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世家之间的斗争,自古以来都是你争我抢,不血流成河难以回头,生死抉择是瞬息之间的事情。而兄弟道义,往日情分,梅家可以放过宁安王,那......宁安王又会放过梅家吗?

所以这一仗,宁安王注定败了!没有活路。

林宗颐看完后面的信,将第一页摘出来,剩下的原封不动塞进一个新的信封里,他道:“我会将此证据,递交到陛下手里!”

但——没有听到梅年漪的回应!

疑惑着,他一抬眼,那个如烈日朝阳般的姑娘正站在窗边,手执酒杯,神色淡淡的盯着外面阴云密布的黑夜。

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初染鲜血的落寞和悲伤,只有像是习以为常的漠视与冷冽!

只这一眼,林宗颐就垂下了眸,优雅冰冷的手指快速将信封好,研墨起笔落下收信人的名字——大理寺少卿李长方!

证据以谁都未料到的速度递到元帝面前!

当晚深夜,京城无数人都被阵阵马蹄声吓醒,偷偷探看,那东南方,宁安王府邸一夜通明,哀嚎声片片,被连夜抄了家!

这夜,听着远方的嘶吼,梅年漪一夜没睡,跟林宗颐道了晚安,便带着小妮子回涟漪阁站到了天明。

也因事发突然,梅战老国公虽将怀疑的目光投在自家女儿和未来女婿身上,却怎么也都抓不出把柄,毕竟这才几个时辰,陛下就下旨处以死刑了,还冠上更大的通敌叛国的罪名。

内狱大牢深处!

这里关押的都是穷凶恶极被处死的犯人。

宁安王穿着囚服,稍显狼狈的端坐在脏兮兮全是干草的“床”上,闭着眼,在这即将砍头惨死之际,它显得沉稳又祥和。

牢房锁链又发出砰撞,狱卒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快点啊!你们都是今日的第五波人了,不过是个通敌叛国的老匹夫,也不避嫌,有什么好来送行的!”

回答狱卒的是一个刻意将嗓子压低的女声,女人淡淡道:“只是说几句话!麻烦狱卒大人了!”说着旁边随行的小侍女又机灵的塞了几锭银子在他手心里。

那狱卒掂了掂,才满意的笑了一下,默不作声的将银子卷入袖中,扭头直接走远了。

来送行?不熟悉的声音,却似跟他很熟的语气,宁安王勾起了抹冷笑,缓缓睁开眼睛。

他等的人总算来了!

抱着一副画,此人面不改色的迈进全是蟑螂老鼠的牢房,也不藏着掖着,她进来就将帷帽摘下递给旁边的人,仰头直视上宁安王,笑的坦**:“宁伯父!”

有一刹那的惊讶与怀疑,宁安王皱着眉,想了想,迟疑的开口:“你是梅家的小女儿?年漪?”

梅年漪和梅战年轻时长得很像,所以即便像他这般的长辈很少刻意去关注这年幼的小辈,但作为老友,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牢狱内没有地方容第二人坐下,梅年漪便先将怀中的画放到宁安王身旁,退了两步,她克制着情绪,缓声道:“是!小女正是梅年漪!”

不解、凝重、沉思......许多种情绪糅杂在宁安王脸上,片刻他才抬头:“你来给本王送行?可你父亲......”

音调徒然拔高:“侄女知道,父亲一早便来过了!”梅年漪打断他的话。

“那你!”宁安王顿住动作,遂见梅年漪静静的站在那里。

他闭了嘴,眼神变得幽深,也不再开口!!!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令人窒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真相!

宁安王突然仰天长笑,胸腔在猛烈颤动,他像疯了一般站起来,行为怪异的在原地转起圈道:“原来如此!一个小女娃娃?怪不得本王查你爹,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出生农户,年过半百,还能身居高位之人,曾斗败多少明枪暗箭,那夜察觉不对时,宁安王首先查的就是梅战,毕竟论如今朝堂势力,除了他,没有谁还能与他抗衡,却都因无痕迹而一一排除。

想不到!想不到!他连自己十四岁的亲生女儿都利用上了。 闭了闭眼,喘息着,宁安王嘲讽道:“回去告诉你爹,本王甘拜下风。”

却听:“不是我阿爹!”梅年漪看向他的目光深幽,从容道:“只是我。”

只是她?这……宁安王惊讶得静默了!他心里有些发凉,眼神审视般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张了张嘴,突然冷静下来,却没有问为什么。

他想起自己才入京城的那一年,才多少岁?16还是17?反正现在老得已经记不清楚了。

叹了口气,宁安王坐回大牢肮脏的草**,他强作镇定道: “从今日辰时至现在,本王见过了不止五人,从陛下,你父亲,到宁铭还有那些试图将本王救出去的属下……”

“宁伯父是可以跟他们走的,或则给他们想要的东西。”梅年漪垂眸把玩着自己的手,稚嫩的眉目平静而沉稳:“反正最终还是会死的。”

“死?”宁安王盯着梅年漪,讥讽?又似上位者本身就有的威压:“你还是太年幼了!本王谋划多年,你不想顺便想从本王身上得到点儿什么?”

梅年漪冷笑道:“年漪从不想从伯父身上得到什么。除了您的命。”

只有你没了命,梅家才能安稳,天下才能太平。

宁安王挑了挑眉,不可置否道:“小小年纪,就有这么狠戾的心思,手染鲜血长大了是会做噩梦的!”

梅年漪侧过身眉目冷然应声道:“我不怕做噩梦!”

这句话,宁安王听出了几分血气,他低声笑了起来,手指碰到身旁的画卷,转头像长辈收到下辈礼物般的拿起,边展开边问道:“这是你送给本王的礼物?”

是一副美人骑射图。画上的女子容颜灿烂,一手牵制着缰绳,一手拿着弓箭,远处狩猎的猎物倒在嫩草地里,血流一地,显得残忍又让人怜惜。

这是梅年漪在宁安王府被封后,特意亲自去偷出来的。

手摸上这幅画,宁安王似很怀念,也不管梅年漪愿不愿意听,他依旧缓缓述说着道:“她长得不算很美的女子吧!但当年有她在的地方,没有人能移开视线,除了你阿爹。”

“除了我阿爹?”亲耳听到这样的话,梅年漪有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