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红衣红裙、连脸颊也透着一点健康的绯红的秦薇，许知然不由一愣。
她忽然想起上飞机之前，尹悠曾经和她碎碎念：“然然你好像还没转发沈影帝的澄清吧？你猜第一个在风口浪尖上转他那条回应微博的人是谁？”
“《春城记事》的成导？《人间烟火》的吴导？眼疾手快的陈笑白？”许知然猜一个，尹悠就否决一个，到最后才缓缓揭秘，“然然你也太菜了，这个人可是你现任同事欸！”
许知然当时心里微微一动：“你是说秦薇？”
“嗯！那会儿舆论还没发酵起来，沈影帝的口碑也还没反转呢，她第一个就转了沈影帝微博，那叫一个毅然决然，毫不犹豫。”尹悠津津乐道地和许知然八卦，“你不是说她以前和沈影帝同过组，那会儿还是未成年吗？啧啧，交情不浅呀！”
毕竟是个编剧，尹悠的话一起头，许知然就敏感地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临登机之前几分钟，她鬼使神差般点开了微博——这个时候圈内转发的人已经不少，但翻到最前面，九点零三分转发微博的第一个圈内人果然是秦薇，比原博只加了四个字：“清者自清。”
一语双关，一目了然。
秦薇的粉丝紧张极了，生怕自家姐姐惹祸上身，直到沈幼清口碑反转才彻底放下心来。许知然忽然有点沮丧，觉得自己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清者自清”这四个字有力量，索性什么也没有说，默默转发微博了事。
此时此刻，看着一向爽直的秦薇露出这样毫不遮掩的忐忑焦急的表情，许知然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姑娘对沈影帝的感情绝不一般。
她莫名其妙觉得心情复杂，却还是赶紧点了点头：“嗯嗯！他没事，那些事虽然糟心，但他都已经想开了。”
“那就好，那就好！”秦薇呼了口气，神情一下子放松下来，“直播现场被人指责，接下来又是一整夜狂风暴雨的网暴，正常人谁顶得住？我生怕他心态崩了！”
他没那么容易崩的。
许知然突然想起了沈幼清的微信头像——那是万丈高崖边上的树苗，纵然深渊在侧，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可照样冲天而上，拼命伸向阳光。
什么样的风雨能轻易折断这样坚韧的枝芽呢？
她张了张口，正想说话，不料这时，有个声音慢悠悠地插了进来：“我说小薇，我怎么觉得你对沈幼清有意思啊？”
许知然一愣，回头就看见顾泽江唯恐天下不乱，抱着手臂笑吟吟地望着她俩：“天下有这么上心的前同事吗？我看你对我这个现同事都没那么在乎。”
秦薇性格爽快，本也不是扭扭捏捏的小女生。被他这么一说，她脸上虽然飞红，却并没有否认，而是横了他一眼：“一个大男生，这么八卦干什么？拍你的戏去！”
说完，她向许知然道了声谢，匆匆忙忙地走了，一边走一边在手机上飞快地敲击。
傻子也知道她在联系谁。
许知然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好在顾泽江及时上前，尽职尽责地用他制片人儿子的监工精神驱散了许知然心里莫名涌上的情绪：“愣什么神呢？还不赶紧化妆换戏服？你这女主角多请了一天假，陆导烦着呢！你的戏可还有五六十场，重头戏还不少呢！别出去参加个活动，连聂霜是什么样的人都忘了！”
“哦……哦！”许知然一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一提起聂霜，关于《双侠记》的剧情纷至沓来，将她脑海里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思绪驱赶得一干二净。
因为秦薇第一个发声仗义执言，许知然则到第二天才随大流转发了微博，所以经历这场大风波之后，沈幼清个人涨粉的同时，“孜然烤肉”超话里却反而有不少人爬了墙，转去了一个崭新的CP超话——轻微CP。
这届网友果然都是玩谐音梗的高手。
好在孜然烤肉的同人文大手许知然忙于拍戏，暂时没空上线关注这些，否则她大概要怒写三篇同人，把同好们的脑袋摁回坑底。
许知然最近着实没空填坑，因为《双侠记》就快要杀青了。
好在接下来的拍摄十分顺利，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唯一不太一样的是，许知然回来之后没过两天，秦薇拍一场哭戏时刹不住车，陆导喊完“卡”之后依然收不住眼泪，抱着当时和她对戏的许知然哭了个昏天黑地。
全剧组的人都围着她们，许知然觉得自己可能知道她为什么哭，又怕自己脑洞发散想得太多了。
许知然用眼神示意顾泽江带大家都走开，自己则默默拍着秦薇的后背，温温柔柔地哄她陪她，直到她擦干眼泪，振作为止。
陆导一向喜欢在最后拍重头戏，他觉得一部戏拍到最后，演员们感情磨合得最深，对人物理解得也最深，所以最能拍出他想要的效果。
临近杀青的这些天里，许知然自己也剩下不少哭戏，还有不少情绪激烈的戏份。
她沉心扎在剧组里磨戏，很少和外界联系，又碍于之前欠下的人情，每天和这部戏的男主角顾泽江一起吃饭工作，形影不离，戏里戏外都很少将自己抽离出聂霜的人物，和当年在《揽月》剧组里如出一辙。
顾泽江居然也和她一样，一门心思沉浸在郑西京的角色里，连吃饭时捧盒饭的习惯都和戏里的郑西京一模一样。
两个人一块淋雨，一块抱头痛哭，一块相互搀扶，一块面对镜头里的一切风雨。尹悠看在眼里，心惊胆战：虽然许知然拍《揽月》的时候她压根不是许知然助理，但自家艺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可再清楚不过了。许知然当初之所以会对张乘风那种没担当的男人因戏生情，不就是因为入戏太深和朝夕相处吗？
现在这两个条件齐备，她们家然然不会重蹈覆辙吧？
顾泽江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是许知然呢？！
尹悠不由陷入沉思，开始破天荒地思考起了自家艺人和顾泽江发展下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