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公公假借检查马车,等珂雨扶着君天临坐进后面的那一辆,才手中拂尘一甩,尖着嗓子拖出长长的尾音,“起驾——”

马车里,珂雨把带着的小毯子搭在君天临的身上,说:“今天这出大戏真精彩。”

“想要什么?”

“啥??”

“翊王禁足,你功不可没,想要什么赏赐我都给你。”

珂雨什么兴趣,偏着脑瓜子想了半天,“赏赐我就不要了,小包子借我玩几天好不好?”

“好。”

君天临格外爽快,听完便答应了,挪了个舒服的坐姿闭目养神。

珂雨另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殿下,你医术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医治自己呢?看样子,陛下晓得范大人是你的心腹。”

“我能自己医治自己,还算病得严重吗?父王一直都晓得我在提拔范东南,母妃在宫里,不能没有可靠的御医侍奉。”

原来如此。

君天临打了会盹,承王府就到了,范东南已经候在王府门外。

君敬天没有下马车,让金公公叮嘱了范东南几句,一定要好好医治承王殿下,君敬天就摆驾回宫了。

珂雨扶君天临去趟着,他不停咳嗽,步履艰难,好似虚弱得风都要吹倒,把范东南紧张出了一脑袋的冷汗。

号完脉,范东南脑袋上的汗更多了,“殿下,这才几天的功夫,病势就严重了好多。”

君天临没说话,珂雨便故意问道:“范大人,能诊出殿下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旧伤复发吗?”

范东南沉思半晌,茫然地摇了摇头,又肯定的点了点头,说:“殿下应该是中毒了。”

“什么毒?”

“回三小姐的话,这个问题下官没有答案。”

“陛下那边范大人肯定是要去回话的。”

“是,是,下官必须去陛下面前回话,但下官真不知道殿下中的是什么毒,陛下若怪罪下来,下官的乌纱帽怕是就保不住了。”

“不会的,范大人如实回陛下的话就好。”

“如实??”

范东南惶恐,不由看向君天临。

君天临点了点下巴,“照珂三小姐的意思来。”

范东南更惶恐了,想问个究竟又没有问出口,殿下发了话,一定错不了,他这就收拾好药匣子进宫去回话。

一旁的裴枫云里雾里的,殿下怎么不保一保范大人的乌纱帽?

但是裴枫也没有多问,去备了清淡的饭菜来。

君天临半靠在榻上,吃了东西就想再睡一会,但又睡不着,目光总是停在她瘦小的身影上收不回来。

今天柳园里的那出大戏,最精彩的不是君九霄吃了暗亏,而是她演技精湛,多一分做作,少一分又显得尴尬,她的脑子还转得很快,分寸也拿捏得极好。

珂雨怪高兴的,“今天这一局,我们赢得真漂亮。”

“翊王一味防着我,因而低估了你。”

“不过我是刚刚才又想明白了一点,陛下故意问我要不要叫范大人来,其实是在试探我对你的人了解多少,如果我了解得多,我跟你就越有可能是一早串通好的。对吧?”

“嗯。”

“陛下没有一来就全然相信我的眼泪,我倒是不那么意外,一国之君没有点头脑,怎么可能坐得稳至高无尚的那个位置?”

“父皇疑心重,又一直忌惮我,所以才会在一些事上纵上翊王压过我一头。你今天的表现刚刚好,拨动了父皇对翊王的疑心。”

至于父皇忌惮的原因,他不想提。

珂雨也没追问,真心有些佩服他,“你也厉害,从你服毒的那天起,就已经算计好了今天的这出戏。”

他自己毒自己,来了一招缓兵之计,同时算准君九霄会邀他去柳园养病,他便顺水推舟,在翊王的地盘上给翊王下套,从表面上看,他处于弱势,天天都在翊王耳目的监视之下,实际上他早就在等着翊王往套里跳。

她说:“鲁院判诊出你中了毒,金公公要是找到了脏东西,陛下多疑,反而会怀疑是你在陷害翊王。所以,让翊王背上最大的嫌疑就是最好的。”

“这出戏原本我没有让你参与。”

“你有别的戏搭子?”

“我一个人就可以演完。”

“再有下回的话,我不参加了。”

她不愿因为她,他再次忤逆陛下,惹得陛下大怒。

思来想去,她有些话想说,犹豫了好大一会,她才道:“萧大人能稳固你在朝堂上的根基,你与萧大小姐的婚事挺划算了,而且我们并没有夫妻之实……”

君天临听到这里就打断了她的话,道:“萧嫣然的父亲并不是什么大公无私两袖清风之人,再加上萧嫣然的脾气,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娶萧嫣然。而且还有翊王的原因,还有很多弯弯绕绕的利益纠葛,所以就算我君天临一生不娶,萧嫣然也嫁不进我承王府。“”

珂雨听着听着,心情竟有点复杂,无关喜怒,却又异常沉重。

她借口回太师府给老夫人报平安,就先溜了。

太师府里,珂雨刚到老夫人的院门口,就看见俩账房先生整齐跪着。

“你们这是做什么?”她问。

张先生连忙道:“那日三小姐给我们二人两个选择,我二人选了去跟老爷说清楚,老爷念我二人在府里那么多年,留了我二人一条生路,回乡养老。我二人前来给老夫人辞行,给老夫人磕头。”

孔先生抖着一身肥肉,接着道:“我二人做了大半辈子的账房先生,一看就晓得府里的钱,来的不清楚,去的不明白。我二人终日提心吊胆,现下总算是能顺畅地出口气,这都多亏了三小姐逼我们一把,要不然,我二人还难得已解脱。”

张先生双手递上一信封,“三小姐,这里面是我二人乡下老家的地址,我二人没什么能感谢三小姐的,他日三小姐要是路过此处,只管来我二人家中做客,我二人一定好酒好酒好菜招待三小姐,略尽地主之谊,略表感激之心。”

珂雨收下了信封,他日未必还能再见,就当留下个念想,说:“若是有机会,一定到你们家中做客。”

“好,好好好,我二人随时恭候三小姐。”

两账房先生给珂雨磕头,朝着院里又磕了几个,才起身离开太师府。

珂雨在院口门站了一会,心情又沉重了几分,她只想着如何收拾温氏母女,不曾想俩账房先生会如此感激她。

“三姐,两账房先生赖在府里迟迟不走,原来是在等三姐回来,好给三姐送孝敬银子,还不快打开看看信封里面装了多少银票?”

珂宛柔早就在远处看见了,特意上来想要弄清楚珂雨收了多少好处,珂雨不理会,珂宛柔就动手抢信封,没能抢到,嘴里就不干净起来。

珂宛柔道:“府里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账房里全是我和我娘的人,真是冤枉,我和我娘到头来不过是给三姐喂了两条狗。”

珂雨冷眼看向珂宛柔,“四妹居然有心情跟我说这些,下个月京都一年一度的诗花大会就要开始了,四妹不忙着保养脸蛋吗?”

京都每年都有一场诗花大会,各府千金聚在一起赏花提诗,后来就慢慢变成了千金贵女们比拼美貌才华的擂台。

最近这几年的魁首,都是原主的姐姐妹妹交替拿。

今天年俩姐姐跟着二姨娘在寺里给老夫人祈福,珂宛柔便是势在必得。

珂宛柔上上下下打量珂雨一番,“三姐也想参加?”

珂雨笑笑,“我倒是一点也不想去,不过想要提醒一下四妹,大姐和二姐能出口章,四妹你却只能出口成脏,到时候可别丢了太师府的脸。”

“你个贱人!绕着圈骂我!!”

“四妹才发现?脑子也太不好使了,跟一傻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