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有我无我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叶青目光如炬的扫视着整个湖泊的周围，剑宗的神识外放，千米之内的一草一物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我不存在，你找不到我。”虚无缥缈的声音于天地之中响起，像是在万里之外，又像是近在眼前，像是切实存在，又像是一种幻觉，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难以分辨。
“装神弄鬼！”叶青冷哼一声，双臂骤然展开。
‘嗡’一股强大的气势瞬间从叶青的身上迸发，方圆千米之内，草木土地，河川鸟兽，顿时分出一道道精华，这些精华形成一道道白色的如同蝌蚪一样的光点，在山川丛林之中进进出出，飞来飞去。
“你是找不到我的。”虚无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叶青眉头紧皱，那些被自己元力掌控的万物精华，是一种操控神识的术法，这和用神识来控制剑气形成剑阵一个道理，但前者明显简单多了。
“不错，虽然你的力量对我来说有些微不足道，但你对神识的控制倒是令我刮目相看，很少有剑修能在这个阶段重视对神识的修炼，不错。”虚无缥缈的声音中带有一丝赞叹，当然，仅仅只有那么‘一丝’而已。
“还在故弄玄虚，现身吧。”叶青大喝一声，那些万物精华刹那间化作无穷无尽的剑气，向着四面八方射去。
“呵呵呵。”在漫天剑气之下，一道道玄妙的笑声响起，顿时叶青眼前亮起一阵剧烈的金光，金光灿灿，将天边都映照成一片金色。
金光散去，一座岛屿凭空出现在了天空之上。岛屿上郁郁葱葱满是紫竹，仙雾弥漫，一只只轻灵的仙鹤飞过，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来来来。”突然，在那仙岛之中，一条金光射出，铺成一条大道，一直延伸到了叶青的脚底。
而叶青此时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双脚就像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制着，迈上了那条金光大道，并且一步一步的朝仙岛上面走去。
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那种感觉就像这身体根本不属于自己，而自己却像一个旁观者看着别人在向着仙岛而去。
叶青心中惊骇不已。这种力量，恐怕已经不属于修士一筹了。
“你到底是谁？”叶青强自压下心中的骇然之色。目光朝着仙岛中问道。拥有如此的力量，恐怕不仅仅只是为了在自己面前展示吧。
“我谁也不是，但谁都是我。”声音十分缓慢，但却透出一股玄奥的气息，叶青心中愈发的疑惑。
“可笑，你既然谁都不是。那别人又怎么可能是你？”叶青冷笑道。
“不只是人，世间万物，天地之中的一切生灵，都是我。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都是我，连你也是我。”虚渺的声音说道。
“我是我自己，我谁也不是。”叶青努力的做着挣扎，他很像摆脱这种控制，尽管他丝毫没有感觉到那种控制他身体的力量。
“不论你承认与否，你都是我，但我却不是你。不管你怎样挣扎都没用，你是我，就是我，这点永不可能改变。”虚渺的声音说着，叶青的身体已经走上了仙岛。
“我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我只想知道，你将我带来这里，究竟有何目的？”叶青问完这句话，他的身体已经到了仙岛上面，而他的双脚也缓缓踏在了柔软的仙草上。
“你很想知道我是谁？”虚渺的声音忽然问道。
“不，我现在已不想知道。”叶青说道。
“呵呵，你的确很想知道，但你还没资格知道。”虚渺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厉，“我只需要一个念头，你就会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甚至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哼。”叶青冷哼。
“不信么...”虚渺的声音说道。
“信，你可以杀死我，但你却无法抹除我存在的痕迹。”叶青说道。
“这样啊。”声音似乎有点无奈，然后在那仙岛中心之处，一点白光闪现，然后转瞬即逝。
随后，叶青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下，但他的脑中，却好像微微有着一丝变化，这变化十分玄妙，玄妙到叶青都认为这是正常的变化。
“云易岚是谁？”虚渺的声音问道。
“云易岚？”叶青眉头微皱，“那是谁？”
“一个死了的人，一个曾经存在的人。”虚渺的声音提示道。
“死了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曾经存在与否，又与我有何关系？”叶青回道。
“秦仙是谁？”
“不知道。”
“柳轻尘呢？”
“不知道。”
“那你还知道谁？”
