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叶煊随行护送漠北质子赫连枭入城,直入皇宫。
城中很是热闹,宫里也热闹。
叶府倒有些冷清。
叶卿卿坐在秋千上,看似在发呆,心中却想着许多事。
父兄都去宫里了,满朝大臣都在等这个赫连枭。
自从知道来的是赫连枭,叶卿卿提起的心就没再放下过。
这次她改变了太多事,也发生了很多上一世从未发生的事。
萧衍那日遇刺,完全在叶卿卿的意料之外,漠北质子不是赫连逸而是赫连枭更让她意想不到。
她猜不透这改变到底是好是坏。
叶卿卿抬眼望着院墙,那边就是一墙之隔的王府,遇刺前她总想去确认一件事,可遇刺后,她就不敢去了。
因为怕见到萧衍。
这些日子她没见过萧衍,可他总出现在她的梦里。
亲手杀了萧衍这件事成为了她无法摆脱的梦魇……
叶卿卿原想着她要知道萧衍还在不在意她,他有没有变,有没有和叶家为敌。
可那场噩梦后,她质疑了自己。
知道哪些,得到答案之后呢?她想做什么?
就算萧衍没有变,没有和叶家为敌,还在意她,那又如何?
她能不顾叶家,不顾一切后果的去和他在一起吗?
她不能。
他们注定立场不同,她是爱萧衍,可她也爱父兄,她无法在其中做出选择。
所以她想,就这样算了吧。
她不再去追着萧衍要一个答案,她只要做到信守曾发过的毒誓。
她欠萧衍一命,他若有危险,她死也会护他安好。
叶卿卿深叹口气,如果因为她改变了很多,事情都会随之改变,那萧衍前几日已经遇刺了。
两个月后的秋猎,他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上一世萧衍最危险,险些丧命的那次,是秋猎时遇刺。
事情都已改变,那秋猎他遇刺的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叶卿卿猜测着,但她不敢有任何松懈,无论怎样,等秋猎时她一定会跟着萧衍。
……
入夜。
宫宴结束后,叶言之和叶煊回到府中。
“这赫连枭你知道多少?”叶言之问道。
“他在漠北王室算不得太出众,但也是能被漠北王看重的。”叶煊嘴角叼着一片竹叶,随意地伸了个懒腰松松筋骨:“我与他在战场交过手。”
“他有手段,够狠。”
“那他为何会被送来为质?”叶言之淡声道。
他这一问,叶煊眸色一亮,一只手臂就搭在了叶言之的肩上,挑眉笑道:“我们家阿言就是聪明。”
“漠北王室王子虽多,有能力的却就那么三四个,这赫连枭算是一个。”叶煊道。
“他漠北王不好好留着能干的儿子,反倒送来为质,他不是老糊涂,就是另有目的。”
叶言之抬起手中的折扇,抵着叶煊靠近的脸,对他那一身的酒气很是嫌弃:“也或许,漠北王在替赫连峥除掉一个对手。”
叶言之越嫌弃叶煊,他越是要凑上去,他将叶言之手里的折扇拿过来,一点也不怜惜地打开,像拿着一个蒲扇一样扇风。
“要这么说也不错。漠北王儿子多,但王位就一个,他最喜欢赫连峥,肯定要想办法给赫连峥铺路。”
叶煊原以为送来为质的该是最没用的七王子赫连逸。
没想到会是赫连枭。
所以赫连枭会来为质,到底是漠北另有目的,还是漠北王在为他心爱的儿子除掉一个能争抢王位的对手?
这点他们都还不清楚,但若真是另有目的,那赫连枭迟早会有动作,到时他们也自会知道。
“看来就算漠北答应休战十年,也还是不会太平。”叶煊道。
只不过这不太平从战场,换到了朝堂。
“就算没有漠北,我天晟朝堂就太平吗?”叶言之嗓音淡漠:“以往不太平,今后更不会。”
叶煊转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心微皱,道:“萧衍是认真的?”
他回来后叶言之就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还有萧衍的那个决定。
“北关已定,漠北不成威胁,陛下等不及要动手了。”叶言之道:“萧衍别无选择。”
“……”叶煊沉默片刻道:“这事还是别告诉爹和大哥了。”
“他们知道也劝不动萧衍,也没别的办法,只会徒添烦忧。”
叶言之点点头,他一开始也没打算告诉他们。
“你真的信萧衍能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子?”叶煊问道。
“为何不信?”叶言之那双狐狸眼神色冷淡:“萧衍若败了,沈君尧下一个要灭的就是叶家。”
“叶家世代忠心不二,沈君尧却因疑心就想毁了叶家,这样的君,忠他何用?”
叶重和叶安最看重叶家的荣辱,他们谨遵祖训忠君为国,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叶家世代的贤名受辱。
叶煊虽不像他们愚忠,却也不会违逆父亲。
可叶言之不同,他可以忠君,也可以不忠,沈君尧若想除掉叶家,他不会无动于衷,任人宰割。
他会用他的方式,不择手段,来护好叶家。
在叶言之眼中,没有什么比得上他的至亲重要。
所以萧衍要反,正合他意。
“阿言,这种话不要让爹和大哥听到。”叶煊无奈,对他这番话只当没有听到。
叶言之的性子他了解,所以他不会去劝他改主意。
“既然萧衍会去做那件事,你就不要插手。”叶煊道。
叶言之看他一眼,没有开口,也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过萧衍若真是能做到,我心甘情愿对他俯首称臣。”叶煊眸色亮了亮,他不让叶言之说那些话,不代表他不认同。
他不愚忠,只是重担在身,有些选择身不由己。
他在战场带领叶家军出生入死,护国为民,沈君尧却在想怎么夺权,灭了叶家。
他怎会不寒心,怎会没有别的心思。
有些事他不说,不代表不想做。
“你这话,可不要让爹和大哥听到。”叶言之嗓音轻淡,学起他的方才的话。
“……”
叶煊眉梢轻挑,一脸无所谓:“听到又怎样,不过是去跪几天祠堂。”
“说起来,我两年没回来,那祠堂阿卿跪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