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做法太过绝情,榨干了此人身上所有的利用价值,还不给人留任何的退路……
不过,林宗颐和梅年漪心底都知道,这也才是从古至今,身处皇族世家,自小被传授的生存法则。
林宗颐已经算是给了一个两全的方法。
解开了绳子,梅年漪又掏出一颗药丸,她脸色冷漠,递给高无用后负手侧身,不看任何人道:“这药服用能再拖上一月,待你取了钱财便送去你妻儿处,先保你妻儿无忧,然后剩下的时间,你再来陵城寻林宗颐。”
她说的是找林宗颐,并不是她自己。只是在场的两人心中想着其它的事,都没有发现这话的不对劲!
虽然并不是决定就这般轻易的放过高无用,只是话得说的漂亮,事难两全,后续的事还得让他看得到希望。
高无用接过药丸,被捆了几日的手看起来肿得有些凄惨,仿佛这一路上都受到了惨绝人寰的待遇,他没有敢多问,只垂头沉重的道了句:“奉命行事!”
不再多言,命令已经说得非常清楚。
三人兵分两路,在这个风云雷动之际,各自奔向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
梅年漪抬头,盯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城池名字。
阜川,还是到了!
分离即将在眼前,她有些心生悔意,脚步一顿,驻足在铁门之前,迟迟不敢再迈开一步。
因为……她是有多么的不想……多么的不愿离开现在的林宗颐。
林宗颐走了两步,发现梅年漪没有跟上来,反而是眼神深长的愣在原地,退回到她身边,他也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看着阜川这两个字,问道:“怎么了?”
他清冷的嗓音,唤回了梅年漪的神志,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她勾了一抹笑,掩饰道:“有些怅然若失,当初阿爹送我来阜川,到后来我又扶着他的灵柩离开这里,从此一路上的种种,恍若大梦一场。”
可不就是一场让人永远也不想再回忆起的噩梦!?
换谁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发生这么多事情,心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异样。这般想着,都是重回故地,林宗颐眼中顿时也划过一抹同样的悲意。
但这一抹情绪,一如往常的转瞬即逝,他掩盖得比梅年漪还好,道:“人生都亦是一场梦,我们能做的只是继续往前走。”
林宗颐少有的会安慰人,梅年漪知道一切都只是因为眼前人是她……
从最初两看生厌,到历尽折磨,同渡生死劫难,每次她回头,林宗颐都会在她身后,用行动证明他那句:“我一直都在。”
也知道这句话是林宗颐相信了自己真是为了阿爹的逝去重拾难过的情绪,梅年漪没去看他,唇边的笑变成了一抹苦笑,她大步迈向前,边走边若无其事问道:“对了,你的那盏琉璃灯呢?”
梅年漪红色的裙摆在前方飞扬,似乎踏着风一般,迅速溜走。
林宗颐死盯着她的身影,情绪有些不稳,他皱眉沉思,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只可惜消失的太快,他没有抓住。
林宗颐道:“琉璃灯我提前派人送到阜川郡主府邸了。”
就在当初两人在阜川所住的府邸,绿树成茵,悠闲自得,那个梅年漪曾经说向往的地方……
秘密的入了城,此时不管是皇室还是梅家人皆不知这对传闻中正被绑往京城的夫妻俩,已经毫发未损的到了安全地境。
阜川城的街道两边,与梅年漪当初受封才到此地的面貌完全不同。
商贩叫卖,客栈人来人往,竟隐隐有了一副小京城的繁华模样。
梅年漪边走边惊叹着看,听到林宗颐的话,又似不上心的顺便说道:“我还以为你同我一般,将那盏琉璃灯随葬入了阿爹的陵墓。”
这件事,是梅家所有人都知晓的——梅年漪将伴着自己长大,十几年的紫鞭葬在了梅战老国公身边!
所以自打梅战死后,即便是动手,她用的都是长枪,耍的是梅家祖传的枪法,不再是那根嚣张跋扈,传闻一时的紫鞭。
林宗颐默默的跟在她身边,他有些不明所以,心底也觉得梅年漪今日着实太异样,但又实在想不出是有什么纰漏。
他道:“那盏琉璃灯,是我初入府时,你送与我的……”
梅年漪一听,脚步立马顿住,疑惑的回想:“我送与你的?”
记得那时林宗颐初入梅国公府,梅年漪见盼了这么久的阿爹,抱了个不知是谁的孩子回来……气恼得将手中的东西扔掉,转身就跑了。
时过境迁,她早就不记得那时她丢的是什么?
原来是盏琉璃灯!?
“嗯。”生冷的应了一声,看一副已经完全抛诸脑后的梅年漪一眼,林宗颐抿紧唇,眉头紧蹙,脚步迈快,简直将不悦的情绪摆在了明面上。
这——难道是赌气了?
他突然的加快脚步,梅年漪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回神后边好笑的“哎哎哎!”叫着追,边又打趣道:“你走这么快干嘛?”
此时,街上的人尚多,两人的动作引起了大多数人的侧目。
察觉是自己的嗓门太大了,梅年漪不好意思的掩住半张脸,又赶紧噤声,心中懊恼的想:“这不一会儿的功夫自己的脸都快被丢完”
可沉默的追了一会,林宗颐却还是不理她,想来她这条“追夫路”不好好哄哄,怕是这几日都不再同她说话了。
再看前方,林宗颐已经从拐角处拐进小巷子里去了。
梅年漪眸光一闪,注意力被那里的小酒铺吸引……
有酒?
那就好办了!
顺手在拐角的小摊处买了两坛酒,她急急忙忙的掏银子,对小贩说了句:“不用找了!”
提着酒等她再抬头……
余光发现她在买酒的林宗颐站在那里,背后是刺眼的阳光,他脸上的不悦已经变成怒意,冷漠的命令道:“放回去。”
还当她梅年漪现在身受重伤呢?
买都买了,她可不会再听他的,少女脸皮厚的提着酒凑上去,笑嘻嘻带有撒娇的语气道:“现在知道等我啦?我的伤都好了,今夜我们月下酌酒,不醉不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