“是啊...我还知道谁？为什么我的记忆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呵呵。”随着这两道奇怪的笑声，迷惑中的叶青感到自己的脑中又有了一阵变化，叶青感觉自己脑海中仿佛又多出了一些东西。
但是多出了什么东西？叶青却找不到，因为自己现在脑海中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多出来的。
“云易岚是谁？”这时，虚渺的声音又开始重复问道。
“云易岚是我师父。”叶青沉声道。
“秦仙是谁？”
“是我师姐。”
“柳轻尘呢？”
“是我朋友，你问这些，到底想做什么？”叶青忽然不耐烦的问道。
“你看。”虚渺的声音传出，叶青的眼前的空间突然泛起一阵涟漪，随后叶青的身体瞬间被那一阵涟漪给罩了进去。
然后，如同时光倒流一般，第一次问话的那一幕被叶青尽数看在眼里，那迷惑的神情与冷漠的语气，叶青再熟悉不过，那完全就是自己。
“刚刚那也是你的回答。我只不过把你送回了刚刚的那个时间，让你自己去看看。”虚渺的声音说道。
“不可能，那绝对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的师父和师姐？”叶青忽然说道。
“是不是你，你自己还不知道吗？”虚渺的声音说道，叶青沉默，无论是气质，还是语气，甚至是灵魂，都让叶青有一种血肉相连感。
“真正意义上的消失。并不是在一个单一的程度上消失，而是彻底的抹杀，抹杀你存在的一切，你可以这样想，在刚刚。我已经将你记忆中的那些人与事物全部都抹杀了一次，这并不是抹杀你的记忆。也不是仅仅抹杀了他们的身体。而是将他们在天地间的一切存在的痕迹抹除，这才是彻底意义上的抹杀。”虚渺的声音说道。
叶青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他从未想过竟然有人有如此的力量。
“所以，你若抹杀我，也是将我存在的痕迹全部都抹杀一空吗？”叶青问道。
“不错。”虚渺的声音回道。
“那么与其说这是消失，倒不如说从未出现过。”叶青突然说道。
“一念之间改变时间与空间。扭转世界上的一切，这就是最强大的力量。”虚渺的声音充满了引诱。
“好，那我们现在可以说说，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了吧。我不相信你只是为了向我展示你的力量。”叶青说道。
“你不想要强大的力量吗？”虚渺的声音问道。
“想要，但我会自己一步一步的得到。”叶青道。
“一步一步？”虚渺的声音疑惑，“剑宗初期？然后剑宗中期？然后剑宗后期？大圆满？”虚渺的声音充满了讽刺，“一个人的生命不是无限的，你能一步一步走到终点？”
“所有强大的人都是一步一步迈上去的。”叶青道。
“可他们永远无法臻临巅峰。”虚渺的声音说道。
“但他们凭着自己的信念与双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并不完美，但他们无悔。”叶青挑眉说道，说这话时，他的身上诞生出一种让人无法言喻的强大自信感。
“哈哈哈哈。”忽然，那个虚渺的声音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事情一样，“这些都是你们这些凡人的想法。”
叶青不语。
“你只要听我的，我马上就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实力，长生，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虚渺的声音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性。
“没有了自由，还要实力和长生做什么？”叶青反问道。
“你可以借此提高啊,只要能更上一层楼，你就能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以及无人限制的自由。”虚渺的声音说道。
“我从未听说过兔子被老虎抓了之后还能变得比老虎还强，最后超越老虎的。”叶青冷笑道。
“你要知道世间万物道通玄微，兔子吃老虎，也不是不可能。”虚渺的声音又说道。
“那我倒想知道，你想让我听你什么？为你做什么？”叶青说道。
“有一盘棋，一盘下坏了的但还没有下完的棋，棋子都已经无用，棋盘也已经损坏，但是这棋子和棋盘都极为重要，下棋的人担心棋盘与棋子毁坏会影响到到他们，所以需要一个收拾棋局的人。”虚渺的声音低沉道。
“这个人就是我？”叶青问道。
“你可以这样想。”虚渺的声音说道。
“大人物们下棋，小人物来替大人物收拾棋局？”叶青再次说道。
“也不一定...”虚渺的声音有些无法反驳。
“有什么不一定？呵呵，收拾棋局，也可以理解为背黑锅？替你们这些大人物背下黑锅？”叶青继续说道。
“是的。”令叶青惊讶的是，虚渺的声音却没有反驳，“虽然背黑锅这三个字有点不正确，但意义相差无几，自己担下所有的罪恶，承担所有的责任，但你却能获得无上的地位和实力。”
“地位在高，也难以逃脱为别人背黑锅的命运。实力再强，也无法拜托你们的控制，那么我要这地位和实力。又有什么用？”叶青说道。
“这可是很多人都强求不来的好事情。”虚渺的声音又说道。
“那你去找那‘很多人’，无需来找我。”叶青拂袖道。
“没人比你更适合。”虚渺的声音郑重道。
