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重伤在身的牛金,顿时瞳孔猛地一缩。
不仅是牛金,就连他身旁的几位将士都觉得无比诧异。
“怎么可能?”
“昨天夜里陈安还重伤了牛将军,怎么今天就全军覆没了?”
“这怎么可能呢?”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是荒诞,可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
牛金强撑着崩裂的身体,艰难地撑着床爬起来:“你再说一遍。”
那名府兵连忙开口:“陈安在贫民窟全军覆没了。”
得到了第二遍的肯定,牛金的目光顿时迷茫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全军覆没呢?
这件事,事关重大。
他必须要去看看!
于是,继续强撑着身体,就要下床。
可他一下床,伤口持续崩裂,疼得他龇牙咧嘴。
身旁的将士连忙道:“将军,要不然您留下,我们替您去看看。”
牛金摇头:“不,我要亲自去看,陈安怎么可能全军覆没……”
倔强,还是那么倔强。
他迅速披上衣服,随后让人准备马车,迅速前往贫民窟,几个将士陪同着。
一路心急如焚。
待来到了贫民窟,第三百二十八间院子的时候,下车之际,牛金果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这让他心中狠狠一颤,难道陈安真的全军覆没了?
他的脚步不由更快了几分,迅速来到了院子的门口。
在看见牛金后,这群府兵纷纷行礼,齐声喊到:“拜见牛将军。”
牛金恍惚间,什么都没听见,他只看见了院子内的那一幕。
地上全是尸体,有一大部分都是金人的,而在那尸体堆砌之上,还半跪着一道不肯屈服的身影,浑身凌厉无比。
那张脸,赫然是陈安!
而在陈安的身旁,还站着一位手持信封的肥胖中年,那是陆知府。
牛金踉踉跄跄地走进去,跨过门槛,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了陆远山的面前。
陆知府看见脸色苍白的牛金,拱手冷静地分析道:“牛将军,陈安昨夜与金人酣战,已全军覆没,根据我的判断,这应该是金人在大同城最大的窝点,从里面搜查到大量的金人密报。”
“后方还有一具尸体,根据金人密报,初步判断这是所有金人探子在大同城内的统领,密报上说,好像是叫于朵不花。”
于朵不花?
这个名字,牛金久违了。
数年前,他是金铎手下大将,战功卓著,应该是金铎心腹之一,可两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不见了踪迹,原来是被派到大同城来当卧底头子了?
“在哪?”牛金的目光看向身后。
陆远山连忙指着一具尸体。
牛金看向那具尸体,那是被弓弩射杀的。
他没见过于朵不花,但本能地便感觉对方身上的气势不一般,想来应该是他了。
他一死,也就意味着金人探子在大同城内的彻底失势和暴露!
最大的窝点,都被陈安给端了?
这个消息,让牛金有些错愕。
他带着将士们查了许久,可仍旧没能查到哪怕半个窝点,可是陈安竟然凭借一己之力,直接端掉了大同城内,最大的窝点。
甚至就连探子的统领,于朵不花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这意味着,以后的大同城再也没有金人探子,意味着金人探子在大同城内被彻底扫除!
如此泼天大功,竟是陈安创造出来的?
牛金看向陈安,眼神中满是复杂,却又带着一丝怜惜。
“陈安啊,陈安,你的确是个天才,是军营中的希望,可是你太过桀骜不驯,太过自傲,走偏了路,不该杀掉刘阿四啊。”
“只此一罪,你便洗脱不了。”牛金喃喃道。
他的神情中,多了一丝落寞。
而身旁的陆远山,在听到牛金的这番蜜汁自信的话后。
终于是忍不住将手中的那封信拿了出来,随后递给牛金道:“这是陈安倒下之前,手中紧紧攥着的一封信,牛将军过目。”
牛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兴趣,内心只剩下惋惜,接过这封信,随意地扫了一眼。
但也仅仅只是这一眼。
牛金顿时浑身一颤,整个人的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他万万没想到,这封信中竟然会是如此内容!
这封信的真假性显然不用质疑,这分明是金铎的亲笔书信,这一手大气磅礴的小楷,就是金铎的杰作。
刘阿四,真的并非陈安所杀……
难怪,昨夜陈安死不承认。
难怪,他宁可重伤自己,也不肯伏诛。
一时间,长期以来的认知崩塌,牛金如遭雷击,猛地愣在原地,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在看见牛金这幅模样,陆知府心中顿时舒畅了,但又开始担心牛金的安危起来,连忙伸手扶住对方:“牛将军,你没事吧?”
牛金愣在原地,喃喃道:“我犯下大错了……”
“哈哈哈哈,我犯下大错了。”
他剧烈地大笑着,因为情绪波动太大的缘故,扯动了伤口,导致他一边悲痛惨笑,一边口中剧烈咳血。
一股股愧疚,从内心深处涌上来。
牛金呆滞地望着陈安,所有对陈安构建起来的认知彻底崩塌。
他以为陈安十恶不赦,以为陈安到处屠杀同僚,以为他忠奸不分。
可现在,到底是谁忠奸不分啊?
是他牛金啊。
是他牛金太固执了,所以才导致如今局面。
刘阿四既然能到金铎面前,而且金铎还能知道对方的名字,也就代表他逃到境外之后,转而叛变了。
一位千总叛变,在金人那边是能够获得良好的待遇的。
而叛变于金人的刘阿四,到底是忠还是奸?
“哈哈哈——”
“我牛金是混蛋啊。”
牛金崩溃,他惨笑连连,眼神早已充斥满了血丝,紧紧地望着陈安,喃喃道:“倘若陈安真的死了,那我便是罪人,是大同城的罪人啊,我亲手逼死了一个天才。”
“大夫呢?为什么还没有大夫来救他?”
他呐喊着,眼泪汹涌而落。
此刻的他,哪管身上的伤口,哪管那剧烈的疼痛。
陆远山拱手,沉声道:“我已经去请名医吴道子先生,到时候陈安是生是死就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