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郡主见精兵都转过了身去,这才将手放了下来,对着裕亲王福了福身,说道:“见过王兄。”

裕亲王一改方才的冷面,温柔的扶起楚昭,说道:“在这荒郊野外,还拘礼这些做什么。王兄来晚了,让妹妹受苦。”瞥见楚昭脖子上系着的衣襟,在看看杨昭袖子上的残缺,裕亲王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肖统领!”裕亲王呼唤了一声。“你的刀递给本王!”

肖统领应了一声,背对着三个人,将手中的刀闭目双手奉上。裕亲王冷目乍现,接过肖统领的刀,抬手就往杨昭的头上劈下。

“王兄手下留情!”楚昭郡主闪身挡在了裕亲王的跟前。

裕亲王的刀瞬间定住,就停在距离楚昭额头不到三寸的地方,满目的惊愕,望着楚昭说道:“楚昭!你这是!”

楚昭郡主知道裕亲王为什么要杀杨昭,登时说道:“此人救了楚昭的命,并没有对楚昭有半分的轻薄。王兄若杀了此人,岂不是陷楚昭于不义吗!”

裕亲王冷目望着杨昭,说道:“可这毕竟是个男人,看去了你的脸又为你包扎疗伤,若是她不死,以后你清誉何在?”

楚昭郡主摇摇头,说道:“此事王兄不说,精兵们不说,又有何人知道。莫不是,王兄信不过自己的手下?”

裕亲王回身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兵,又看了看肖统领。肖统领吓得连忙低下了头,他可是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裕亲王冷笑,说道:“本王的兵一向是听令的,既然妹妹这么说了,那我就留这小子一条命。”说罢将自己得外衣解了下来,披在了楚昭的身上,转身将楚昭背了起来,走出了山洞。

一行人就这么走出来山林,裕亲王亲自俯身将楚昭送进了轿子里,柔声说道:“一切都没事了,王兄这就带你回府。”

杨昭见裕亲王满面的关切,跟在山洞里那个冰冷无情的样子判若两人。这个王兄对他的妹妹,究竟是个什么心思?似是关心,却又不像是那么的上心。

思索之际,裕亲王回身冰冷深邃的看了杨昭一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满是深意。

这一丝诡异的笑容,让杨昭看得不由得头皮发麻。就是初见皇上时,她也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裕亲王比起皇上来,要更加的心狠手辣。

杨昭跟在裕亲王的精兵之后,搭乘着他们的船一并离开了这湖边的丛林。没有过多的言辞,裕亲王在前头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威风赫赫。

“肖统领!”裕亲王高昂着头,对着一边的失魂落魄的统领说道。

“属下在。”肖统领如当头棒喝一般的清醒过来,连忙跑到马前应道,神情严肃不敢懈怠。

裕亲王头也不回,只是淡淡说道:“本王要进宫一趟,你护送郡主回府。那个小子,还跟在身后吗?”

肖统领回身一看,说道:“回王爷,还在身后,这小子莫不是还想占便宜?”

裕亲王哼了一声,说道:“只怕她是想脱身了又不敢上来跟本王说话,方才那副作态看来也是做给郡主看的。留恋青楼的男人,能成什么大器,皇兄连这等人都用,看来也是到了穷途末路了。”

肖统领在一旁低下了头,对于涉及皇上的话,他一律不敢插嘴,只是说道:“要不要属下去将她赶走?”

裕亲王摇头,严肃道:“一只

狗赶她做什么,本王就先行一步了,若是郡主再有闪失,你就不止是做马前卒这么简单了,听明白了吗?”

肖统领心中难过,但也只得沉声应道:“是,属下明白!”

裕亲王说出的话,从来就没有回旋的余地。肖统领本该早就知道,只是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这送郡主回府的一段路,现在看来也就是他在京都走的最后一段路了。

裕亲王的马开始别出了队伍,裕亲王身后跟着几个精兵,开始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那是通往皇宫的方向,杨昭在后面步行,是追不上裕亲王的。

肖统领朝着杨昭看了看,走到她的身边,说道:“小子,别痴心妄想了,你以为你救了郡主一命就有功了吗?我劝你还是快些回去安排后事,抱着娘哭吧!”

杨昭被肖统领拦住了去路,狠狠的推了一下杨昭的肩膀,眼神锐利的瞪着他。晃了晃手里的刀,一副再向前一步,就一刀砍了你的模样。

杨昭只得驻足,她忽的有些不明白肖统领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救了郡主正该是有功啊,如何要安排后事呢?这一次刺客之事,裕亲王这番进宫只怕就是为了这个了。

“你看看,这胭脂多香啊。”两个女子正站在一个摊子前,手托着一个胭脂盒,低头嗅着清香。

这两个人都蒙着面纱,身后都跟着一两个小厮跟老妈子。两个姑娘衣着得体,说话举止也都是不俗。不是富贵之家,也该是小家碧玉。

杨昭见到两个女子都蒙着面纱,又想起了楚昭郡主。忽的,杨昭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这未出嫁的女子,但凡出门见人都是要蒙着面的。

