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传召御医不是为了验证灵芝的年份,而是为了查清楚这灵芝是不是被盗的那一株。纵使他的心里已经笃定了答案,但还是有必要在众人面前一验。

太后有些奇怪皇上的举动,这不应该是将礼物收下来,私底下再检验吗?可皇上一脸的微怒之色,让太后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这个儿子她很清楚,高兴的时候千依百顺,低眉顺目,对她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但一当他严肃起来,就没有人能够扭转他的心意。若是多说几句,还可能会触怒龙颜。

花白胡子的御医抖着袖子将灵芝捧了起来,左看右看,上下翻动着灵芝,检查了半响,生怕自己看走眼了。皇上的隐喻他是明白的,若是他看错了,可就冤枉了丞相了。

只是越看,御医的手就越是在发抖,吞了口唾沫。转过面向皇上,脸色也有些发白,抖着说道:“启禀皇上,这灵芝却是有上百年之久了,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千年。”

话说的有些委婉,御医不知道皇上的心思,但他不能欺君也不能得罪丞相。这一番话,他也是斟酌了很久才敢说出来。御医说完便将头压的低低的,只希望皇上将他遣下去。

皇上忽的勾起一抹冷笑,说道:“孙爱卿之女当真是有心了,朕本以为裕亲王的貂皮已经足够割爱了,谁想到孙爱卿之女才是真正的割爱啊。”尾音勾起,带着若有若无的意味。

孙世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依照他对皇上的了解,他的心已是开始凌乱了,狂烈的敲打着他的胸膛。一身的冷汗顺着脊背滑了下来,抱拳弯腰,颤抖说道:“太后乃是一国之母,这点不过是一份心意罢了。”

皇上仰头大笑,拍手道:“好一片心意啊,孙爱卿先且入座吧。就冲着你对太后的这份心意,事后朕一定重重有赏!”

孙世良带着孙贤静,二人似是见了猫的老鼠,战战兢兢的坐到了一边安排好的位置上。孙世良的冷汗已经满额头都是,可他丝毫不敢抬手去擦。

杨昭双手握拳放在鼻下,偷偷的笑了笑。这皇上的重重有赏,可是有意思的很。她已经忍不住开始猜想,皇上该会如何的‘赏赐’。

侯爷沈明风称病不能入朝献礼,将礼物是交给了礼官便结束了。一品大员陆陆续续的将礼物献了上来,说了一通祝寿的言辞。这献寿便也到此终了,不在话下。

太后抚摸这膝盖上的貂皮,说道:“今年真是个好日子,诸位爱卿送了礼物,都甚是合哀家的心意。皇上,你有这些好臣子,我大梁昌盛,指日可待啊!”

皇上抱拳对着太后,说道:“母后喜欢就好,儿臣的礼物已送到母后的寝宫。在这里,儿臣就暂且保密,留给母后一个惊喜。”

太后怪嗔的看了皇上一眼,说道:“就你鬼点子多,都是一国之君的人了。”

皇上笑了笑,朝着一边的太监点点头。太监领命,又是高声的宣布了下一个流程。宫廷的繁文缛节,杨昭今夜才算是见识全了。就是听歌唱曲,歌舞声声,就能闹上一两个时辰。

太后对着皇上,好奇的说道:“皇儿,听说你封了一个十岁的官。哀家倒想见见,是什么样的神童能得了皇儿的青睐,不知她可在此席间?”

皇上点头,望向了一边的杨昭,说道:“在席间,吏部一行坐在最尾处的就是她。”

杨昭瞧见太后跟皇上都朝着

她这边望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别过了脸去,假意没有注意到。她身边的颜临跟吴为康倒是殷勤的很,纷纷的颔首举起了酒杯,向太后示意。

太后只盯着专注在歌舞上的杨昭,笑着说道:“生得倒是有些俊逸,就是不知这人是不是有趣。皇上,哀家有些乏了,想先回去歇着。你让这个孩子带着她的寿礼,跟哀家一起到后殿去。今年这寿礼都有意思的很,哀家想知道,这个被皇上选中的孩子,能有什么心思?”

皇上点头,说道:“既然母后如此说了,儿臣定当照办。只是这何必在后殿呢,不如就在文武百官面前为太后贺寿不好吗?”

太后饶有意味的说道:“这么说,皇儿是对您这个臣子相当的有信心了,既然皇上如此看好,那哀家就索性再坐一会。”

皇上对着太监说道。“你去将杨昭的寿礼提出来,让她带着寿礼过来给太后拜寿。”

杨昭偷偷的瞧见皇上跟太后在对话,又见皇上对着太监吩咐了什么。可惜这歌舞声太过吵杂,杨昭也是听不见高台之上的二人在说什么。

不多时,一个太监便抱着杨昭的礼物凑到了她的边上,悄声的在她的耳边说明了皇上的旨意。颜临跟吴为康就坐在身侧,他们也清楚的听见了小太监的话语。

二人登时面容一变,为何单单就只有杨昭?他们二人的寿礼也都是费尽了心机,就算他们知道不能当场献寿,也并没因此而怠慢。

杨昭跟他们明明都是同一官阶,凭什么她就能获得此等特殊的对待。二人满腹的怒火,面容铁青的没有说话。只是在一边喝着闷酒,忿忿不平。

这在颜临跟吴为康眼里的殊荣,杨昭可是有些不安。就算不能当场献寿,杨昭也是在礼物上花了一些心思。她猜想会有人刻意刁难她,只是到场一看这光景,本已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想到,这没有官员的鼓动,她倒被皇上给推了出来。

