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的身体没办法跟着徐西宁回京。

就这被木板固定的身子骨,马车走几步就能给他癫的散了架。

徐西宁半路还得给他拼装。

但京都她不可能真的不回。

连来带回的,已经好几个月了。

“在这边修筑关哨城楼吧。”战场已经打扫干净好几天了,将士们已经恢复日常操练,徐西宁跟在赵巍身旁,陪他巡视,“这一张,匈厥十一部,几乎被打干净了,剩下的就是他们部落里没有能力参与此战的,至少十年怕是都不会进犯。

“趁着太平,在这里修城楼关卡吧。

“经费我来想办法。”

赵巍指了远处茫茫一片白。

雪早就停了,结束战斗的第二天早上,就停了。

现在一片艳阳。

但晒不化这厚厚的积雪。

“修城墙吧,修的长一些,趁着这次他们无力反击,三五年的,能从这里修到祁连山脚下,到时候以祁连山为屏障,起码能有效阻拦。”

徐西宁笑笑。

“这些我不如您懂,您看着来,我这负责回京之后筹备钱款物资、”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很亮。

赵巍不免想起她母亲,江昭。

眼见赵巍走神,徐西宁细细打量他的眉眼,的确是和江寻长得像啊、

要说吗?

您有一个儿子。

比我大一点呢。

长得很英俊。

……

上一世,到徐西宁死,到整个西北军全军覆没,赵巍都是孤身一人,无家无眷。

他若是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江寻……

犹豫着,徐西宁笑道:“京都爱慕将军的人不少,我这次回去,给将军挑门好亲事?”

赵巍飞远了的心思回笼,震惊的看着徐西宁。

江昭的闺女要给他说亲?

简直离谱。

“我都这个岁数了,挑什么好亲事,谁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个糟老头子,便是和离归家妇,也不能嫁给我一个常年在西北的啊,这不是害人么。”

徐西宁笑着,“兴许她愿意和您来这边,等城楼修好了,这边无战事,可以陆续发展游牧农耕贸易,也会渐渐繁华的,其他将士的家眷,也许也来呢。

“到时候的西北,就不是荒芜的西北了,是有烟火的西北。

“你不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有个……一儿半女吗?”

徐西宁看着他,试探着。

赵巍看着远方的眼睛略微眯了眯,像是被白雪晃眼。

他顿了一瞬,笑,“不了。”

徐西宁是有些心疼赵巍的、

江昭是她亲生母亲。

但其实除了这一层血缘关系,她没有别的什么感情在内。

但赵巍不一样。

上一世,救了她的命,让她在西北过得充实而快乐,就像是父亲一样。

“您是心里还惦记着我母亲吗?”没忍住,徐西宁干脆摊开来,直接问。

赵巍脸色在这一瞬息里,都变了。

从震惊到那么丝丝缕缕的尴尬,再到有些无措。

徐西宁没忍心让他开口,又说了一句,“我听人说,在我母亲嫁到云阳侯府之前,你们是有婚约的,是,是我那个真正的外祖父,永安王定下的。”

她这话,透着的意思挺多。

真正的外祖父。

婚约。

她想说,我知道了都。

不必在我面前遮掩的。

“但被搅合了,所以,这些年,您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她吗?”

自从当年一别,赵巍再没对谁说过这些事。

毕竟他回去的时候,江昭嫁人了。

他知道的时候,江昭已经死了。

他做什么都晚了一步。

他怨怪自己埋怨自己,为什么一切都不能早一步。

他若是早点回去,江昭会不会就不会嫁到京都。

他早点回去,江昭会不会就不会死。

他没机会和任何人说这些、

和谁说呢?

谁能懂呢?

就算懂……说了又如何呢、

人都死了。

最大的得不到,就是死了。

现在却被江昭的女儿,这样面对面的问。

赵巍闷闷的叹了口气,抬手,在徐西宁头顶轻轻的揉了一把。

是最慈祥的长辈,对着自己喜爱的孩子。

“都过去很多年了。”

徐西宁笑道:“但还是惦记她,那为什么不去找她?”

赵巍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找她?

去哪?

去死吗?

“她还活着。”

徐西宁看着赵巍,一字一顿的说。

眼睁睁看着赵巍脸上的神情变成僵硬的震惊。

徐西宁重复。

“她还活着,你,要去找她吗?”

徐西宁替赵巍不值。

他惦记了一辈子的女子,或许并非他想的那么好。

凭什么赵巍要为这样的人,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啊。

他也该有自己的夫人,自己的儿女。

哦。

对。

有个江寻。

徐西宁不讨厌江寻,赵巍也有回京的时候,江寻的存在,让江寻自己决定吧。

赵巍嘴唇颤抖了好几下,人都是恍惚的,头顶像是有秃鹫在盘旋,盘的他头皮发麻。

“你,你说……”

“她还活着,我确定。”徐西宁道:“就像永安王还活着一样,但她没出现过,京都被蒋国公侵占,我死里逃生的和蒋国公生死一战,她也没有出现,不知道赵将军能不能让她露一面。”

徐西宁说完,慢慢走开。

给赵巍留着时间,让他自己去想。

在西北军营又待了十日。

傅珩醒来这天,徐西宁准备返回、

嘴唇在傅珩的嘴唇贴了贴,也不敢亲太多,只能这么,解一解相思,“仗打赢了,别担心,你先养着,我得回去了,等你能动身的时候,回来,我在京都等你。”

傅珩刚刚被炸那天,伤的人都快无了,还能挣扎着力气和徐西宁说话。

现在睡了这么多日,醒来,倒是说不出话了。

只眼神黏黏的,落在徐西宁脸上,全是不舍。

徐西宁亲他的脸,笑道:“舍不得就好好养病,赶紧养好了,回来找我,回来的晚,我可是保不准找个面首哦。”

气的傅珩想要一把摁住她。

但无奈全身都被板子固定着。

莫说抬手了,他现在最大的身体运动,就是眨眨眼。

徐西宁笑:“是不是要气死了,那快点好起来哦,不然真的就气死了、”

好好好!

这临别温存!真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