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费心

男子似乎有些不自在,手不自觉的在残留青茬的下巴上摸来摸去。

屋门两女子的陡然安静以及审视的目光,让他更有些不自在。

“三郎君?”婢女回过神喊道,带着几分讶异。

徐茂修抬起头看婢女,又忙低头看衣裳。

“不合身吗?我觉得还行啊。”他说道。

“三郎君!”婢女这次笑着打断他,“你把胡子刮了,我都认不得你了!”

把胡子刮了,徐茂修显然也很不习惯,坐下来总有些不安,偶尔会拽一下衣角。

婢女在一旁忍不住笑了。

“我还是把新衣换下来,等过年那天穿,免得坐皱了。”徐茂修说道。

婢女忙起身拉开门。

“三郎君,这衣服太合身。”她笑道。

“是你挑选的好。”徐茂修含笑说道,出门去了。

“娘子,郎君们换了新衣是不是都要变个样子啊?”婢女笑道,一面带着几分顽皮看着门外。

不过可惜的是,接着穿着新衣来让妹妹看的男人们或者没变化,或者变得更滑稽。

“…这个小了….”

“…我已经是试遍了,这是最大的…”

“..六郎君,奴婢记下来,这就拿出改换…”

“…我跟你一起去好了,省的改不好糟践了衣服…”

看着这边说说笑笑,已经换了旧衣,觉得自在多了的徐茂修转头对程娇娘笑。

“年货什么的,你千万不要再费心了。”他说道。

话音未落,门外金哥儿跑进来。

“娘子,陈相公家给年礼来了。”

这一声喊让屋子里的人愕然,旋即忙都站起来。

“陈相公?陈相公是哪个?”

其他男人不懂,徐茂修自然懂,能被称呼为相公的可不是一般人。

“妹妹,我们回避下。”他忙说道。

程娇娘摇头。

“哥哥这话错了,你们是哥哥,难道还要我这个妹妹待客?”她说道。

屋内的男人们顿时更有些慌慌。

徐茂修看着程娇娘深吸一口气,含笑点点头。

“如此,大哥。”他看向范江林,“我们迎客。”

范江林点点头,抖了抖衣衫,大步先迈出去。

“…我…我要不还是换上新衣吧….”

身后有其他男人低低的声音响起。

院子里陈家的管事正看着小厮们卸车,听的脚步声忙整了整衣衫过来施礼,却抬头见是几个陌生男人,不由吓了一跳。

“某范江林替小妹谢过。”范江林身为老大,当先拱手说道。

陈家的管事反应机敏,立刻施礼。

当日金哥儿被拐卖的误会私下都传遍了,此时定睛一瞧,便明白了。

原来这些人不仅是和程娘子认识,竟然都兄妹相称。

陈家管事认真的施礼,也不问程娘子,只把范江林等人当正经主家对待,递上帖子,礼单一一交代,没有丝毫的怠慢。

范江林接了礼,徐茂修负责说话,虽然生疏,但并没有慌乱,一番后将陈家的管事送出门。

“哎呦我的娘啊。”徐棒槌立刻喊道,伸手故作摸汗,“我棒槌长这么大第一收年礼呢。”

有人去看礼品,也有人催着徐茂修看帖子。

“什么人家什么人家。”

徐茂修打开名帖。

衢州陈朴。

这个名字倒不认得,徐茂修又翻看其内,一个名帖里竟然有两个礼单,除了最大头的一个,还有另外一个随礼。

随礼的主人也留了名字。

陈绍。

徐茂修手里的帖子一抖,范江林眼明手快伸手接住飘落的礼单。

“老三?”他问道,“是什么人?”

“是,吏部侍郎陈相公。”徐茂修低声说道。

虽然朝廷的大小官员他们搞不懂,但最起码几个大官还是人尽皆知的,更何况还是吏部相公这种掌管升迁的大老爷相公。

“这可就是通了天的人物了。”范江林惊讶道,忍不住回头看屋内。

屋内婢女正提笔记下什么,一旁程娇娘不时低语两句,看上去就如同所有人家的女眷一般无疑。

徐茂修沉吟一刻,将名帖收好,迈步进去。

“妹妹,你看咱们回些什么礼好?我们初次进京,不知这里的风俗习惯,还要你来拿主意才是。”他含笑说道,将名帖递过去,丝毫不提不问。

程娇娘看着他弯了弯嘴角。

“哥哥,我也是才来京城的。”她说道,又看婢女,“不过,半芹倒是京城熟客。”

徐茂修不由看婢女。

这个婢女竟然是京城熟客?而程娇娘却不是京城的?这?

“那好。”徐茂修含笑点头,一面喊范江林,“上次妹妹留的钱还多,半芹拿着去置办吧。”

婢女施礼应声是。

“钱我收着,你跟我来拿。”范江林起身说道。

“还有,顺便我们一同去街上,把衣裳送去铺子修改。”徐棒槌也说道。

“顺便,再置办年货。”婢女说道。

“对,对,桃符爆竹什么的都要买。”

“酒,酒。”

“香烛祭祖的也不能少。”

“都去,都去,我还没逛过京城呢。”

兄弟们都站起来,说笑着,如果不是他们刻意的压低声音,房顶都要被喧闹掀掉了。

徐茂修收回视线,看向程娇娘,见对面的女子安静而坐,嘴角弯弯。

自认识以来,很少见这女子神情波动,如此已经是难得的心情外露了。

“吵到你了吧。”他说道,“大家粗汉子,什么规矩也不懂。”

程娇娘看向他。

“一家人,不需要规矩。”她说道,“这样才热闹,才喜庆,谢谢兄长们,不拘束,不见外。”

徐茂修伸手摸胡子,触手才想起已经剃掉了,有些不自在的摸了两下下巴。

“你看,你要总是这样,就是见外了。”他笑道。

“哥哥说的是。”程娇娘说道,坐直身子。

外边传来叭叭的烧竹声,街门打开,街上孩童笑闹着跑过,年节就要到了。

街上的爆竹声越来越多,婢女躲开几个笑闹举着兔儿灯跑过的孩童,迈进葵园居。

伙计看到她立刻笑着迎接。

“姐姐来了。”他说道,“韩郎君吩咐过,您来了小的就是叫他。”

婢女含笑道谢。

不多时,韩元朝披着大斗篷过来了。

门外伙计也通知了马车赶过来,婢女上了马车,韩元朝上马,又请了一个大夫,二人便向城外而去。

“姑娘口音是江南人?”韩元朝一面闲聊。

今日晴好,婢女掀开车帘,裹着大斗篷也不觉得冷,也好跟韩元朝说话。

“是,江州人。”婢女没有隐瞒点点头说道。

“在京城长居?”韩元朝又问道。

“这个么。”婢女摇摇头,“还不知道,听我家主人的。”

韩元朝明白了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婢女说道,“郎君或许不知,这神仙居跟中书门下秘阁铨事刘校理大人有些来往。”

韩元朝一惊,扭头看婢女。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