么一大早就在哭泣,有什么委屈讲出来。”
“我……我……”她嗫嚅着似有难言之隐,不敢讲。只是用眼望着一侧的彩乔,武倾尘本来就有些脾气急,这时候看见她问话,对方却只见着身后的大丫头,不敢说话,心里越发不满了,不由眉头一挑,有些咤责的说道:“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吗?有什么就说,嗑巴什么?”
那小丫环吓得浑身一抖,低首道:“不敢隐瞒夫人,婢子是负责洒扫的使唤丫头。今日笨手笨脚的打碎了歌姐儿最爱的花瓶。歌姐儿说今天是二少爷与夫人的新婚之喜,这样的好日子碎了东西不吉利,就使唤人将婢子暴打了一顿。”
缓了口气,她用手不住的揉搓着衣角,“婢子做错了事,受罚是理所应当的。可听说歌姐儿还央了少爷,明天要把婢子送出府去。”她带着哭腔颤声道:“婢子想到要卖去他乡,以后的日子只怕难过,便悄悄躲在这里哭泣,却没想到惊扰了夫人。是婢子罪该万死,请夫人.....”话还没等说完,只见其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不醒人世。
一侧的彩乔,不由淡漠的说道:“夫人,她晕倒了!”见这么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少女,居然因为又惧又怕昏倒了。这般可怜至及,武倾尘不由动了恻瘾之心。叹了一口气冰道:“彩霞,彩婉把她带回我屋里,等她醒了再说。”
彩乔赶忙阻止:“夫人,咱们就这么把她带回去,怕是与礼
数不合吧?”
“哼,你这样阻止我说的话,做的决定,便是长孙府的规距嘛?”武倾尘冷哼了一声,然后拿眼歪了一下彩乔,只怕她也是这府里得脸的丫头,让武倾尘这一句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武倾尘这才缓了缓口气,然后说道:“咱们总不能看着她在这冻死吧?”说着话,武倾尘也叮嘱着彩婉给她熬点姜汤祛寒,最好再请个大夫,顺带看看她身上的伤势。
这样就耽搁了好一会子,等武倾尘在彩乔再三的催促下动了身,到了长孙府的大厅时,她走进屋里,已经看见他们已经开始用饭了,只不过她没看到一位老爷,显然是内眷聚膳,又是自己这个二少爷的嫡妻第一次进门,怎么着,这席也不该不等她来就开了嘛?
看的出武倾尘眼中的疑惑,一个丽人笑呵呵的从居中坐着的老太太身边走到武倾尘面前:“今儿个一早我本是找奶奶商量事情的,可是谁知说着说着便扯到嫂嫂身上了,以前听说嫂嫂身体不好,今儿个怕是新婚雁尔的,不会来了,我们才先用了!”
“……”武倾尘默然,这句话什么意思,怎么听着让人这么难受啊。
“嫂嫂有什么不对心思的地方么?”见武倾尘秀眉微蹙,那个女子神情依然如故亲热的关心问道。
“那倒没……”干巴巴的笑了笑,武倾尘心中叫苦不迭!
“你来了。琪琪,你别在那闹你二嫂,让她先过来坐下。”说着话,那老太太的脸上挂着和蔼慈祥的笑容,老太太对着武倾尘笑着,那样子,好像看着自己的晚辈一般,然后接着吩咐着说道:“来,就坐在我边上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说完又转向一侧的人笑着说道:“吃过饭,再让你喝这儿媳妇茶。”那一侧的人,想来是长孙文亭的母亲,她抬起头笑看了老太太一眼,对着武倾尘点头说道:“媳妇儿,不急!”说完话又细细的打量起了武倾尘。
武倾尘一听招呼,这才知道那起身来迎自己的人是长孙家唯一的女儿,长孙琪琪,不由多打量了几眼自己的这个姑子,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第一眼看去,就让人觉得漂亮,再仔细看,还是漂亮......
因为武倾尘的出现,整个花厅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怪怪的,不去理会那些奇怪来自于哪里,武倾尘故做自然的坐在了老太太身边,然后开始打量起了屋里的人,坐在老太太身侧的女子必然是长孙夫人,夫人约在四十左右的样子,身形苗条秀美的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如巴掌大小的秀气脸庞上,仍能看出当年的妩媚。这就难怪长孙琪琪生的这般好看了,总归是有了遗传的。
武倾尘也从父亲那里知道了些这府里的事儿,这个长孙夫人也是出身名门太原王氏。她身侧落座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尖削的瓜子脸儿,细细的挑凤眼,身姿纤瘦,生
得倒也算有些姿色,只是眉稍高挑带出几分凌厉气势,显得不那么平易近人,这件纪若说是大少爷的夫人,必然是年岁大了些,那必然只能是长孙老爷的妾侍,凌夫人听说原来也是泰安一代最有名的花中状元,现在这般年纪看起来也已经是无处不是风情,真不知道年青时候得有多少姿色。
武倾尘只觉得眼前一道冷冷的目光划过,顺着目光寻去,只见一个清丽的夫人,坐在最近处,下座还坐着两位丽人,武倾尘知道在这样的家里,所有的落座必是有讲究的,她能坐在老太太的身侧,只是因为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这是给的皇室的面子,所以虽然无人介绍,她也按着入座的顺序猜出来座在自己下面的是长孙家长孙青亭之妻——商纤纤,再往下望去,是一个看起来如同画里走出的小家碧玉一般的女子,从头到脚,只有一种感觉就是精致的秀气,想来必是三弟长孙白亭之妻房悠悠,再往下看,只见那个女子一直垂下头,盯着面前的菜,一下也不曾抬起头来看人,必是四子长孙墨亭之妻——沐小小。
待众人全部落座,老太太便发话用膳时间开始了,随着老太太的一句话,一个个丫头们端着餐盘从外面进来,将各色美食佳肴摆下之后,又都一个个退了出去。
“本来明天的喜事,我想好好办些个,但皇上办的旨急了些,一时个时间匆忙了一些,且就将就着吧!”菜色上齐全了,老太太笑着看向武倾尘说道,从头到尾都不再提其他的事儿,连她的陪嫁丫头的去向都不曾提一下,武倾尘看着这笑脸满面的老太太,真是一句话也不好说话出来,只得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对着老太太笑了笑:“其实孙媳不图什么,只求府里的人们都安安乐乐的,关于这些场面上的事儿,从来就不曾想过,今儿个老太太既然为孙媳做了这些准备,孙媳还不曾谢过您的抬爱呢,昨天的宴席一切都好,没什么可将就的!”
武倾尘的话说的很得体,听到老太太耳朵里自然也十分中听,笑着点点头,摆了摆手,身后的丫环就托着一个托案走了上前,上面放着一对珍珠耳环,一块玉佩,一只碧绿碧绿的碧玉手镯,然后拿眼看着长孙夫人,不再说话,只见长孙夫人眉目不动淡淡的说道:“媳妇,来,这是婆婆给你的见面礼。”长孙夫人说着话,就让人把东西给武倾尘递了过去,然后接着说道:“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我不知道你们武家的规距是什么样的,但我们长孙家也是几代的旺族,规距还是有些的,你既然做了我家的媳妇,就要遵守我家的规距,以后莫有说些什么个以前我在家是什么样什么样之类的话,或是,说些其他的,我只要你要时刻记住,你现在是长孙妇的身份。”说着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但却像敲在武倾尘的心上一般,让她的心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今天不过进门第一天,这婆婆就来给她一个恩威并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