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颐的脚程比梅年漪快,当她七绕八拐的将人带回山寨时,林宗颐已经和其他土匪用干稻草与竹子筑起了可供临时休憩的草棚。
忙碌的一天即将过去,众人现在其实已是疲惫不堪。
而见她又带了一大群人回山寨,强子硬着头皮先迎上来,面露苦色道:“夫人,您回来了!刚才大当家的匆匆而归,同大伙儿讲明了这次打劫朝廷军队的原由,但是虽都知晓此乃受百姓感激的壮举,可......这么多人,寨子怕是养不下呀!”
认真的听他说完,也意识到了事情的现实比想象中还是多了些难度,梅年漪隔着他视线落在那正在搭的草棚,蹙起眉,严肃的询问道:“你们大当家的怎么说?”
强子随着她的视线回头,看着夕阳下抿唇不语但万事都亲力亲为,丝毫没有架子的俊俏公子,至今他们这群人都不知道这俩位的真实名字,而这两位“天降之人”还敢劫走朝廷才组建的军队?
他转头微弓着身,恭敬禀道:“大当家说只能先用草棚暂时避身,待他去处理了前......虎子,再做定夺。”
“嗯——”梅年漪沉静的点了点头,看到那处林宗颐已经紧促的开始吩咐那些刚被劫来的人也跟着搭把手,缓缓道:“所以即便是在搭草棚,今夜也住不下这么多是么?”
“回夫人,就是这个意思,望夫人莫怪小的多嘴!”强子重重的点头,脸上的冷汗已经在开始冒出,他不知为何这娇娇俏俏的小娘子,浑身气度竟比那大当家的显得更让人威慑,让人心慌。
梅年漪倒没关注这人的变化,黑漆的眼始终盯向操劳的林宗颐,扬声道:“喂,听到了吗?你不带着这群小的去帮忙,今夜就睡在这铺地的石头上吧!”
夫人是在跟谁说话?
强子疑惑的的抬头,往梅年漪身后瞧去,但二百多个小孩好像也都是一脸懵的样子......
他们能干个啥?
然而此时,躲在近最后的祁杰当然且非常清楚的明白,这个坏女人是在说给他听的。
难道就因为刚才他做出头鸟,先对她不信任?
亦或是在丛林中对她出言不逊?察觉到她很可能认识朝廷的张将军?
时间一息一息流淌。
就在强子以为夫人这句话恐怕是说给他听的,只是发号命令的方式有所不同时......
祁杰还是年纪尚小了点,没梅年漪沉得住气,抬步穿过众人往前走,他边道:“好——我自己想办法搭,不劳“大小姐”您费心!”
他将大小姐这三个字喊得极其的重,奚落、不屑一顾之意丝毫不掩饰。
因着声音略大,而丛林里又空旷,另一侧的林宗颐也明显听进了耳里,他手上的活儿顿了顿,站直身子,眼中寂寂无光的往这般看过来。
强子听清这少年说的那是什么话,心中就想:“糟了!”看了这少年一眼,下意识的又瞧了瞧自家大当家那边,背脊一僵,记着昨夜这位爷入寨时说的——就为了不委屈他家娇贵的夫人,随便落个脚便劫下这整座寨子......
看来,人虽是糟了难,这小娘子要做也得做土匪之上的压寨夫人!!!
那少年这番胆大包天的话,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祁杰根本就不知自己此刻在强子心中说的是句什么足以让他致死的大话,他信步靠近,往两边的山坡上细细观察,道:“我会先带他们用那边的芦苇杆和树枝树叶搭个简易一些的屋子,后面再伐木建房,冬日保暖,比起土墙石头,省力又省时。”
西夏只有皇室或世家会筑以木屋,因着平民百姓的房屋,刮风下雨,虫鸟啃食,他们又不能随时修缮,恐出了人命,便大多都是用一种特殊的泥土,春日去挖,用水滋养不让其干裂,到初夏,然后再去寻大小差不多的石块,慢慢的一层石头一层泥土的垒积筑起。
房子是坚固了,但工序繁琐,需耗时两个时节。
果然当祁杰刚一提出,强子就嘲笑一声开口阻止道:“小孩儿,这恐怕不行,木房子?这个冬天怕是都挨不过,风一吹就散架了,砸着人会丢了小命儿的!”
祁杰凝视了他须臾,目光鄙夷,执拗道:“怕是你不知道吧,有种树的汁液可以驱赶虫蚁,防止雨水腐蚀,若从地面挖出很长一截进去,木房子可比石头房坚固保暖得多,又不用受地势的限制,遇到意外逃命,一把火烧了,还可以不给敌人留下任何的不利消息。”
强子一怒,觉得就是个后来的小孩,怕是要无法无天了,激动的反怼起来道:“那是天家或有钱人的法子,这么大的宅子,我们连图纸都没瞧见过......要筑你就自己筑。”
祁杰的倔脾气也是一横,哼声道:“自己筑就自己筑!你们这些个大人,到时候恐怕连我们这两百多个孩子都不如......”
牙尖嘴利!
“你!”强子一时找不到话来再怼回去,被气得手直发抖,指着他的鼻子,一时委屈扭头喊道:“大当家的,快过来,这小孩乱说话,侮辱夫人!”
在一旁看好戏,猛的被搬出来的梅年漪:“......”
想不到大人吵不赢也会告状的祁杰:“......”
林宗颐其实早就收拾了自己手上的活儿在往这边移步而来,他的嘴上在交代接下来要办的事,但这边争执的话却也一字不落的听在耳里。
而他的靠近,强子眼中充满欣喜,仿佛找到了靠山般,瞪了一眼祁杰,一副他完了的表情!!!
走至梅年漪身边,小姑娘还在哪儿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林宗颐没有先管吵得已经结下仇的两人,将她随手一摆正,旁若无人的打量了眼她全身,淡淡问道:“伤口可裂开了?”
其实次行动,梅年漪就是个打杂的!不过是跟着去凑了个热闹,亲眼瞧瞧张靖洋的窘境,顺便带走了剩下的人而已。
梅年漪唇边还是压不下去的笑,她顺势离得林宗颐近了些,语气略带依赖道:“我什么都没做,哪里会这般娇气!?”
祁杰在一旁,眼睛珠都快被惊得掉下来了。
这......这女人有两幅面孔,太可怕了!!!