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经看二十五遍了!今儿怕是到不了啦,回去休息吧。”

城门楼上,春喜扶着自己的肚子,话是说着让徐西宁回,但眼睛也朝着远方看。

已经是深夜了,黑漆漆的远处,什么都瞧不见。

也听不见什么动静。

三天前,傅珩传了书信回来,说是这一两日便可抵京。

元宝当时便和章景繁进宫面圣,说要去迎接。

这迎接的人都走了三日了。

迎接的不见回来,回来的也不见回来。

春喜已经有身孕四个月了。

肚子微微隆起一点,徐西宁担心她,不让她来,她偏要陪着。

朝她肚子上轻轻摸了摸,徐西宁又朝远方看了一眼,还是没动静,“回吧。”

明日便是除夕夜。

御书房的地龙烧的暖,进了门,五福按着徐西宁的吩咐,先接了春喜身上的披风,笑着打趣,“我们户部尚书夫人,如今也是娇贵。”

春喜嗔笑的给他一个白眼,“你可想清楚了,不伺候好了,等我孩子出生,不认你做干爹的!”

五福赶紧道:“伺候我们尚书夫人,那是应该的。”

说着话,两人笑作一团。

将春喜的披风放好,五福才接了徐西宁的,笑道:“御膳房准备着锅子那些,他们一回来便可用,倒是陛下,今儿晚饭就没吃多少,现在可是要用点粥?”

人没等到。

徐西宁转头问春喜,“你饿吗?”

春喜立刻点头,“饿的能吃一头牛。”

徐西宁笑着捏捏她小脸蛋,吩咐五福,“把锅子弄来吧,咱们三个吃点。”

五福立刻去传话。

锅子才搬进来,外面一个小内侍急匆匆的往里跑,“陛下,陛下……”

徐西宁刚指着窗边让五福把锅子放窗户旁,闻声心口顿时提起,转头就朝外面看。

“陛下,他们回来,回来……”

不等这内侍话音落下。

傅珩一张裹着寒风的脸,从他背后出现。

气息还剧烈的喘着、

这分明是从进宫便跑进来的。

不然,这寒冬腊月的,怎么会一脑门子的汗珠子。

上次爆炸,炸的整个人都快成碎片了。

现在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脸上能看到有伤疤,但不影响他长得好,甚至那两道疤,给他增添几分英武神气。

跑了一路,恨不得把肺跑裂了。

现在终于看到朝思暮想的人。

傅珩却站在那里,没动了。

只剧烈的喘着。

春喜嘿的一声,“可是回来了!”

小脑袋往外瞧了瞧,“其他人呢?”

傅珩盯着徐西宁看,没答。

他身旁那小内侍,气喘吁吁道:“在后面,就要来了。”

徐西宁和傅珩对视,只愣了那么一个瞬息,便朝着傅珩扑过去、

直接扑进怀里。

站在那里的人,才在她扑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她兜腰抱起来。

抱得紧紧的。

五福眼睛有点发红,悄悄和春喜说:“吓死了,我以为侯爷傻了,见着陛下不会说话了。”

春喜震惊的看着五福,“但他现在也没说话啊,你怎么知道他会说?”

五福:……

这伤感是一点都伤感不下去是吧!

小两口紧紧抱在一起,他俩嘀嘀咕咕,准备悄摸退下,给人家二人世界。

这俩人,都多久没在一起好好说过话了。

哪次不是鸡飞狗跳的。

结果刚往出走两步,还没且到门口呢,乌泱——

外面进来好几个人。

打头就是发财,冲进来就朝春喜吼,“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就嫁人了!”

春喜抬手给他一下子,“陛下和侯爷抱着呢!”

发财委屈的说:“你因为这个嫁给元宝的?”

元宝也抬手给他一下子,“西北的风给你脑子吹没了?”

发财哇哇就哭,“我的春喜啊,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嫁给元宝了!”

哭的傅珩和徐西宁抱不下去了,扭头朝他呵斥,“人家成亲的喜糖不是千里迢迢专门给你送了西北么?你不是舍不得吃揣回来了吗?”

发财咬牙切齿,“我那是舍不得吃吗?我那是气的。”

一把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

抖着手打开。

里面是一把糖。

发财冲着元宝哭,“你们喜糖,我一颗没吃。”

元宝张张嘴,“那咋?我喂你?”

发财嗷嗷嚎,扭头看向章景繁。

章景繁和他猛地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懂,我懂!我也没吃!我不会祝福他们的!”

发财一把鼻涕一把泪,和章景繁相互拍完肩膀,扭头朝元宝说:“你要是敢欺负春喜……”

元宝立刻道:“她娘家是成国公府,是陛下,是镇宁侯府,我不敢,真的不敢,敢不了一点,那个,我们孩子以后叫你干爹。”

五福惊恐的看过来。

拢共就一个孩子,现在算上他,已经三个干爹了?

你们能考虑一下一个太监的感受吗?

真的生不出来的!

“五福,让御膳房送吃食来,今儿晚上我们在这里吃锅子。”徐西宁在杂乱的声音里,朝五福吩咐。

明日是除夕夜。

今夜,徐西宁这辈子最在乎的人,除了赵巍,余下的都在了。

请了王伯,通知了章敏,跟着一起来的二皇子云清王,还有王寻……

都在了。

真好。

热气腾腾的锅子,混着羊肉的香味。

在缭绕里,傅珩朝徐西宁脸颊亲一下,说:“耽误了两日,路上得了消息,找到我父亲了。”

傅珩一直在找傅矩,徐西宁是知道的。

闻言,夹到筷子里的肉放到傅珩碗里,转头朝傅珩看去。

傅珩嘴角带着点淡淡的笑,“已经去世了,是病逝,据说没怎么遭罪,具体的,要等去了那边再问,消息是从中卫传来的。”

中卫。

离得沁尔真先前的部落不远。

徐西宁问:“那你什么时候去?”

当着一屋子的人,他不好把人搂住,只两人肩抵着肩,笑道:“我不去,好容易回来,怎么可能走,西北那边我也不必去了的,到时候让发财去。

“师傅说,明年若是成亲,想要求你一个赐婚、”

徐西宁简直喜出望外。

上一世,赵巍凄惨离世……

“他和谁?”

“一个老部下的妹子,喜欢他很多年了,一直没嫁人。”江昭的事,徐西宁没瞒过傅珩,傅珩都清楚,他道:“心里的惦记放下去了,他也能看到身边人的好了,只是苦了人家女方,这些年一直等他,所以说,他想求个恩典,要个赐婚。”

“赐!必定赐!”徐西宁声音都透着哽咽。

真好。

这一世,真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