叶青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你是在嘲讽我？没人比我更适合背黑锅？”叶青笑道。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虚渺的声音说道。
“那我要是不干呢？”叶青眼色揶揄道。
“要是没有人来收拾棋局，那么大人物们就会强行将这盘棋聚拢，然后继续将这盘棋下完，你知道，不管怎么下，总会有残余的棋子剩下，但他们的命运。究竟如何，就要看大人物们的了。”虚渺的声音再次说着，“所以。你要是不愿意，那么就只能做一个随便别人操控的棋子，棋子的死活。是没有人会在意的，他们关心的。只有输赢。”
“没有人能让我做他的棋子。”叶青说道。
虚渺的声音不再说话。而是从仙岛的最中央，飞出一道仙光，仙光落地，化成一座九十九重的石台阶，“你只要能迈过第一重台阶，你就不会做棋子。”
叶青目光沉静的看着面前的台阶。九十九重台阶，虽然看上去并不怎么多，但却给人一种至达天际的感觉。
“要是你连第一重都迈不过去，那么你就没资格说那种话。或者说，你连一个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虚渺的声音说道。
叶青向前踏出几步，来到了九十九重石台阶的面前，‘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叶青体内迸发，笼罩在叶青的身上，如同战神金甲一般覆盖着叶青身体之上。
‘嗒’一声轻响，叶青的左脚已经踏在了第一重石阶上面，起初就如同一道清风拂过一般，毫无变化，但随后，一道通天彻地的威压瞬间笼罩了下来。
“哼！”叶青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左脚就像是已经完全被碾碎了一般，他骤然发力，一声高喝，“喝！”
‘砰’叶青的右脚不是踏在上面的，而是被那浩大的威势直接给压下去的。
‘噗’叶青身体前倾，一口鲜血喷在了石台上，鲜血喷洒痕迹化作一个苍老的脸，脸上满是笑意，眼中满是鄙夷。
“你终究不行。”虚渺的声音说完，叶青的声音、身形嘎然而止，在第一重石台无尽的威压之下，叶青的身体渐渐开始破碎，然后碎裂。
一寸一寸，一点点，从头到脚，叶青的身体化作一缕缕尘灰，在风中消散。
“终为棋子...”这是叶青在消失前听到的最后一声叹息。
远处，那波光粼粼的湖泊中，只剩下几条锦鲤在顽强的跳跃着，它们想要化龙，它们想要跃过龙门。
“棋子，永远无法为自己的命运做出选择。”虚渺的声音继续叹息道。
风，还是那么轻微的吹拂着，阳光还是那么温暖，花香依旧。
小院还是那个小院，竹林还是那片竹林，石桌还是那个石桌，但石桌旁边，却多了一个人。
“我永远不可能做别人的棋子！”叶青冷厉的声音中透着无穷的坚决，将坐在那里的方天信吓了一跳。
“叶青，你怎么了？什么不做别人的棋子？”方天信愕然的看着满眼迷惑但一脸坚定不屈的叶青，有些奇怪道。
叶青看着方天信，太一剑静静的躺在自己的怀中，而自己的衣衫有些凌乱，是那种刚刚睡醒的样子。
“呃...”叶青无语的看着自己的状态和方天信诧异的眼神，然后试问道：“我刚刚...睡着了？”
方天信俊朗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是的，我已经来了很大一会儿了，看见你睡的很香，就没有打扰你。”
叶青顿时恍然，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梦，但这一场梦，做的还真够真实，那九十九重石台阶的威势，至今想起来都让自己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你刚刚说什么不做棋子？”方天信问道。
也没有一愣，然后说道：“没什么，一场清梦而已。”
“呵呵，难得你还能做梦，修仙无岁月，我已经几十年没做梦了。”方天信摇摇头，喝了一口茶，修士无需睡觉，而且修炼比睡觉更重要，所以修士在一旦达到先天级别以上时，都会没日没夜的修炼，睡觉二字，就会渐渐的淡出记忆，到时候，你想睡都很难。
叶青默然的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坐在了方天信的对面，虽然心里想着刚刚的那一切只是梦，但那‘棋子’两个字，却如同烙印在他的心中一样，成为了一个永远无法挥去的阴影。
“方兄找我有事？”叶青看着方天信道。
“呵呵，也没有事，逍遥会现在正进行的很激烈，而我又不习惯参加，所以就来看看你，以为你被师尊召去，很久之后才会回来，就想来这里等你，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在这里睡觉。”方天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
“本想晒晒太阳，没想到就睡着了。”叶青说道，随后，叶青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恐怕马上就要离开隐剑宗了。”
“嗯？为什么？”方天信不解。
“我要去函谷。”叶青说道。
“妖族封印破碎之地？函谷？”方天信一阵愕然。
“是的。”叶青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