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5 章 人间之剑(下)

这几十年里,夫子从来没有出过手,以至于渐渐要被世间百姓所遗忘,甚至就连修行世界里的人,也偶尔也忘记他的存在。

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那些传说故事里,夫子用的武器是一根棒子,宁缺以亲自惨痛经历确认,夫子的武器确实是一根棒子。

夫子不用剑,既然他要让天空里那名光明神将见识一下人间之剑,那么他只有借剑,他伸手向南方,南方便飞来了一把剑。

那柄古意盎然的剑,来自南晋剑阁。

剑圣柳白,盘膝坐在潭畔,看着身前已经干涸的潭水,想着先前破潭而出,疾飞而去的那柄古意,自沉默不语,神情复杂。

柳白很虚弱疲惫,他在潭畔静思多年,就是为了炼养一把真正的剑,那把剑上寄托着他所有的剑意与精神气魄。

换句话来说,那把剑就是他自已,所以才是人世间最强的剑,此时古剑离潭而去,他的剑意与精神气魄也随之而走,自然虚弱。

然而柳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神情,反而显得有些惘然。

他是世间 第 695 章 坠落的数十万块光剑碎片,袭向黄金战车,落在光明神将的脸上。

光明神将那张完美的脸上,多了一道极细微的剑痕,于是变得不再完美,无情无识漠然的面庞,因为不再完美,无情无识便变得有些滑稽。

喀喀喀喀,一阵极细微的声音响起,光明神将的脸面庞上多了无十万道裂痕,那些裂痕蔓延至他伟岸的身躯,由昊天神辉凝成的盔甲,也开始迸裂。

光明神将就像座冰雕般,瞬间碎裂,变成无数透明的晶体,簌簌作响向着荒原地面坠落,如同下起了一阵冰雹,但声音更像是暴雨击打着雨檐。

那些细碎的透明晶体里,依然蕴藏着威压恐怖的光明神辉与神力,但却再也无法合为一体,对持着人间之剑的夫子形成任何威胁。

光明神将与光剑的碎片,不停落在荒原地面上,就像是一阵密集的陨石雨,拖着火尾堕落,溅起无数烟尘,燃起无数高温炽烈的火焰。

荒原上,无数人在神辉之火里痛苦地翻滚,然后死去,化为青烟虚无。

前一刻漠然俯瞰人间的光明神将,此时也化为了青烟虚无,就此死去。

夫子 第 695 章 ,袖动便有风起,看一眼便雨落,刹那之间暴雨降临荒原,浇息那些天火,敛没烟尘。

雨消风停,被光明与黑暗割裂的天空,回复了正常,『露』出湛蓝的碧空,碧空上飘着朵朵白云,远处甚至出现了像云般的羊群。

“日落沙明天倒开?还是不对。”

夫子看着碧空白云摇了摇头,随意把手中的剑往南方一扔,然后负手于后,带着宁缺和桑桑向黑『色』马车走去。

刺眼恐怖的光明威压消失,阴寒恐怖的黑夜消失,荒原上的数十万人渐渐清醒过来,他们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看到了渐渐远去的黑『色』马车。

人们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却不敢相信,因为哪怕是最绝秘的教典和最亵渎的黑暗史书里,都没有记过这样的事情。

神国与人间的战争,最终以人间取胜而告终。

……

……

古意盎然的人间之剑,飞回到了南晋剑阁,自山腹洞口落下,安静地『插』入干涸见底的潭底,片刻后,潭水无由而生,把剑淹没。

柳白看着身前的水潭,知道自已这辈子再也不能使用这把剑,哪怕这把剑是他亲手所铸,并且以精神气魄炼养多年。

曾经沧海难为水,这剑把夫子用过,与昊天的意志战斗过,又哪里还会愿意被俗人所用,还会愿意在人间战斗?

柳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失望颓败的情绪,只有平静以及敬畏,他整理身上衣着,捧潭水洗脸,然后向着北方荒原拜了下去。

他是世间第一强者,骄傲的剑圣柳白,此生从不敬人,更不畏人。

唯一生俯首拜夫子。

……

……

大唐书院院长夫子,是一个传奇的名字。

虽然这个名字渐渐被世人,被很多修行者所遗忘,但在那些真正强大的修行者心目中,这个名字始终都是人间最强大的名字。

很多人都在猜,夫子究竟有多高。

知守观观主和悬空寺讲经首座,曾经惨败于夫子棒下,他们曾经以为自已大概能推算出夫子有多高,然后他们发现自已错了。

柳白因为夫子多年不问世事,猜测夫子应该处于传说中的清静无为境界,但今天他震撼地发现,原来自已还是错了。

贺兰城头。

黄杨大师看着远处的碧空白云,感慨说道:“天启十三年春天,书院开学,陛下在书院主持典礼,我与国师在道畔离亭里下棋,我曾问他夫子究竟有多高。”

皇帝陛下问道:“青山如何答?”

“国师老师曾经说过,夫子有好几层楼那么高。我当时说,二层楼就已经很高了,夫子居然有好几层楼那么高,那可是真高……然而如今看来,我们还是错了。”

“夫子究竟有多高?”

黄杨大师诚心赞道:“原来夫子有天那么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