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的冷言冷语,让绮雪又觉得有些骇然。这个人前一刻还在跟她温柔谦和的道歉,怎么到了后一刻就犹如恶鬼一般的冷厉。

绮雪不知道颜临是什么人,因为她打听之下也一样,没有几个公子哥愿意谈论起颜临。这也是极其自然的,就算是换做吴为康也一样,虽然都是小官吏,也没有人敢妄动口舌。

祸从口出的道理谁都知道,因为酒后多说了几句话就被抄家灭族的也不在少数。公子官员们喝酒之所以要让下人在旁边,一方面也是为了预防自己酒后失言。要是真的喝多了说胡话,那下人还可以及时的阻拦一番。

绮雪垂眸又看向了试卷,随手翻了一页,问道:“那你又打算何时对付那个击鼓鸣冤的人呢?”对于不可控制的棋子,利用完事后最好快些解决。就好像利用完了一只白眼狼就必须处之而后快,否则只会自招祸患。

颜临既然打听不出什么来,就说明这个人在朝中的背脊一定也不会来头很小。绮雪虽说身在这舞凤楼,但过往皆是达官贵人,想要从男人哪里打听消息,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女人,还必须是美丽动人的女人。

杨昭复坐在了绮雪的身边,说道:“我与你其实算不上很熟络,但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试探我,难道就不怕我对你?”

绮雪微微一笑,轻松中又带着一丝的凄楚,说道:“绮雪不过就是一个弱女子,在这舞凤楼内任何人都可以对绮雪做什么。”转目望着杨昭,坚定说道。“如果那些官人有你一半的胆量,那绮雪今日已是惨遭万人**。到时候木已成舟,就算老鸨那个老女人再想追究,她也是不敢。”

绮雪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那个老女人眼里,也只有钱而已。你说,如果换做是你。当一件美玉有了瑕疵,就只有是贱卖了。”

杨昭皱了皱眉,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她知道绮雪说的没有错,老鸨如此厚待绮雪,无非也是想利用她赚钱而已。反正王孙公子如此之多,每日的挥金如土。只要绮雪还在一日,就能为她换来无数的财富。

年轻貌美的女子,会让所有男人为之垂涎。绮雪现在正是最风华正茂的时候,只要清唱几语,莺啼婉转之下,已是妩媚醉人。

杨昭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那等冰肌玉肤更是让人欲罢不能。杨昭忽的心中有些哀婉,这样的好女子难道真的要毁在那群枯骨的手里?

此时,杨昭又想到了楚昭郡主。杜演一直要让她想办法阻止楚昭郡主的和亲,莫非也是出于这样的心态吗?杨昭的眼睛忽而哀伤忽而深邃,这让绮雪在一旁又是看不明白了。

绮雪看着杨昭,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个确切的心绪。

杨昭哀叹了一声,说道:“你投身在这舞凤楼真的只是为了安葬父母吗?”将自己卖给任何一个大户人家都可以,凭着这一手的琴技,可以在任何乐坊里做乐师。或者是给大家小姐们传授琴艺,无论是哪一种都比在舞凤楼里好得多。

绮雪眼眶有些湿润,苦笑说道:“有哪个女子愿意将自己卖来这种地方,可是只有在这舞凤楼才能有为父亲平反的机会。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说明了我的决定没有错。”

杨昭一直很好奇,绮雪究竟是怎么知道她被吴为康宴

请的。不是说她杨昭的名字,外人都闭口不言吗?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太多人闭口不谈了,绮雪才会多加留意。

杨昭还是开口了,问道:“那天你为什么没有选择吴为康呢?在那个时候,他刚进皇宫势头正盛。远比我要来的有价值,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我,难道就只是因为别人的几个动作几个神态吗?”

绮雪的身子颤动了一下,没能逃过杨昭的眼睛。杨昭眼睛轻眨了几下,追问道:“是有人让你这么做的吧?”绮雪的眼睛又是微微的动了一下,这让杨昭开始微笑了。

不用回答,杨昭已然知道了答案。在这舞凤楼里年纪最大的女人除了老鸨跟干粗活的老妇人之外,就只剩下一个人了。杨昭也曾经见过她,就是跟绮雪有着同等地位的燕羽。

“燕羽这个人也是一个迷一般的女人,明明有着如此大气的胸怀,却甘愿在这舞凤楼里。”杨昭笑着摇了摇头,这世间真是什么奇怪的女人都有啊。舞凤楼不是寻常的地方,在这里的女人自然也不是寻常女人。“你跟燕羽之间,算是熟络吗?”