难怪那些船上的精兵都要背对着船内,而且在山洞里楚昭郡主走出来的时候,精兵们都是受令转过了身去。窥视公主郡主真容,是要剜去双目的。杨昭不止看了郡主容貌,甚至还做了更加冒犯之事。

虽说是救人情急,但也不能免去了杨昭的唐突之举。这就是为什么肖统领要说,别以为救了郡主就有功了。

杨昭叹了口气,心中连连叫苦。这做人还真是难了,逃走也是死,救了人也没落个好。裕亲王这告了御状,皇上也只得按照规矩办事了。

站在路边,杨昭也不觉得着急。反正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裕亲王要真想要自己的命,就算没有楚昭郡主的事,他也多得是手段。

杨昭一拍脑袋,惊然想起自己昨夜是约了杜演在舞凤楼了。可这自己多管闲事,不仅是失了约,还差点没了命。一路小跑,杨昭就赶到了舞凤楼。

天已然大亮,舞凤楼内早已是寂静一片了。杨昭叹了口气,杜演没有等到自己,也不知该是多气恼呢。缓步走了进去,鸦雀无声,里面寂寥无人。

杨昭也不是第一次早晨来舞凤楼了,只是今日的这般寂静,跟平常有些不大一样,透着死一般的气息。不再是冷清,就连打扫的小厮也不见了踪影。

在大堂里转了一圈,杨昭刻意的干咳了两声,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呵斥她。每一排的桌上都是瓜果美味,狼藉一片,还没有人出来打理过。

杨昭忽然间瞥见地上有一摊呕吐物,定睛一看竟是吓坏了,连忙退后了几步,额上冒着冷汗。那地上的一摊污物竟不是喝醉了吐出来的东西,这其中居然有着无数的蛆虫,还在微微的蠕动着。

杜演!杜演!”杨昭忽的大声叫喊了起来,一边喊着一边的从楼梯爬上去,挨个敲着红色的木门敲打起来。“杜演!杜演!”

杜演的身份在京都里很模糊,他不能让人知道他是那个触犯律法而死的杜演。杨昭得罪的人不少,就算没有裕亲王,想要她命的人也很多。

“吵什么吗!”杜演身着中衣,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样子。从睡梦中被吵醒,他一脸的厌烦。

杨昭见杜演站在门口,长长的伸着懒腰。快步赶了上去,上下的打量起他来,说道:“太好了,你没事。”

杜演不耐烦的推开了杨昭的手,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啊?”眯着眼睛盯着杨昭,扬了扬下巴。“倒是你这小子,竟然敢放我鸽子。好歹我也比你大上几岁,尊重我一点好不好!”

杨昭松了口气,也不管杜演的牢骚,将杜演推进了房内,反手关上房门,说道:“昨晚舞凤楼里是不是出事了?”

杜演转身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女人,将杨昭拉到一边,悄声说道:“你怎么知道?莫非这消息传得如此之快,你也听说了?”

杨昭摇摇头,说道:“我没有听说什么,只是偶然看到了地上的那些脏东西。别忘了我是在太医院学过的,一看便知这是噬人骸骨的东西。”

杜演似是想起了什么,口中作呕,面色都有些发白了,说道:“你能不能找别人问去,我可是真的不想再说了。”

杨昭拳头一捶在了杜演的胸膛,骂道:“没胆子的怂货,我明日就去燕家,让燕老爷早些将女儿嫁出去,免得被你这小子糟蹋了。”

杜演一听便慌了,连声的安抚着杨昭,说道:“好好好,我说还不行吗!你先坐下先坐下!”这燕家小姐可是她的死穴,因为这个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杨昭威胁了。

杜演嘴唇动了动,却也又吞了回去,给自己倒了杯茶缓了缓,这才说道:“昨夜本是无事的,可这不知道中途从哪来了几个奇装异服的人,有几个见过世面的人说那是苗疆一族的打扮。我一听,这苗疆一向是诡异得很,连忙便退得远了些,免得中了什么邪术。”

杨昭皱了皱眉,苗疆?这一族向来不喜欢与外族来往,对于汉人更是讨厌。怎么这时候,竟然到了中原京都,甚至还来这舞凤楼寻欢作乐?

杨昭问道:“他们是几个人?手上可有带什么东西吗?”

杜演想了想,歪斜着眼睛,说道:“大概五六人这样吧,都是大摇大摆的就进来了。”忽的一拍手,打了个响指。“对了,其中一个瘦子手上还托着一个盒子,似是宝贝得很一直不离身。有个姑娘想碰,还被他很凶的呵斥了一顿。”

经商之人,见到精美的盒子或者玉器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杜演对那盒子也是留了心,只是瘦子将那东西贴身,也没有打开过。

杨昭继续说道:“之后呢?”

杜演吞了口唾沫,说道:“之后就有一个年轻公子上去跟他们敬酒,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这般的不怕死。本来几个人是相谈甚欢,酒桌上也是融洽。我心觉奇怪,苗疆人也会说汉话的吗?又或者是哪个公子会说苗疆话?于是我多了个心眼,就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热闹。”

杨昭面色严肃了起来,这个年轻公子想必是酒后失言,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触怒了这群苗疆人,才会死于非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