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慕舟沉默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见他握成拳的手在身侧微微颤抖。

梅年漪嘲讽的一笑,垂下眸。

这个破庙好像能将人的内心阴暗放大,在这黑夜里暴露出最丑陋的真实面目。

她苦笑一声,语气轻飘飘的:“这下是真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不仅自找罪受跳进别人的陷阱,还拖累了林宗颐。

闻言,景慕舟抿紧唇,张开嘴……似想辩解什么,然而想了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以至于,气氛愈发沉重,两人一时陷入了僵局。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梅年漪依旧缄默,但她在心中想:“原来她和景慕舟之间无关另外的人,本来就这么完全不合拍的。”

她又想:“如果是跟林宗颐在一块,她想做什么事情,他瞬间就能猜到。”

此时,有信鸽扑腾着飞落在景慕舟手臂上,他皱着眉借着月光展开,先是平静的扫了一眼,霎时却脸色大变!

仿佛有什么在呼唤着梅年漪,她冲上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密函,仔细读至信尾——

上面写着,林宗颐已经单枪匹马的从陵城出发......

就像是那日,梅年漪收到他的信,亦是穿过了千里,还有那句“不日将来。”

“呵呵!”梅年漪笑了,即尘埃已落定,她也只好接受事实,心思突然一松,她扭头幸灾乐祸道:“景慕舟,如你们所愿!”

林宗颐来了,而且丝毫不拖泥带水,只不过来得比预想中要快。

景慕舟皱眉,将那密函撕个粉碎,眼神阴鸷的看了梅年漪一眼道:“我们明早启程,直接回皇城吧!”

一点都不能耽搁,他需得在林宗颐抵达之前,将梅年漪困进东宫。

景慕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梅年漪心知肚明,她狡黠的眨眨眼,毫不留情的打击他道:“即使我这两年都不出皇宫,他也会有办法来见我的。”

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林宗颐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表面淡漠如水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然而一旦他认定了一件事物,那这件东西只能且只会永远属于他。

梅年漪的话,直接让景慕舟听不下去,他妩媚不再青筋爆起,咬着牙浑身发着抖靠近。

甜腻的玉兰花香扑面而来,他反驳道:“那样的话……年漪,别惹恼我!因为说不定我会将你关进地牢圈禁起来,让你独属于我一人。”

梅年漪嫌恶的推开他,走了两步脱离带有他气味的地方道:“别拿话本子上的那套来乱忽悠人,景慕舟——”她冷了眸,丝毫不怕的继续道:“这也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跟他扯上关系。

低头面对着梅年漪,景慕舟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他的语调满不在乎:“你这么绝情?”

想也不想,梅年漪决绝的脱口而出道: “当然。”

世界又陷入了沉寂,带着凄凉和难以言说的悲伤,浸染了一整夜。

都说人间最伤情的,是爱而不得。

景慕舟将脸埋进梅年漪无法看到的黑暗中,阖上目,掩盖住眼中的痛意,而这样的痛,简直让他痛彻心扉!

不是他不懂什么叫强扭的瓜不甜,只是也许,从古至今所有像他这般,喜欢一个人,都会想办法去挣扎一番,期盼那根本就没有可能的可能。

梅年漪回头,往小妮子的角落处走去道:“罢了,景慕舟,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既来之则安之,已经理清来龙去脉,她梅年漪也就什么好怕的了。

小妮子则费力清扫出一处,主仆俩也是不挑地方的人,遂合衣躺下。

景慕舟却如一尊孤独的雕像,默默退出破庙外,迎着秋风,看向远方。

……

远方,西夏境内,边界线旁。

林宗颐泛白的手指勒紧缰绳,白衣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这明明该是一副惊艳的边关风沙美画。

可这个男人却低着头非常认真的盯着那块界碑,眼眸幽深,这诡异又恐怖的一幕,让人猜想难不成他是想着将那块碑就这样瞧出一个洞来?

林宗颐低声轻喃,他在告知自己:“等跨过了这条线,便不能回头了。”

是啊,一如当年,跨出去,他就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再回来的一天。

只是……

他狠狠地扬起马鞭,一骑绝尘!

前两日,林宗颐回军营禀报长姐梅英绮,梅年漪一声不响就失踪一事。

梅英绮初听时大惊失色,后看到闻讯拄着拐杖赶来的邵红英,黑沉的脸色逐渐冷静下来。

她沉吟了片刻才道:“应该是去寰宇了。”

当时林宗颐清冷的眸子如一汪寒潭,一只手把玩着配剑上的玉穗,一只手握着茶杯,明明表面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实际每个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他让人感觉到了如同寒冬腊月,冰冷刺骨的冷意。

林宗颐说了他猜测梅年漪会去寰宇的缘由。

梅英绮又是点了点头,掷地有声道:“那日我听到的大抵就是如此,为了阿娘的毒。”

听到是因为自己,邵红英的眼眶立马变得通红,她叹道:“年漪太傻了,何苦如此?”

本来梅战去世,她最大的心愿便是看到儿女平安,可梅望的失踪已经令她耗尽心神,如今梅年漪又因为她而远赴寰宇……

林宗颐沉默的将茶杯在自己指尖转了一个圈,才又道:“本该这样,阿娘放心,我会将她平安带回来的。”

梅年漪要做的事从来都是有缘由的,至以从最开始他思考的就是梅年漪一定是被景慕舟套进了局里,因邵红英答应了什么。

至于答应的什么?他特地赶回来问了梅英绮。

梅英绮道:“这些个条件说好也不好,说不好却又处处都是在给于她地位、权势。”

毕竟是太子妃之位,景慕舟是抱着诚意和梅年漪交换解药的。

林宗颐放开剑上的穗子,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道:“他也算舍得。”

梅英绮看着林宗颐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听到这个消息的他,变得好似不像那个绝世公子了。

感觉有种说不出的阴沉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