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青烟缭绕而上,圆月高高的挂在黑夜中,本该是如林宗颐那般的文人诗人口中,寂寞思念家乡的画面。

在军营住了小半个月的梅年漪此时却跟着长姐与一群大老爷门儿们围坐在篝火旁,吃着兄长好不容易去打来的野味儿,还有白日里小妮子去城池给住在将军府的睿王送回礼时带回来的烈酒,大家都笑嘻嘻的用自己的家乡话在讲故事。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是在前世梅年漪辛苦独自活在边关时,觉得最美好的事情。

虎头虎脑的士兵陈文龙举起大碗 ,已经醉得两眼泛红,摇摇晃晃道:“梅老将军才率领军队进城时,俺们就站在街角远远的看,俺阿娘还死命的拉着我,不敢让我出声,怕我这根家里的独苗苗断送在战场上。”

“看不出来,你还是根独苗苗?”梅望在军营中从来就不摆架子,他开玩笑般过去攥着拳头捶了捶他的肩,表面嫌弃道:“那每次战鼓一响,你第一个往前冲做甚?十头马都拉不会来。”

“小将军还不是算是梅老将军的独苗苗?”陈文龙火爆道,随之哥俩好的一把揽过梅望的肩:“那时你们才进城,俺们远远的瞧着,觉得太威风了,虽咋没什么文化,但也知道男儿志在四方,既没那脑子考功名上朝堂,跟着小将军上阵杀敌的本事还是有滴。”

“是啊!反正有勇无谋,次次都算是你命大”长吉摸着下巴,说起话来直戳人心:“多少次都要不是小将军反应快,你还没杀到敌人就被战马给踩死了。”

“你知道个屁!?总躲在小将军身边的胆小鬼。”陈文龙气得跳起来道:“俺那是替小将军开路,冲锋陷阵。”

“瞧你那样儿......”长吉不屑道:“上场打仗靠的是兵法和脑子,不是你那鲁莽的行为!”

吵不过嘴,陈文龙被他气的直发抖。

一阵摩擦火花爆裂,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了。

梅望咳嗽一声,呵斥道:“都喝醉了,丢人现眼的,快带他俩回去睡觉。”

说着还眼神一偏,给众人意示,努努嘴指向坐在一角捧着脸看的津津有味的梅年漪。

大老爷们的丢人丢大发了,几人对视一眼,这事儿才算消停了,另有围观的两人嬉嬉笑笑的起身来拖人:“走啦!走啦!小将军都嫌弃你们丢人现眼的,别在二小姐跟前儿胡言乱语。”

陈子龙竖起一道中指,边被架着后倒着走,边愤愤不平道:“明明是他先招惹俺的!”

“谁招惹你?我说的不是事实?”长吉不服输,忙不迭的追上去质问。

两人拌嘴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连身影都消失完全不见了。

“兄长麾下的这两个将士真有趣!”梅年漪转过头,兴趣滔天,兴奋的端起了碗酒一饮而尽。

“闲暇无事做,也就只能斗斗嘴,缓解上战场时的艰苦感觉。”梅英绮笑着给她递了块肉:“你别小看这两人,一文一武,在战场上给兄长杀了不少的阻碍,屡获战功!”

“真是英雄!”梅年漪毫不拐外抹角的赞赏,随之又豪气道:“待我日后上战场,定也不会输他们分毫!”

说完又端起了满得快溢出来的酒,仰头准备干掉!

“梅年漪!”

梅老将军阴沉沉的声音从姐妹俩身后响起。

像被踩着尾巴一般,两姐妹腾的从石头上僵直的站了起来!

“阿......阿爹!?”梅年漪浑身颤抖的瞧着脸色铁青的梅战,小心翼翼的往后挪:“您......还没休息啊!”

梅英绮和梅望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悄悄的远离风暴中心。

“小小年纪不学好,你竟然敢喝上酒了?”

梅年漪熟练甩锅,狡辩道:“没有,是兄长,兄长给我喝的。”

梅望果断卖掉自己的亲妹妹,赶紧摆摆手,一脸无辜的撇干净道:“是她自己要喝的,父亲知道的啊!年漪从来就不听我的。”

狠狠的瞪了眼,大难临头不顾兄妹情谊的自家“亲哥”梅年漪转头对着渐渐火冒三丈的梅战欲哭无泪道:“是兄长买的酒,兄长猎的肉!唤我来凑个热闹的。”

梅战气得胡子都快竖起来了,对还围在一圈坐立不安的众人怒吼道:“你们以为给老子在军营过家家呢?快给我滚会自己的营帐去!”

下一秒,不论是小姐公子亦或是士兵副将,皆慌不择路的四处逃窜。

此时,夜空中有一团乌云涌过,覆盖了照亮苍天的月光,似乎在预示着即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然而......却没有一人留意到。

“真是吓死了!”跟着长姐冲回营帐内,梅年漪端起桌上的茶壶,不顾形象的灌下了好几口温茶。

“还不是你自己喝了酒。”梅英绮解了身上的披风挂在架子上:“陛下才允你在陵城将年过了开春再回京,你就肆无忌惮的总惹爹爹生气。”

“不是像你所说的,缓和一下军中的气氛嘛!”

梅年漪嘟着嘴道:“都是兄长的错,是他察敌不清,他保证阿爹已经休息了的,竟还倒打一耙甩锅给我!”

“兄长什么时候在阿爹面前会护着你我?自小被栽赃嫁祸到大你还不学乖?”梅英绮缓步走到梅年漪身边,也不嫌弃茶壶被自家小妹拎着喝过,也就着茶壶喝了两口:“是你太傻!”

梅年漪:“......”说得感觉她小时候很可怜的样子,又是背黑锅,又是被嫌弃是个傻子的。

根本不在意梅年漪听到这样的话内心在想什么。

“天晚了,你回你的帐中去休息吧!”才骂了人家傻,梅英绮就不留情的赶人。

“不要!”梅年漪气呼呼的道,耍赖的往旁边的床榻上一趟:“我今夜要和长姐一起睡。”

在京城的校场两姐妹就爱睡在一处,好笑的看着自家妹子使性子,梅英绮摇了摇头:“那先洗漱,别脏兮兮的在我**滚来滚去!”

“我就滚,就滚!”梅年漪得寸进尺的嬉笑,眼睛里装的却是盈盈发亮的泪光。

这一世,她安然无恙的呆在陵城!

这一世,家人都在!

这一幕,就如同是在做梦一般让她忍不住想落泪。

只是无人可知,就如同刚才没人留意的夜空一般,一切的美好都是转瞬即逝,人生的许多事情本来就是不过是大梦一场。

战争,马上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