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频频被人否定，许知然觉得自己对“被表扬”这件事的期待值大大降低。
惊和喜都来得太快，许知然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呆呆望着陆导，只见陆导盯着监视器里的回放，满意地不住点头：“不错不错，好久没拍过这么好的打戏了，这一场一定出圈！”
说着抬起头来，含笑看着许知然：“这几天很丧吧？”
“……”许知然被这么实诚的问题给问住了，想了想才小声说，“那可太丧了。”
“说实话，第一天你那两场打戏确实不行，不过跟着武指练了两天之后就过得去了。”陆导挂着一脸慈祥的笑，“但我觉得你还能更好——聂霜也还能更好。我一直卡着不让你过，故意让你以为组里要请武替换你，都是想看看你的极限到底在哪里。”说到这里，他语重心长起来，“说白了，导演和老师一样，都讲究‘因材施教’，对不同的演员要用不同的法子**。”
说着，陆导扫了脑袋凑近的顾泽江一眼，淡淡道：“你比如对付咱们男主角，这办法就不管用。我打压他两天，他立刻就能给我撂挑子不干，说不定还要搬出他资方的老爸威胁威胁我。”
顾泽江被说中心事，心知自己无法反驳，忍不住摸了摸鼻尖。
许知然一下被逗笑了，深以为然道：“他哪能坚持两天啊？一天就得生气不干了。”
顾泽江看陆导和许知然都露出了久违的笑脸，也不生气，甘当捧哏，接了句话：“哦，那对付咱们女主角怎么就管用了？”
“知然可跟你不一样，她是个弹簧性子。”陆导笑呵呵地说，“偶尔给她点压力是好事，她多半能触底反弹，给出让人惊叹的效果来。剧本里那个阶段的聂霜也正处在被困突围、练武瓶颈的关键时候，知然那一剑刺出去的时候应该有代入到人物的心境吧？”
许知然回想了一下，心悦诚服地点点头：“不瞒导演，这几天确实更理解聂霜了。”她有些羞赧地挠挠头，“我从小不是力争上游的人，也很少被打击教育，所以‘触底反击’的机会确实很少。之前对聂霜的处境虽然努力去理解了，但多少差着一层。”
她顿了顿，诚心说：“谢谢导演。
“谢什么？我还怕你在肚子里骂我呢。别说你了，我看小顾这几天在片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也一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样子，我都怕咱们剧组因为导演被打上新闻。”陆导打趣了一句，然后爽朗笑起来，“这几天和副导演演戏演得脸都僵了，我还是更适合干导演的活儿，演戏就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吧。”
许知然答应了一声，凑过去也看了看自己的表现。
监视器里的她面如霜雪，眼神决绝，剑花挽得又利落又凶狠，像是压抑到了极致突然爆发，又像是从一种境界突破到了另一种崭新的境界。
连许知然自己也被这段表演里的自己惊住了，她甚至觉得出现在镜头里的姑娘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一朝突破、所向披靡的青霜剑聂霜。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许知然终于彻底松懈下来。这一下紧张的情绪缓缓褪去，她才感觉到所有的感官复苏，连日来过度疲乏的四肢酸痛不已。
许知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呵欠，然后又赶紧捂住了嘴。陆导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挥挥手说：“行了，回去休息吧，之后打戏就这么拍就行。明天后天给你们放两天假，知然你和顾泽江一起代表咱们剧组去亮亮相吧。”
顾泽江见许知然扭头，正想跟去，却被陆导一把喝住了：“你小子去哪？你的戏还有三场呢！”
说完陆导指挥副导演和场务改动场景，自己则坐下来，喜滋滋地给人回了条微信：“成了。”
信息发过去没多久电话便震动起来，陆淮有些吃惊，接起电话，笑道：“怎么，你这幕后黑手过问进度来了？”
对面的声音低沉沉的，煞是好听：“看这样子，她演出陆导满意的打戏了？”
“比我预期的还要好一点。”陆淮笑道，“多亏有你这了解许知然脾气的人支招，否则这一幕还真拍不出来。怎么样，要不要我让剪辑早点把这一段剪出来，发给你看看？”
对面那头几乎是毫不犹豫就说：“您直接拍监视器吧。”说完又补充一句，“让我也看看陆导赞不绝口的打戏是什么样。”
陆淮愣了愣，忍不住笑起来：“沈幼清，我还没看过你对什么事儿这么上心呢。这么关照我们知然，和她有交情？”说到这里，他半真半假地说，“怎么样，下部我的剧考虑考虑？”
“是啊，队友交情。”沈幼清那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声，“等您的剧本发来了，一定考虑。”
许知然这一觉睡得安稳极了。
自从进组以来，她精神就高度紧绷，几乎没睡过一个彻头彻尾的好觉。仗着年轻，上镜看不出疲态，也不当回事儿；现在舒舒服服躺到天黑，许知然这才发现，原来睡觉这么快乐。
她醒过来之后还不想动，窝在被褥里躺了躺，这才抓起手机，在他们的三人小群里喜滋滋地报信：“我的打戏过啦！！我被陆导夸啦！！”
想了想不过瘾，又艾特了此时此刻正在上课的陈笑白：“等着看你然姐的飒爽英姿吧！”
陈笑白自然是不会回复的，许知然登陆微博，看到大号里的枝芽们都在呼唤她发自拍，至于小号……小号里的读者们都在催她更文。
许知然惭愧地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更新自己的连载了，正想爬起来找找尹悠的蓝牙键盘，微信就响起“叮咚”一声提示。
沈幼清在小群里回复她：“恭喜聂女侠。”
许知然扑哧一声笑了，飞快舞动手指回复他：“等回了A市，挽剑花给你们看！我跟着武指学了好多遍，现在已经出师了！”
许知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千里之外的沈幼清早已看到了她一剑寒光的风姿。
他连戏服都没来得及脱，在片场用了足足一百二十五兆流量，现场将陆导发来的视频下载了下来，在手机里循环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