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青柠过于坦**的眼神,反而让穆靖山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穆靖山常在军中,往日里都是同一帮军汉子打交道,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娇俏软弱的女子。
况且夫人的性子可一点也不娇软,她与颜姑娘不同,不会任人揉捏,也没有像其他深闺女子那样弱不禁风。
她仿佛就像是悬崖峭壁的松柏,又像石头缝中的青竹,寒冬腊月里的梅花。
充满了坚毅,韧性,却又不失柔和,雅致。
看着面对自己还保持着警惕的夫人,穆靖山唯有苦笑。
“照顾好卿卿,她是义兄的人,被绑架时定是吃了不少苦,不能在将军府还叫她委屈。”
穆靖山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翁青柠。
想是在真心叮嘱交代,又像是刻意试探。
他记得军中有家眷的将士曾说过,他夫人最忌讳他关心旁的女子,便是多说上一句话都要挠他,同他置气。
可惜穆靖山终究是失望了。
翁青柠不是那将士的家眷,自然也不会因着穆靖山关心旁的女子而同他置气。
翁青柠只想能家宅安宁,生活顺风顺水一些,毕竟有些事,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少将军放心,颜姑娘既然是入住将军府,作为将军府主母,日后定会照看好,不让少将军闲暇之余凭添担忧。
少将军若是不放心,也可以多来走动,看看颜姑娘,免得一些性子直爽的婆子说了几句不中听的,又引出不必要的误会。”
翁青柠面容恬淡,声音更似春风和煦。
这些话听得穆靖山却无端起了一心头的火气,可又不知道要怎么发泄出来。
好嘛,别人家的夫人是生怕自己夫君多看旁的女子一眼。
他家的夫人倒好,反倒是特别善解人意的将自己推去多探望颜姑娘。
看着翁青柠真挚的眼神,穆靖山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喉咙咽了又咽,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最终冷哼一声,黑着一张脸甩袖就离开。
绛香在穆靖山离开后赶紧回来,瞧着刚才少将军脸色臭的嘞,浑身杀气凛凛的,生怕夫人吃了亏。
现在瞧着夫人面色如常,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大概猜到少将军方才那副模样估摸着是给夫人气的。
她身为陪嫁丫鬟,有时候也确实需要提醒着夫人,不能老是同少将军置气,不能老把人往外赶啊,夫妻间的和谐还是很重要的嘛。
“夫人,少将军瞧着好似生了很大的气。”绛香仔细观察着翁青柠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
翁青柠嗯了一声,丝毫没有将绛香的提醒放在心上,随手捡起一双香筷在焚香的香炉里戳了戳,依兰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翁青柠略为嫌弃地皱了皱眉,将香筷丢置一边,淡淡道:
“许是为着颜姑娘?”
绛香抿唇,手指挠了挠头发:
“嗯……是吗?少将军不是说了一些都听夫人的?”
她倒是觉得少将军未必是为了颜姑娘的事才生气。
翁青柠见绛香幽怨的小眼神,觉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
绛香这丫头,虽说是比丁香她们年纪大点,但也不过才十六七岁,同活过两世的自己相比,真是个小丫头了。
翁青柠有心逗她,故作高深地说道:“少将军生气,或许还有一个缘由。”
“什么?”
绛香顿时起了兴致,一脸求知地看着自己主子
翁青柠挑了挑眉,微然一笑:
“许是少将军也如同咱女子那般,每个月里总有几天莫名其妙不爽快的日子。”
绛香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夫人这是在逗她玩儿呢!
当即羞红了脸,气的跺脚:
”哎呀!少夫人!奴婢在和你说正经的,你怎么……”
她虽面上看着羞辱,但心里却是开心的,反正自从嫁到这将军府,夫人便仿佛变了一个人。
似乎在一瞬间就成熟了许多,相比于在翁家做姑娘时,夫人稳重了许多,可心思也眼瞧着沉重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绛香总能时不时的从夫人身上感受到同翁老夫人一样沉稳,端重之气。
如今瞧着夫人同自己逗趣儿,绛香反倒是又从夫人的身上看到了她未出阁时候的样子。
明媚张扬,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眼。
翁青柠和绛香主仆两人打打闹闹地走出了幽香苑,内室里沉睡的颜卿卿缓缓睁开了眼,一扫眼中先前的昏睡之意,清亮的很。
翁青柠果如她所说,好好地整治了内院,规矩了奴仆,将刘婆子从幽香苑调了出来,安排到内院管教新来的婢女。
而颜卿卿那边伺候的婢女也从两位添置到三位,另外又给添了两个婆子,一个行走小斯。
当然,这些婢仆婆子都是重新从牙婆子那,颜卿卿亲自挑选的。
而这些婆子,婢女,小斯的卖身银,以及今后的月钱,甚至,幽香苑所有生活开销都从穆靖山那边单独扣下。
总不能因为颜卿卿一人,降低了将军府其他人的生活质量,毕竟,她又不是将军府的妾,自然是走不得公中的账。
所以……
不得不说,翁青柠这个主母当得那是相当的公正。
至此以后,幽香苑便每天大鱼大肉的来回进出,各种补品从未断过。
颜卿卿看着刚刚翁青柠差人送来的燕窝,唇角**起一抹笑意。
她挥了挥手,示意翠竹过来,将那燕窝交到了翠竹的手上。
翠竹僵硬着身子,没反应过来,只看见颜姑娘将燕窝往自己手里塞,吓得忙推辞问道:
“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好丫头,带回去给你母亲补补身子。”
“这,这怎么使得?这是夫人送给姑娘,是让姑娘补身子的。”
“我年纪轻,这小病小痛不出两天便好了。
倒是你母亲年事已高,你既帮了我大忙,我自然是要念你的好。
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这东西你只管放心带回去,不妨事的。”
翠竹捏着燕窝,心情复杂,登时便给颜卿卿跪下了:
“姑娘大恩大德,奴婢会一直记得,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
颜卿卿赶忙将人从地上拉起来,佯装嗔怒:
“你这是做什么?动不动便要下跪,也不怕累到你自个儿。
我都说了,我拿你是当妹妹看待的,别跟我这般生分,谁也不是生来就是主子奴婢的。
再说,在这将军府,也就只有你能同我说说贴心话了。”
颜卿卿将翠竹牢牢的捏在自己手心里,她需要心腹,翠竹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因为翠竹有软肋,而有软肋的人是最好利用的。
颜卿卿这些日子也不会像从前那般被困在幽香苑了,反倒是每每趁着日头好的时候,到园子里转转或到凉亭下乘凉。
府里的丫鬟们也没有再敢为难她的,走到哪里也都会被尊叫上一声姑娘。
这样的日子,才是真的舒坦。
除了见不着少将军之外,其余的都还不错。
比起在蓟州做花魁娘子时更是自由轻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