绮雪摇摇头,说道:“燕羽为人有些冷傲,在楼里她只跟一个人亲近。而且二人的关系,也并非只是姐妹情深这么简单。”戏谑的扭过头看着杨昭,笑道:“这番话,不知道杨少爷,听不听得明白。”

杨昭想到了起初在燕羽房间里看到的那一幕,登时也是手握空拳放在口唇上,轻轻的咳嗽了几声,面上稍稍有些绯红。在撞见燕羽之事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尴尬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绮雪面前就是有些不自然了。

“时候不早了。”杨昭起身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既然你急着为你爹平反,那我就必须要多忙活了。”她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而已。

“是要去对付孙令武了吗?”绮雪在杨昭身后似有若无的说了一句,看似无意却是询问。

杨昭笑而不答,只是走出了房门。孙令武,也是时候要再动一动了。在丞相府里,这个往常高高在上的少爷一定过得是战战兢兢吧。

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肉体上的折磨要更来的伤人。这几日的放纵不是因为杨昭没了办法,而是刻意的去折磨他。若不是时间太紧,杨昭还想着多拖延一些日子。

杨昭再次敲动了杜演的房门,这一次杜演已经穿戴整齐,洗漱完毕了。女人为杜演打开了门,朝着杨昭福了福身便下去了。

“这么快就完事了?”杜演嬉笑着对杨昭说道,他可是亲眼看着杨昭上了阁楼,这阁楼上住着的可只有一个女人。“你小子真行,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就有这般风月手段。”

杜演斜着着眼睛,跳了跳眉毛,说道:“怎么做到的,教哥哥两招吧。你放心,我不会抢你的女人的。只是这楼里有几个美人我看上很久了,一直都是花了银子都没弄到手。”

杨昭一把按住了杜演的肩膀,逼视着他,沉声问道:“这么说来,你也不是第一次来这舞凤楼了。”

杜演似是理亏,连忙缩回了身子。别过头去端起一杯茶,说道:“这茶真不错,好久没喝到这么香的茶了。”

杨昭按住他的手腕,将茶杯定在了半空中,说道:“别顾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是多次来过这舞凤楼了。”

杜演用食指搔了搔脸,尴尬的点点头。杨昭继续问道:“是不是有人问过你,有关我的事情?而你是不是说了,我是你的生意合伙人,还跟你是拜把兄弟?”

杜演又是红了脸,杨昭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别说是真的假的,就是敢这么说的人也没有几个。杜演敢口出狂言,一定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杨昭灼灼的目光逼视之下,杜演也只得承认了,苦笑说道:“我也就是酒后失言,就是一次而已。”杜演夸张的比出了一只手指,郑重的说道。

杨昭淡淡一笑,别开了杜演的手。绮雪的旁敲侧击之下,看来也打中了这个看似精明却只有小聪明的杜演。看来这以后,还是少让他单独出面的好。“以后你要喝酒,带上李二跟青皮,你可别忘了你是个从阎王殿里爬出来的人,要再这么不知好歹,小心阎王把你再收回去。”

杜演吞了口唾沫,那段时间的牢狱之苦,可是让他受尽了折磨。现在锦衣玉食惯了,一时间也忘了收敛,低声说道:“知道了,以后我会留意的。”

杨昭见杜演有些不服,皱眉正声说道:“不单是你,我也一样。就算是来了这地方,也不敢多喝。我虽然不是个死囚犯,但身份比起你来却更容易被人踩死!”

杜演心中一怔,众矢之的是杨昭,如果他的身份暴露第一个被揪出来的自然是跟他最要好的杨昭了。他本身就是个死囚犯,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但他不能连累的救过他一命的杨昭,他杜演虽是个小人物,可这点道义还是有的。

杜演撇撇嘴,说道:“这些日子或许是过的太顺心了,有些东西我没有注意。你放心好了,我杜演在这对你发誓,以后定然关住我这张嘴。”

杨昭见杜演似是被责罚了一般的沉重,轻笑一声,吹散了这浓重的气息,说道:“我又不是楼里的姑娘,你干什么好端端的发誓。男人难道还相信誓言这种东西吗?”

但凡立下盟约,都会有反悔的一天。只是看是十天还是十年,若是真正有那个心意,就是立了再毒的誓,也不过就是一句空话而已。

杜演点点头,杨昭推了一下杜演的肩膀,说道:“还有你,也该节制点了。难道你就不怕那天燕家小姐打听到了,不肯嫁给你了。”

狡兔三窟,杜演不会只留恋在舞凤楼里。杜演听到燕家小姐四个字,立刻整个人便似是矮了半截,如同乖乖的孩子一样点了点头。

杨昭正色说道:“玩笑就开到这里,说正事吧。太后寿宴要到了,你今日就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别过头问着杜演。“我的交待,你应该还没忘吧?”

杜演不屑的敲了杨昭一下,说道:“这才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而已,我怎么会忘了呢。”

杨昭看了下后面凌乱的床铺,似是跟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笑说道:“这可难说了,女人可以让男人忘了一切烦恼,也包括很多正经的事情。”

杜演红了脸,将杨昭的脸别了过来,不让她在继续看,说道:“你放心好了,我没忘。一会回去我就交代下去般,不会坏了你的事的。”他就是想坏也得敢啊,这是关乎性命的大事。说不定还有皇上在身后做主使,这要是有所闪失,皇上指不定就派杀手来结果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