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就这么在那片草原上住了下来。
小一每日都是郁郁寡欢,神不守舍的,甚至往日里馋涎不已的南宫越的血液都不再感兴趣。原本胖嘟嘟粉嫩,嫩的模样,此刻就快瘦成一根树枝了。
这日,谷内阳光明媚。
南宫越坐在石桌旁,正聚精会神地揣摩着那盘残棋。自从第一天之后,南宫越试了几次,发现那股杀伐之气不再出现之后,每日里除了修炼之外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坐到这石桌旁研究这盘未下完的残棋。偶尔,有些时候,暴发户也会站在这里,看着这盘残棋,默默发呆,神情偶尔恍惚,偶尔疑惑,令人迷惑,但是无论谁问,他总是一字不答。
忽然,木屋的门被推开,小八抱着小一走了出来。最近天气不错,小八担心小一,总会在午后将小一从房内抱出来,晒会太阳,说会话,虽然一直都是其自言自语。
南宫越听见动静,将目光从棋盘上抬起,看向两人。小一益发的瘦了,窝在小八的怀里,几乎都快看不见了。
南宫越胸口钝钝的疼,像是一把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击在那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抹去心底滋生的那些年头,左手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右手上那枚温润的墨玉戒指。
忽然,手指一顿,南宫越低下头,手心间红光闪过,一根鲜红如玉的树枝出现在手心里。这是当初血魔夫妇送给他的,原本以为这将会是一个保命的机会,没想到如今却成了血魔夫妇留给小一的唯一东西。
南宫越低叹了一声,然后从石桌旁站起身,走到了小一身旁,将那根树枝递到了小一眼前。
“这是……”小八惊讶的抬起头,他自然地也记得这根树枝。
“总算是个念想!”南宫越轻声道,背着阳光的他,眼底的那抹歉疚,无人看见。小八重新低下头,看向小一。
那双原本呆滞无神的眼,当看到这根树枝的刹那,忽然亮了起来。
而后,瘦如骨柴的手忽然抬起,一把抢过树枝,抱在了怀中。鲜红的泪突然滑下……
“小一……”小八担忧的唤道。
南宫越缓缓收回手,垂在身侧,慢慢地握紧,好让那颤抖不要颤得那么明显。
“哇——”
凄厉的哭声终于响起,时隔了这么多日,小一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小八抱着他,眼眶中泛着泪光,将他仅仅搂住,口中低喃:“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南宫越默默地看着,看着…
…尔后,轻轻转过身,转身的刹那,眼底浓浓的悲色瞬间泛滥……
对不起……
仰起头,头顶阳光正热烈……
南宫越迎着炽烈的阳光,努力睁大眼睛,仿佛要看清苍穹背后那只操纵着这一切悲剧的手……
我南宫越发誓,哪怕穷尽此生,我也要寻出这一切的根源,为那些逝去的灵魂报仇!
天空碧蓝,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却在这时,轰隆隆一道雷鸣在天空中突然炸响。正在安慰小一的小八一惊,抬头看向南宫越,阳光下,那仰着的侧脸,格外的坚毅。
“怎么回事?”这时,暴发户从屋内走了出来,原本正在疗伤的他,被那一道雷声给从入定中惊醒了过来,对雷声总是满心戒备的他,立刻就冲了出来。
南宫越收回目光,回头对着他微笑道:“没事!”
暴发户不太信,狐疑地瞄了一眼碧蓝的天空,然后又嘀咕着回屋了。
时光如梭,一晃又是大半月过去了。这半个月来,小一的情绪比以往好了很多,在南宫越的血液喂养下,身体也渐渐开始恢复正常。暴发户的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南宫越每天除了修炼,研究棋盘之外,便是和小八一起陪着小一,这样的日子,很安静,很平静。甚至,偶尔南宫越会想,若是能够一直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似乎也不错。
只是,很多人,很多事,都不容许。
这一日,早上还是艳阳天,中午一过,天色便阴沉了下来,不多时,豆大的雨点,便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时不时地,厚重的乌云中,还有电光闪过。
而这种天气,最欢喜的莫过于小八了。赤,**上身,坐在了平原上,如老僧般入定。
轰隆一声雷鸣在天空中响起,厚重的乌云忽然像是被一只巨手拨开,一道明亮得犹如凝聚了所有光明的闪电破云而出,向着草原上的小八头顶落去。
“要不顺便去打点野味挂他身上?这样待会就有得吃烤肉了!”三人正站在屋檐下观看,暴发户忽然提议道。
南宫越看了他一眼,瘪了瘪嘴,不置可否。这种主意也就他能想出来。而正坐在暴发户肩上的小一,听见了倒是一扫萎靡,顿时精神了起来,一边敲打着暴发户的脑袋,一边咿呀咿呀地喊了起来。
暴发户顿时怒意横生,就要忍不住将小一从肩上一把扯下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伸到半空的手,又缓缓缩了回来。
“好!好!别拍了,我去抓还不行吗?”暴发户哀怨着脸,无奈说道。小一咯咯笑了起来,南宫越一怔,旋即脸上露出了喜色,朝暴发户看去,他亦是如此。
虽然这半月以来,小一情绪有所好转,却一直没笑过,今天是头一回。看在小一如此开心的份上,暴发户自然逃不了这个苦力的活,将小一放到了南宫越的怀中,然后迈步踏入了雨帘之中。
南宫越看着他的背影,笑着大声喊道:“既然去抓了,就索性多抓点!留着以后吃!”
暴雨声中,暴发户也不知道骂了一句什么,然后便消失在草原上。
雨继续下着,而且越下越大,南宫越抱着小一,坐在门前高高的门槛上,望着那被绵延不绝的雨幕模糊了身影的小八,各自出神想着心事。
很快,一个时辰就过去了,这场大雨还是没有停的趋势,小八已经不知道被那明晃晃看着就头皮发麻的闪电劈了多少回了,而暴发户还是没有回来。
南宫越从小八身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暴发户离开的方向,双眉缓缓蹙起,眉宇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以暴发户的修为,一个时辰,别说是打点野味,就算是在这烈血山谷跑一圈,都应该回来了!
南宫越越想越不对,不安的情绪渐渐涌上,该不会是那些人找到了他们的行踪,追过来吧?
怀内,小一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异常,仰起头迷惑地看向他。
南宫越敛起那些不安,对着他微笑:“没事!”
小一复又低下了头,眼底一缕坚定一闪而过。他虽然看着很小,实际上若论年纪,除了暴发户之外,他比南宫越和小八都要年长,只是身为即使在妖族中也算是寿命悠长的血族,成长缓慢便是他的特色。但是,他并不笨,他看得出他们对他的爱护。当那一个噩耗来临的时刻,他也恨过南宫越,甚至还恨过与他最为亲厚的小八……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心在疼痛中渐渐麻木,他也渐渐的想开了。他还记得父亲常说,生死天定!他虽不信天,不信命中注定,却也知道,这件事,怪不得南宫越他们。
更何况,事已至此,责怪已无用。
只有坚强地去面对,才是正确的!何况,父亲只是被抓,虽然那人强大如斯,但只要没死,就还有希望!
还有希望,不是吗?
小一闭上眼,敛起眼底那一抹不确定的担忧,再睁开时,只剩坚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