“杨昭何在?”皇上在高台上振声说道。

杨昭连忙起身站了出来,朝着皇上跟太后跪拜行礼。周围纷纷都是灼灼的目光,杨昭只感觉通体像被火烧一样,原来备受瞩目是这样的感觉。

皇上笑着说道:“免礼平身吧,朕听说你为太后准备的寿礼,那是别出心裁,就是不知道你准备了什么?太后心急,不如你就当场将礼给拿出来吧。”

一边的小太监及时的凑到了杨昭的身边,将那已打开锁的长长木盒打开来,只见里面竟是一株被连根拔起的植物,似是一株小树,上面枝叶依旧还留着翠绿,在这之前应该是被养得很好。太监还将手中抱着的一个坛子放在了地上,打开盖子只见里面只是一堆黑压压的泥土。

众人一看,有些已是低声的笑了出来。太后寿礼,居然送了一株不知道是什么的树枝。比起貂皮跟灵芝来,这可算得上是丢人现眼了。

杨昭听得偷笑,起身抱拳,说道:“小臣没有裕亲王那般高超的箭术,也没有在长白山的亲戚。身无分文,两袖清风,也是在是不知道给太后准备什么。机缘巧合,杨昭结识了一位商人。他的货物中正好有此物,此树为梨树,果实名为瀚海梨,耐寒不枯。小臣听闻太后容易肺燥,每到秋天必然犯咳。于是在请求之下便将这株梨树给运了回来,只要用此物当地的土壤进行栽培,便可成活。果实可交由御医熬成汤羹,或是直接服用皆可,以缓太后肺疾。”

一席话,这本来不起眼的一株植物,似是成了天上来的神物。众人盯着这株梨树,眼睛都已然发直了。这比起貂皮灵芝来,可真是别出心裁了。

太后见那盒子中的梨树,是笑开了怀,说道:“这孩子果真是与众不同呢,哀家在水果之中最爱的莫过于梨子了。只是这梨子不好在京都之中栽培,等运回了京都早就不新鲜了。如今可好,有了此瀚海梨,哀家就不愁犯咳嗽,也不愁没有新鲜的好梨子吃了。”

皇上见了那梨树,还有一边的土壤,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杨爱卿不仅运来了梨树,还将当地的土壤也一并运了过来,可见是真的用心了。既然太后喜欢,那不妨就多让人送一些过来,传令下去,将后宫西南角的园林空出一地,请来工匠专门栽种此物。”

杨昭在皇上的眼睛里读出了赞赏,杨昭心领神会。就凭一颗小小的梨树,就盖过了裕亲王的风头。这对皇上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这杨昭是他的人,要是不能在太后面前获得欢心,那丢脸的就是他。

群臣没有人再敢偷笑了,他们所送的礼物也有投太后所好的,佛珠观音像,还有上山去请大师求来的长寿符跟平安锁。每一件都比杨昭的来得值钱,可心意上相比也就差得远了。

杨昭不止投其所好,更多的是关照了太后的凤体安康。这贴心的斟酌,是最让人暖心的了。锦上添花跟雪中送炭比起来,后者永远都能在人心中占得头筹。

太后年纪不算老迈,不过长年陪伴在青灯古佛之下,受了那么多的香火侵袭。肺腑一定会受到损害,打听到了太后的身体疾患,碰巧杜演又在外地做生意。杨昭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定下了要给太后送的寿礼。

杨昭本来想着,这给太后的礼物,既不能太过于奢华,也不能太过于简陋。特殊之物可不是那么容易想的,只是杨昭最后想来,自己还是不要太过于招摇的好。于是,便定下了寻找一株盆栽送给太后。

在太医院闲来漫步,听闻两个药童说起太后身体抱恙,因为寿宴快到了,便令太医院煎熬了许多滋补的汤药。杨昭见药童抓的药,皆是滋补肺气为主,便想了太后可能患有肺部的隐疾。

梨子本就滋润,杨昭在这梨子的种类上斟酌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定下了这株瀚海梨。一份书信送到了杜演的手里,杜演利用手中的人脉,也是为杨昭弄到了寿礼。

太后细细的瞧着杨昭,说道:“这个孩子,我真是越看越欢喜。有如此细腻的心思,就是将来不知哪家小姐有福,做了杨家媳妇。”

群臣皆是笑了起来,有几个人也是怀了心思。杨昭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现下又受了太后的青睐,只要安分守己不犯错误,日后平步青云,飞黄腾达是迟早的事。

不少人有女儿的人已是动起了心思,杨昭不能承袭将军府,可未来的官阶也未必就比将军差。而且,若有战事就得上战场,他们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守寡。

杨昭脸上的疤痕并不太影响她的俊朗,细看之下,双目有神,如同天上繁星。眉清目秀,温文尔雅,还真是一副讨人喜欢的品性。

太后的话让皇上有些怔住了,她杨昭是一个女子,如何能娶妻呢?皇上讪讪的笑了,说道:“杨昭还未成人,太后说这个只怕是有些太早了。”

杨昭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眼观鼻,鼻观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