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然在休息室里练了多久歌,尹悠就在淘宝上偷偷搜了多久的耳塞。

在她暗搓搓下单的同时,陈笑白在微信群里的发言终于打消了许知然继续下去的念头。

他真情实感地困惑道:“节目组这附近是有什么劣质KTV吗?哪个破铜锣嗓子在跑调啊?都跑了大半天了,不累么?”

“……”许知然终于意识到休息室的隔音不太行,于是闭上了嘴,坚决不能让陈笑白知道自己就是那个破铜锣嗓子。

她看了看手机,发现快六点了,于是默默跳起来换了衣服,撒娇似的招呼尹悠:“悠悠,给我编个头发呗?待会儿录半决赛,我要浓墨重彩地给我的《一秒入戏》之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只要你不登台献唱,什么都好说。

尹悠立刻跳了过来,低头琢磨要给许知然配一个什么发型——她梳头发的手艺得到过金牌妆造师舟一叶的亲口夸赞,相当拿得出手。

尹悠在脑子里想好了发型,弯腰开始给许知然梳头,然后听见自家艺人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对了,你记得定明天一早的机票,红姐答应放我们几天假,我要回我自己屋里躺几天。”

尹悠应了一声,顺口问:“那然然,我们下一步要进组了吗?”

“红姐说最近又有四五个剧给她递本子,催我赶紧挑来着。不过我觉得《一秒入戏》播完应该会更多选择,先看看再说。”许知然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三天拼命,两天种花,有好剧就拍,没有的话再接个慢综也可以。”

说到这里,她忽然扬了扬嘴角:“还蛮想知道《一秒入戏》这几期播完,会不会有人找我演以前没演过的角色的。好想快进到红姐给我递本子那天啊!”

尹悠跟了许知然快一年,对自家艺人最大的感想就是“佛系”。

走红之后,虽然许知然也按着公司要求赶通告、拍杂志、进组,工作的时候比一般小花还敬业,下了戏却总有些恹恹的,常常让尹悠觉得她内心的潜台词是:“干就干吧,还能辞职咋的?”

她并不喜欢买买买,片酬总有一大半打回家里让许母帮忙存着,碰到真喜欢的东西不吝惜钱,但也从来不靠购物来寻找快感,对纸醉金迷的享受更加没什么兴趣;

她也不喜欢业内很多人钟爱的逛夜店、蹦迪、泡酒吧,空闲时间除了偶尔出去旅行两趟之外,宁肯宅在家里看书看电影,偶尔也会玩玩简单的游戏;

甚至连女明星最看重的形象管理她也并不非常热衷,私底下常常洗了妆容,素面朝天,许多私服和首饰还是去年刚走红的时候买的。

哦,她倒是很喜欢吃,常常放纵自己点些高碳水的美味佳肴,然后在上镜之前嗷嗷叫着去健身房举铁。

……

不管怎么样,作为一个当红女明星,自家艺人未免也太不积极了一点,既没有多少野心贪欲,又从来不飘不作,永远清醒并随遇而安着。

不能说她“随波逐流”,也不能说她“得过且过”,就是总觉得她缺了点**燃烧的生命力。

为此,尹悠甚至斗胆问过许知然:“然然你喜欢演戏吗?为什么要进圈呀?”

“喜不喜欢的,也就还行吧。”许知然当初歪头想了想,如是回答她,“至于进圈——红都红了,一夜之间全世界都在忙着给你抛橄榄枝,总不能把这些橄榄枝一刀都砍了吧?”

好一个“红都红了”,尹悠当时十分怀疑许知然在凡尔赛,于是默默闭上了嘴。

可不是吗?有多少人沉浮演艺圈十几二十年也没法在观众跟前混个脸熟,自家艺人这种处女作就出圈的天选之子,不进圈岂不是暴殄天物?

于是尹悠再没有问过这个问题,老老实实给许知然做助理——毕竟许知然性格既好,人也大方,对她好不说,还隔三差五给她发红包,这种神仙工作上哪找去?

至于老板喜不喜欢自己的工作,那是助理该关心的事吗?芸芸众生都在为生计忙碌,又有几个人能从事自己真心热爱的工作呢?

直到最近这半个月,尹悠忽然觉得自家艺人的状态有些变了。

先是初赛的《青山》,再是复赛的《玄女传》,甚至包括那个给一口酥拍的月饼广告,许知然都在其中投入了十二分的专注,日以继夜,百折不回。

尤其是在一口酥大楼里修改广告台本的时候,许知然拿着笔双眼发亮,整个人劲头十足,全身都在熠熠生辉地闪着光。

难道她在这个竞技综艺里忽然get到了演戏的真谛,真正爱上了表演?

作为和许知然几乎形影不离的人,尹悠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离节目开录的时间不远了,尹悠决定放弃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抓紧时间给许知然编了一个精致的半披发,又给自家艺人精心画了一个舟一叶曾经倾情推荐、并手把手进行教学的桃花妆。

许知然睁开眼睛,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满意:“辛苦啦悠悠!我放假的时候你挑个地方去旅游好啦,旅费回来我报销。”

“……”尹悠立刻星星眼,觉得自家艺人的背影简直伟岸无比,上天入地也找不到比她更可爱的人了。

至于缺乏**?不存在的!

作为打工人,尹悠感到很快乐;但同为打工人,许知然的好心情在抵达现场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不做人的节目组大概知道这一轮半决赛要刷掉绝大多数流量担当,于是在选手们入场之前早早安排好了座位。

写有“许知然”这三个字的铭牌赫然悬挂在“安桃”和“钟宣”之间。

……导演组是怎么做到如此精准地踩雷的?

推你不喜欢,猜你不想要?

许知然磨磨蹭蹭,完全不愿意入场。

同样在门口磨磨蹭蹭的陈笑白见了她,仿佛看到了亲人:“然姐!你可算来了!你觉得我现在罢录还来得及吗?!”

“怎么了?”许知然以为他的座位也被节目组安排得一塌糊涂,于是探头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他的名字赫然和沈影帝挨在一起。

……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未成年!

许知然忍不住撇嘴:“你这座位不挺好吗?”

“谁跟你说座位的事了?!”陈笑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地在演播室外徘徊,“你看里头那位飞行嘉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